山道潮湿阴暗,朱乐的心疯狂地跳动着,要不玩场大的。
比如热闹一下,放个山火来活跃个氛围?
不行,她座下没有擅长火之一道的精灵,哪怕放了火,也成不了多大的气候。而如果没有连山的大火,天庭是看不到的。到时候,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毁掉自己的家。
肺中空气渐少,喉咙处溢出粗噶难听之声,那人再多用点力气,或者再多勒自己一会儿,怕是要失音。
她要让这人落下切实的把柄,还得防止他彻底发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算知道自己是朱乐山主之后也要斩尽杀绝,毁尸灭迹。
如果有人亲眼目睹,是再好不过,如果没有,那自己就创造条件让他有。
突然间,朱乐被拉扯来一把撞到了山壁上。
“仙子,如果你再不说的话,怕是见不到你们山主了。你好生想想是你那点忠心重要,还是自己的小命紧要吧。”
不得不说,这人是真的大胆。
朱乐尽量睁开了些眼来看他,那人脸上无丝毫畏惧瑟缩之意,动作狠辣凶残,次次下手不遗余力,根本没考量过万一失手杀了人怎么办。他敢如此肆意妄为,莫非背后有靠山?
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烧不起来火,那就让人误以为起了大火吧。
“好,我说。”朱乐喘着粗气,似乎终于不堪摧残而屈服。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项目负责人又踹了她一脚,“赶紧带路。”
脱离此人的钳制,朱乐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地抓住了山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快点!”那人极不耐烦,又踢了朱乐一下。
他娘的,他是吃二踢脚长大的吗,那么爱踹人。朱乐的脊背贴在湿滑的山壁上浸出条绿色横迹,她没空去管粘在身上的青苔,低头的瞬间骂了句,“狗贼青霄。”
奈何那位青霄神官格外的耳聪目明,劈头盖脸的拳脚就落了下来,“你骂谁呢?”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朱乐的半个手骨都埋没进了山壁上厚实的青苔里,脸上的肌肉痛至痉挛,她嗬出一口长气,撩起眼帘向青霄笑道,“神官大人,您若是现在打死了我,可就没人给您带路了。”
青霄的气明显还没有顺畅,但终没再下死手,只是推搡着让她抓紧。
朱乐一瘸一拐地扶着山壁做出尽快的模样,实则努力拖延着时间,纵那位小美人睡死了过去,他们那一整个审计组的神官,总要醒了吧?只要有人睡醒过来,没发现这位负责人,这对日后对簿公堂都是有利于自己。
“神官大人,就是此处了。”朱乐带他来到处隐秘洞府。
洞府前有结界,再为正常不过。
“神官大人,此结界是山主布置,若结界破损她定会得知。”
守山人眼中的至高的山主,在天庭也不过是个野仙闲神,只唬得住这些个精怪罢了,实则未必在天庭排得上号又有何惧?
青霄冷哼了声,将一把剑架到朱乐的脖子上,竟是叫她施法来破此壁障。
“大人,小仙怎么有办法破山主的术法?”守山人几要崩溃,穷途末路上还要让她以弱搏强,以卑动尊。
看破布娃娃一样的人抱头发疯似乎也是件有趣的事情,青霄罕见地没有直接上手,而是笑着安抚她,“不要怕,你只管施法就是。”
青色的光芒挥向结界,一道闪着金光的灵力就紧随而上,洞府前的结界应声而破。
好恶心的手段,原来只是要我给他套层壳,帮忙背个锅。
洞府中箱柜横积,浓重的霉灰味扑面而来,青霄脸上才露出来的一点喜笑之色又换成了阴沉如水。
“你骗我?”
“你既为天庭神官,为何如此欺压我等?“
青霄不知道这人是在发什么疯,她现在才声讨自己不觉得晚了些吗?
“您说要美色侍候,山间容色上佳的精灵们就来歌舞;您说要开库查验,小仙也带您来了此处。神官大人,您到底还想怎么样呢?难道整个朱乐龙脉之众诚心全力供奉,都结不了您的欢心吗?”朱乐泼妇一样的叫喊着。
幽暗山洞只有他们二人,她的喊叫声定然穿不透这样的高山,难道还寄希望于自己良心突发吗?可真是好笑。
与其如此声嘶力竭表示自己有多么委屈,不如哭的好看一点,梨花儿带雨些,说不定自己就愿意稍微轻点揍她了呢?
“说,神珠在哪里?”
“我没有什么值钱的神珠。”朱乐咬死不认自己有那么个玩意儿。
青霄掀开了旁边的几个箱子,果干皮毛,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蛮横的灵力扫过洞府,层层叠叠的木箱悉数化为齑粉,里面的东西像雪崩石滑,叮啦哐当,倾泻一地。
有些东西还有抢救的可能,而像陶土瓦罐什么的,就死无全尸。
神识扫过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青霄发现了一堆球形物品。
他欣喜若狂地扒拉开上面的灰尘土垢,一枚一枚地捡拾起来辨别,或有质地好成色佳的,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知道那些绝不会是什么可占卜天命、卦算一切之物。
“你对它们做了伪装?”青霄显然有自己的逻辑。
“告诉我,哪颗是神珠?”
朱乐对于他如此相信自己给编织的一个幻梦也是叹为观止,正常的神确实会妥善对待自己梦境,毕竟那往往预示着什么。但他是不是有点太癫狂了?比如要是自己哪天梦见自己取财神而代之,自己绝不会第二天就跑去财神殿门口去吆喝的。
“我根本没有什么神珠!”暴烈的掌风伴随着话音加诸到朱乐的身上,唉,那位小美人终究还是没来。
可以理解,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说,神珠在哪里?”
“我的所有东西都在这儿了!”
“神珠在哪里?”
青霄只管揍人,只想快点搞到神珠,全然没注意朱乐什么时候起对这些物件的归属者的称呼俨然换了人。
守山人绝不可能将整个龙脉归属于自己,而她说“我”没有神珠。
被拖走的是守山人,而负责人攻击的对象显然已经换了一位,原夜光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但天庭神官对别人拳脚相加显然更为出格。
“神官大人,您冷静。”说话当然不管用,原夜光直接上手去拉开那位青霄神君。
然后两人一起被揍。
唉,非战斗组成员和别人比不了谁拳头更硬,不过,招他来也不是用来打架的。虽说他分担部分火力之后,确实要好很多。
“就你一个?”瘫倒在地的朱乐跟原夜光确认着情况。
“其余人在后面,哎呦,嗯,神官大人!您冷静点!”这人他是疯了吧?见人就打?不计后果?自己都说找来了人,他还如此嚣张?
原夜光设想过多种情形,或许负责人会以权压人,或许守山人已经逢难,甚至也不是没可能守山人被负责人当场策反,来反咬自己也有可能。但他真的想不到,自己会和另一个人在这儿一起被暴打。
虽然身上很疼,但原夜光料定这人嚣张不了多久了。毕竟他过来之前已经把项目组的其他所有人都叫了一遍。
于是两人在共同挨打中从容不迫,措置裕如,还可怜起了对方。
原夜光在想,这位仙子不会也和我一样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吧,看起来真是造孽。
朱乐在挨打的间隙也抽了个空想,这小美人在自己看到的时间里,不是在受排挤,就是踩坑还挨打,天可怜见,要不……
“姐姐送你个礼物吧。“两人面对着面时,朱乐压低了声音,冲他比了口型,笑了下。
不,不,姐,你看起来不像是能送我礼物的样子。
“神官大人,您?”两人昏沉之间,一些项目组其余的成员赶到了。
显然,他们也对此番场景大为惊骇。
“守山人和原夜光冒犯天庭,罪不容诛,即刻拿下。”众人齐至,青霄理智回笼。
一行人确实俱以他为伍,也确实向朱乐和原夜光发难了。
朱乐静等这些人发来攻击打在了她旁边那位的身上,再挣扎着撩开垂于面庞的发丝,“本山主有什么罪过都该是天庭来审问。而你们,不仅想贪墨我府馈藏,难道还要杀人灭口吗?”
“!”
冷水浇头,众人清醒了,这儿哪有那位无名无位的守山人。
“此人冒充神山之主,胆大妄为,还不就地处置!”青霄反应极快,一不做二不休,管这人是谁,反正留不得了。
众人合力的神光霎时而至,自己若拼尽全力一试的话,挡了这番攻击应该还能留下一条命,但要是那些攻击落到这位破烂的不行的山主身上,她多半活不成了。
本命神珠祭出,原夜光闪身到了朱乐身前,勉力撑起一个结界。
“受天恩泽,小神才堪观天庭之华貌。小神不欲天庭荣光毁于尔等之手。”
他为自己找了个绝佳的理由,为这位一面之缘的山主行此般风险,太疯狂了。他要有正当的理由来为荒谬的事做掩盖。
原夜光闭上了眼,但雷霆未至,清风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