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大型拳击健身会所。
从早上到中午,这家会所的客流量极其稀少,十根手指都数得过来,但是有一个男人却在这里连续打了几个小时的拳,哪怕大汗淋漓也没有休息片刻,一招一式完美诠释了拳击的境界,出拳又快又准,颇有章法,毫不夸张地说,连职业拳击手见了这样凌厉的身手都要自愧不如。
“你都打了六个小时的拳了,休息一下吧!”叶然站在场外,轻飘飘地对不知疲倦的覃朗说道。
“然哥,你不用管我。”覃朗淡漠地回答他,随即一拳狠狠砸在沙包上,疼得他咬紧牙关,满头的汗水不住地滴落。
“知道你郁闷,我也郁闷,但是你这样惩罚自己有什么用?”
覃朗闻言,出拳的动作慢了下来,连眼神也是飘忽不定的:“我知道。”
叶然说:“覃朗,这次任务失败不是你的原因,别跟自己过不去。”
他一脚踹在沙包上,压抑着愤怒低吼一声:“TM的,别让我遇到那个该死的狙击手!此仇不报,我就不叫覃朗!”
直到现在,覃朗的脑海里还浮现出执行任务的场景,当初眼看着“货”就快到手了,万万没想到埋伏在暗处的一个狙击手狙杀了最大的金主,然后就是一场鱼龙混杂的血拼,三方较量,战至中途的时候那个狙击手就不见了人影……
看着他怒不可遏的模样,叶然的眼底静水流深,似乎隐藏着微凉的光,他淡淡道:“先是刚子,又是辽,兄弟们一个个离开,这就是我们这种人的宿命吧?”
“宿命?”覃朗冷笑一声,“然哥,我才不相信什么宿命,刚子那是他自作自受,但辽是被枪杀的,早晚有一天我要为他报仇!”
叶然没有回答他。
“然哥,你再上来陪我过两招吧,一个人太无聊了。”覃朗换上较为轻松的语气,对他说。
“算了吧,我没心情。”他淡漠地拒绝了。
覃朗不要命似的调侃他:“你都是要娶媳妇的人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叶然眉心微皱,将视线抛向阴暗的角落,语气中透着沉郁的味道:“唉!这世上最不能碰的就是女人,最麻烦的就是情债。”
“不会吧?”覃朗停下来,倚在护栏上问他,“难道你不是真心喜欢星儿的?”
叶然白了他一眼:“废话,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娶她?”
“那你还唉声叹气的。”
“覃朗,有些事情说不清楚,”叶然怅惘地说,“其实像我这样的人就适合单着,跟谁在一起就会连累谁,我也想给她稳定的生活,但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你想多了,星儿又不是那种需要保护的女人,她比我还爷们儿,”覃朗说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来,所以才要珍惜。”
“你说的对。”叶然扯出一抹苦笑,随口回道。
他确实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来,也不懂得珍惜,才会在某一个时刻伤害最想保护的人。
“然哥,以后你成了樊爷的女婿,在道上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到时候别忘了兄弟们!”覃朗打趣道。
叶然沉默良久,没等他开口,一通电话就打来了,是他此刻最不想见的人……
“覃朗,我出去接个电话。”
到了外面,他犹豫了半天才接通:“喂,韵儿。”
黎韵极力稳住声音,听上去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多了几分冷漠:“你现在在哪儿?”
“我……我已经回来了。”
“哦。”
她失落之余还有一丝欣慰——好在他没有继续撒谎骗她。
“那你在哪儿?我想去找你可以吗?”
“韵儿,还是我去找你吧。”
要是以前她听见这样的话,肯定会很高兴,高兴得想立刻扑到他怀里,但是现在却没有那个心情了。
黎韵告诉他自己在公司,已经跟保安打好招呼,让他直接进来就是。
叶然来到黎致集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夜幕降临,泼墨一般的黑。
正值员工下班时间,叶然的到来却意外成为了全场焦点,引得一些年轻女员工频频回头,他装作没有看见,目标明确地乘电梯上二十楼。
经理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里面就只有黎韵一个人,办公桌上的资料和文件摆放得很散乱,而她趴在办公桌上,闭着眼睛。
叶然缓缓走过来,把手搭在她肩上,轻声说:“韵儿……”
黎韵睁开惺忪的睡眼,视线因眼睛红肿而模糊不清,她几乎是凭借本能扑上去环住他的腰,抱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用力,因为她知道也许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你怎么了?”叶然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和以前一样温柔动听,差点就让她产生了幻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你真的爱我吗?”
以往她问这个问题,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可是这一次却犹豫了半天,其实答案已经不重要,因为她不想听谎言,因为那片刻的犹豫已经告诉她答案。
“韵儿,我知道这次我突然离开让你失望了,对不起。”
他现在能说的只有“对不起”这三个字而已。
“你到底去哪儿了?”
“以后再告诉你可以吗?”
“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她放开了他,然后站起来,两道目光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隐藏着无限的哀伤和歉意。
“韵儿,你别生气了,有些事情我没办法跟你说,只能暂时委屈你……”
黎韵忍不住哭了,眼眶变成了血红色,眼泪就顺着脸颊的轮廓滑落,无声无息,却刺痛了他的心,她用纤细的手擦去泪水,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叶然,我真的很看不透你,既然不爱,为什么要撒谎骗我?难道这样你很有成就感吗?”
浑浑噩噩了一整天,她终于有机会说出这番话。
听到她连名带姓的称呼,心灰意冷的语气,叶然一愣,随即握着她的手说:“我爱你,我当然爱你,别胡思乱想。”
她耐着性子说:“那你告诉我你消失的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
“我……”叶然欲言又止,终是给不了她一个解释,“这件事很复杂。”
黎韵重重地叹了口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好,你不愿意说我可以不问,但是爱不光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的。”
“你要我怎么证明?”
黎韵突然扑到他怀里,搂住他的脖颈吻上去,同时空出一只手去解他的衬衣纽扣。
此刻的缠-绵带给他们的只有苦涩,没有一丝一毫的美好。
“韵儿——”叶然拉开与她的距离,表情相当严肃,“你别这样。”
她的眼泪不停地涨,委屈之极,终于抬手给了他一耳光,她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打他,低迷的情绪被愤怒代替,失控一般锤打他的胸口:“你说你爱我,可是连真话都不愿意告诉我!你爱我却不敢无所顾忌地要我!你爱我的同时做了别人的未婚夫!叶然,你到底是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