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祭 第33章 千般眷恋心起而归

玉石俱焚，生死一念。

……

“苍帝都，搞这么大动静。”

“此次苍帝都，损失惨重，《起海计划》怕是要延迟。”

苍帝都烟火何其盛大，巨大声响惊动羽都，一朵白色雪花落于掌心，冰冷而凄美。

绝：“这么多年，苍还是第一次妥协。你做得很好，刺客一号。”

刺客一号：“属下应尽之职。”

言辞迟疑，绝道：“你待在她身边，可曾听她提起过我？”

刺客一号斩钉截铁回答：“没有。”

绝低着头，“唉”声叹道：“还在恨我么……我只有这一个妹妹，替我照看好她。”

落寞身影离去。

得到命令，刺客一号拱手道：“恭送羽皇。”

……

荆棘穿透骨髓，冰冷铁链发出瑟瑟声响，活着与死何异？承受酷刑于独孤白而言，是最平常之事。

羽族众人要完成进化，就必须要忍痛，个个喜爱“自讨苦吃”。

回羽族并非自愿，独孤白不服：“苍就只会这点手段，不是对我百般折磨，就是百般威胁。”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此处只剩她一人，独孤白抬头仰望一瞬，陷入无穷绝望，仿佛又回到百年前那个痛苦绝望、暗无天日的日子。

……

“灵尊见谅，苍主之意，我等不敢懈怠。”

“……”

一个令人生厌之声，冷冷从身后传来。

来人是彻，听他道：“除了我，可再没人能和灵尊说话了……不知怎的，总想与灵尊说些无聊之事。”

这是来聊天么？明显是来折磨监督她的。

垂下头来，诸多疑问席卷而来，独孤白脱口道：“温孤绛紫。”

闻言，面具之下，那面孔微微异样，彻道：“什么？”

独孤白十分认真：“我查过，血城云纹箭是真，云纹箭稀有亦是真，温孤绛紫持多枚云纹箭也是真……你和她什么关系？”

一桩桩一件件……独孤白不免怀疑——扶仙门解散与彻有关。

问题唐突，也不指望他会回答。没成想，他竟答了话：“恨！仇人。我害她全族，所以她恨我。我希望她……”不知觉间彻缓缓低下了头，有些嘴硬之意：“生不如死。”

害她全族！的确，毕竟戏耍扶仙门，“四大皆空”笑闻出自彻，不就是害了人全族。独孤白倒有些意外，毕竟彻这人甚是神秘古怪。于是再问：“公孙彻呢？”

依旧面不改色，彻笑道：“如果我能成为他……可惜，不可能。”

独孤白：“如果你是他，扶仙门必不会解散？”

彻看破说破：“灵尊不必旁敲侧击，我承认，扶仙门解散与我有关。”

承认得倒是爽快。

独孤白冷笑着，又问：“血城三声笛音，是你吹的？”

彻：“什么三声笛音？”

不是彻，还能是谁？独孤白一怔，血城线索又断了，微微抬眸。

见他眼底划过一抹凉意，听他道：“灵尊，我并不想与你为敌，如果不是立场不同，我想我们会成为知己。”

彻这人古怪且神秘，更别提是苍手下，如何能信？

不信，独孤白道：“你和别人说话，也这么虚伪吗？”

仍未死心，彻问：“灵尊为何不信？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每每见到灵尊就觉莫名亲切，我想这是缘分。”

独孤白此刻脑门恨不能映出“虚伪”两个大字，对于他所言更是一点不信。

何其可笑，诧异，别人看她皆不顺眼，彻却是意外，他好似不大在意那些仙门传言。是臭味相投？还是有何目的？不得而知。

独孤白纳闷：“你大抵是疯了，别人对我避之不及，你却说知己。”

彻：“也许吧，可能因为我们同病相怜。外界流言真真假假，虚实不定，灵尊不也是么……比如，北唐神绫求死。”

“……”

虽然很想一口否决，但深知瞒不住，彻做了挡箭牌，仔细回想不难发现异常。

彻果然还是看透独孤白，漫不经心道：“百年前北唐神绫献祭，不可能躲得掉，毕竟当时让她死的可是她兄长——北唐轩闻。我想过，也猜测过很多可能，始终不得解……好在现在明白了。‘死而复生’又求死，只怕与那神眷者，脱不了干系。”

这恐怕也是苍，为何将她带回羽族的原因。毕竟早在极乐世界时，苍便认出了傅九决。

他这么一提，独孤白更加迷茫，只问：“你知道献祭，你是何人？第一批羊是《三千灭门》？那头狼，是你？”

彻仰头大笑：“灵尊可真是危险呢，一不小心，就被你绕进去了。”

……

她看见了什么东西，一瞬间怨气上头：“效忠于苍，终有一日二十三刺客下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彻：“？”

“他们与你为敌，即便再忠心，也留不得他们。”

话里话外，岂不等于说二十三刺客，因独孤白被杀。不知怎的，独孤白竟无言以对，只能冷笑回应：“疯子。”

苍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身后，回头，彻拱手道：“苍主，荆棘之刑已结束。”

彻转身离去，苍叫住了他：“双生结，可有眉目？”

……

百籍典中记载——双生结

血脉联系。有血缘关系之人，才能被种下双生结，一般是兄妹姐弟。羽族种下此双生结的双生子，存活率较高。

……

他背对着身，虽没看到神情，但显然是愣了一下：“多谢苍主关心，尚未有眉目。”

双生结？独孤白猜测：彻在寻亲人。不知那人是男是女？亦或是，死了？

“哧溜！”，束缚铁链断裂，独孤白跪倒在苍脚下。突然双目睁眼，面露难色，一股霸道法力正在汲取她脑中记忆。

然，毫无所获。

苍：“锁魂术。”

“……”

无妨，苍眼底寒意森然，掐着独孤白脖颈质问道：“看来消失百年，你学了不少禁术。”

锁魂术存在，想要提取记忆拿到泣血术是不可能了。

喉咙一紧，窒息感席卷而来，其实独孤白知晓，自己若是求饶，苍未必不会松手。但她偏不，死也不求饶，脸庞一瞬间涨红，心中冒出一个懦弱念头——也许这一瞬死去，未必不能结束痛苦。

“咳咳咳！”

苍还是罢了手，而原本白皙脖颈处印了一排红色。苍一副无所谓姿态，面上不怒不笑，随口道：“痛么？痛便对了，痛，才知何为恐惧！恐惧了，才知何为听话……我让你断情，你不听；让你杀人，你也不听；让你乖乖完成八重进化，你还是不听。”

她这语气，饱含些许无奈。

无语至极，独孤白闭上了眼，不想与苍搭话，更不想看见这张厌恶脸庞。

良久，独孤白不情愿吐话：“你掌控不了我，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我自己。你还妄想，让我成为你最锋利的刀。”

“……”

闻言，对方也不搭话，只是眉头紧锁仔细思量着。好一会，苍终于有了反应，语气也没那么冷漠了：“跟我去个地方，今晚过后，我就放了你。”

“……”

破天荒了，独孤白反复回想，不可置信目光盯着苍，生怕自己听错了，心中生出许多杂乱念头。比如，她想干什么？她又想干什么？

目光犀利，独孤白抬眸：“你给我的那一剑，我永生不忘。”

苍似乎愣了一下，而后冷不防回道：“不忘最好。”

思量片刻，独孤白还是决定跟她走一趟，大不了就是一死，也没什么好顾虑。许是两人都累了，一路上安分守己，独孤白跟着她身后走，不知怎的，平生第一次觉得苍安静。

走到一个坡度，苍一下子回了头，见状，独孤白心中一颤，因为她竟向自己伸出了手，独孤白愣住，只觉十分反常，莫名其妙。不敢伸手，绕道而走。

一路跟随，来到一处悬崖，四周寸草不生，连风都夹杂着死亡气息。独孤白已经无所谓，再怎么恐怖之地都已经无感，越看四周越觉熟悉。下意识道出：“生死道。”

“是生死道。”

随着发声方向，独孤白眼神一瞥，发现苍席地而坐，一脸闲适姿态，独孤白从未见过苍这般姿态，默默移开，离了她一丈远。

苍：“你知羽族堕落系，是怎么来的么？”

“……”

也不管她知不知道了。

【“百籍八百年，一个预言从天而降——世间第一位神眷者诞生于羽族。生不逢时，她诞生于浩劫年代，民不聊生。她不知自己是谁？记事开始，一直独自修行，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人生……有的只是一个冰冷责任。冷漠无情铸就她强大，终于不负众望，她成为羽族史上，第一个完成八重进化的羽族人，自此羽族开始争抢生存权利。”

“神眷者促成羽族神眷系，那时候一片祥和，举族欢庆之时，神眷者突生变异，堕落了。也是这时，神眷觉醒了，她知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神祭。”

“神眷变异，谁都不知会产生什么后果。渐渐地，羽族开始分裂出堕落系，各方势力伸出魔掌。战争、血腥随之而来。贪念不止，**不止，杀戮不止。”

“堕落的神眷者一路飘荡至生死道，那个时候生死道中有一只魔，魔见人来，十分兴奋。”

它问：“可愿大开生死道？共创魔界盛世。”

她答：“不愿。”

它问：“为何？”

你猜她答了什么？她答：“不自由。”

它又问：“大开无情道，成就世间第一神？”

她答：“不想。”

它接着问：“为何？”

她依旧回：“不自由。”

“此事过后，堕落的神眷者做了一个决定，从此，羽族分裂出堕落系。”】

……

独孤白明白了，原来羽族堕落系与神眷系本为一体，如今内讧不断，四分五裂。果真令人唏嘘。

时隔多年，记忆依然犹新，苍道：“听说你百年游历曾碰到过它，可还记得它问过你什么问题？”

独孤白不在意，敷衍道：“记不清了。”时间太长，她也确实记不清了，又问：“神祭是什么？”

苍：“天机不可泄露……时机未到，不可知。”

天机什么的，明显着忽悠独孤白，她所说也未必是真。可苍杀人，善于攻心、诛心，只是一句话，就让她整个信念崩塌，这比死还难受。

听苍悠悠道：“十里千江，那些福仙国人是我杀的。”

闻言，独孤白没缓过来，整个人都僵住、石化。

苍紧接着刺激她，眼底一片薄情，冷漠道：“他们死前还在喊着，‘国师救命！’”

一片死寂。

猛然间，独孤白绝望、崩溃万分，恨意以燎原之势猛然生长，双目圆睁，声嘶力竭喊道：“苍，你该死！”

苍不在意，只道：“只要你完成八重进化，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包括我这条命……如若你完不成八重进化，这里，便是我给你找的埋骨之地。”

话音甫落间，独孤白只觉脚底一滑，整个人狼狈向前扑去，天旋地转，苍竟是一掌将她推下生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