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诡不言[刑侦] 第10章 冥币案（十）

当晚九点多，游弘翊在体育场夜店区找了个地方蹲守，队里的微信群“嗡嗡嗡”振个不停。

老郝人：『周威从七点半下班回家后就一直没出过门。我现在回去休息了，别的同事在继续蹲守中。』

老郝人：『你们那边儿都怎么样？』

风一样的男子：『游队8点的时候把我换走了，我蹲守的时候没发现异常！握拳.jpg』

我姓梁丘：『王霏霏家附近监控盲区还挺大，我们还在持续搜查。卑微.gif』

闵阳羽：『我把这两天失踪报案都查了一遍，并没有找到符合情况的年轻女性失踪报案。』

游弘翊把两边儿车窗都开着一条缝隙透透气，唇边叼着一根薯条，单手握着手机在群里回复。

游：『我这里暂时也没什么异常。』

放下手机，一道温婉悦耳的声音从车窗缝隙中传来。

“游弘翊？”

游弘翊偏过头，见唐半夏弯着腰站在车窗前。

他降下车窗，“老同学，你怎么在这儿？上车说吧。”

唐半夏绕到副驾驶上了车，把手中的带有“M”的快餐纸袋递给他，“我在附近吃饭的时候碰见阎风了，他说你还没吃饭，我干脆过来给你送个夜宵。”

自从那个来自于遥远的高中时期的“小误会”解除，两人不约而同地切回了朋友的相处模式。

明明时隔多年未见，两人也没觉得有什么生分。

“也不算完全没吃，阎风走之前给我分了一包薯条。”

游弘翊没跟她客气，接过纸袋拿出里面的汉堡正准备打开，手腕却突然被握住。

“等下，你怎么直接就吃，手脏不脏啊。”

唐半夏阻止了他打开汉堡后就松开了他的手腕，低头从包里拿出一小袋独立包装的湿巾。

“喏，先擦擦手。”

游弘翊道了声谢，接过湿巾，在唐半夏的监督下认真地把每一根手指都擦得干干净净。

他把湿巾扔进车载垃圾袋里，好笑地说：“我知道医生有洁癖，第一次知道法医也有这职业病。”

唐半夏低头扒拉着另一个袋子，轻哼一声，“别拿法医不当医生。”

双手擦干净的游弘翊终于有资格打开包着汉堡的那层防油纸，“行啊唐医生，以后我要是磕了碰了也不去医院了，直接找你行吗？”

“怎么，找我给你做伤情鉴定？”唐半夏抬起头，似笑非笑道：“别说，我‘法医临床学’学的不错，一定能公证客观的对你的损伤程度进行评定。”

游弘翊：“……”

她从袋子里拿出一杯奶茶放进中间的杯座里，“麦当劳的奶茶不好喝，我去旁边儿奶茶店单买的奶茶。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口味的，就随便买了一杯，你凑合着喝吧。”

“谢了。你们女孩儿好像都挺喜欢喝奶茶的？梁丘天天嘴上说要减肥，一看见奶茶就破功。”游弘翊插.上吸管尝了一口奶茶，中肯地评价：“真甜。”

两人坐在车里边吃喝边聊。

半小时过去了，游弘翊解决了晚餐，垃圾都收拾好了，连那辆白色帕萨特的影子都没见到。

唐半夏百无聊赖地靠在车窗旁，“那辆车居然还不来，会不会是因为市局刚刚组织了清风行动，惊动了嫌疑人？”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不过凶手作案频率这么高，说不定他会铤而走险。”游弘翊偏头看了她一眼，“你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一个人盯——”

“游弘翊你看那辆车！”唐半夏突然坐直身体，打断了他的话，“那辆车就是我们要找的白色帕萨特吧！”

游弘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辆车牌号为“江AC5503”的白色帕萨特就从远处开了过来，随后停在了距离他们200米的地方。

他眯起眼睛，把两边车窗升上去，拿起警务通，“目标出现了，现在车子已经停在了体育场西路的路边停车位，他的旁边是夜色酒吧。”

警务通很快得到回复：“收到！我们马上过去支援！”

“你待着车里别动，警务通你拿好准备随时和他们联系。”

他把警务通塞进唐半夏怀里，拿着麦当劳吃剩下的纸盒纸袋找了一个垃圾桶扔掉，又拐弯去旁边儿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两瓶水。

他选择的路线正好能围着白色帕萨特转半圈。

再次回到车内，唐半夏立即问：“看到他了？”

“嗯。”他把其中一瓶水的瓶盖拧松递给唐半夏，神色凝重，“感觉他非常警惕，我担心打草惊蛇。”

“那你确定他就是冥币案和山城抢劫案的凶手吗？”

“我们只是通过目前得到的这些信息怀疑他跟这两起案子有关联，但是他很警惕，监控摄像头暂时没拍到实质性的证据。”

唐半夏沉思片刻，轻咬下唇，“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游弘翊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不行。”

两人在高中时期关系不错，游弘翊是班长，唐半夏是副班长兼学习委员，班里的不少活动都是他们二人配合策划的。

尤其是唐半夏，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是个难以接近的清冷美人，熟了之后就知道她其实是个一肚子馊主意的小话痨，高中时期为班级可没少贡献“馊主意”，最后无一例外都得是身为班长的游弘翊兜底。

正因如此，游弘翊对她还是挺了解的，抬眼瞥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小算盘。

唐半夏哽住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知道在想什么，你想演他？”游弘翊神情罕见的严肃，“不行，你一个法医……这太危险了。”

“我知道危险，但如果万一他今天跑了，也许以后再抓他就难了。”

唐半夏一字一顿认真地说：“再说了，法医怎么了？我先是警察，再是法医。”

她说完，也不管游弘翊同意与否，拉开车门下去，又恶狠狠地甩上车门。

她往白色帕萨特方向走了几步，猛地转过身，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游弘翊大喊：“行，分手就分手，我成全你们！你以为没你我就过不下去了？呸！老渣男！”

游弘翊想阻止她也来不及了，只能好好扮演“渣男”的角色，在不拖她后腿的情况保证她的安全。

从唐半夏短短几句话来看她安排的剧本应该是“狠心渣男出轨后逼着她分手”。

他扮演的这个“狠心渣男”既然都逼着人家分手了，自然是不能追出去，而是假装不耐烦地开车走人。

只是渣男就渣男，前面加个“老”字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游弘翊没急着走，等看见前来支援的车已经就位，他才启动汽车踩下油门掉头开走。

见他走了，唐半夏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坐在离着白色帕萨特不远的马路牙子上拿出手机假装打车。

她余光瞥见白色帕萨特缓缓朝着她移动，狠下心咬了下舌尖。

舌尖传来的刺痛顿时让她红了眼尾，生理泪水也瞬时溢满了眼眶。

白色帕萨特停在她面前，副驾驶的车窗慢慢降了下来。

唐半夏用手背胡乱地拭去眼角的泪花，凶巴巴地往车里瞪了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跟出轨渣男闹分手啊！”

驾驶位的司机是一个满脸雀斑的男人，他好脾气地笑笑，“姑娘，我只是想问问你，要打车吗？”

唐半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吸了吸鼻子，“不用了，我正在叫车。”

“这个点儿，这地方不好叫车的！你去哪我送你，最多收你个油钱。”

“我想去江边路78号亭澜小区。”

雀斑男看了眼地图，“25块，走吗？”

唐半夏犹豫地看了一眼手机，咬着下唇没说话。

雀斑男无奈地摆摆手，“行了行了，看在你失恋可怜的份儿上收你20块，正好我家也在那附近，送完你这一单我顺路回家了。”

“那……行吧。”

游弘翊的车没走远，绕出来后就在路边儿停着。

眼见着唐半夏上的那辆白色帕萨特驶向主路，他立刻通过警务通和市局技术科取得了联系。

“老陈，你现在能够定位到唐法医的手机么？”

“定位唐法医的手机大概需要一分钟的时间。”

“那就麻烦你了，定位了唐法医的手机之后把信息直接共享，要快！”

“好，我知道了！”

挂断了陈专家的电话后，游弘翊又通过警务通联系晚上还在执勤的各级单位。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有一辆白色帕萨特从体育场西侧驶入主路，车辆左侧车门有划伤，车牌号是江AC5503！技术科的专家马上会把一个手机的定位共享给大家。重复一遍江AC5503！请看到这辆车的同事，盯紧这辆车！”

警务通里陆陆续续传来了无数声“收到”。

他放下警务通，不远不近地跟着那辆白色帕萨特，车载蓝牙音响里回荡着唐半夏和司机的声音。

刚才唐半夏假装打车，实际上她偷偷关掉了手机的声音，拨通了游弘翊的电话。

“师傅，亭澜小区不是朝着这个方向走，你开错了。”

“师傅？你开错方向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你说话！不然我报警了！”

雀斑男一改方才老实忠厚的模样，目露凶光：“闭嘴！再逼逼我就杀了你！”

他原以为这样就能吓住后座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却不想她听了这句威胁的话居然笑了出来。

“这辆车是你在山城抢的吧。”

雀斑男听得出，后排女孩儿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雀斑男下意识瞥了一眼后视镜，女孩儿丝毫不怵地在后视镜中同他对视。

他别开眼神，“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吗？”唐半夏唇边挂着浅笑，眸底却一片冰冷，“那我说直白点儿，六天前，你在山城抢劫并杀害了一名无辜女性，而这辆帕萨特就是她的。”

闻言，雀斑满脸上的肌肉僵硬地跳动着，表情近乎狰狞。

“是又怎么样！不仅是她，你也得死！原本我只想绑架你换点儿钱财，这可是你自己找死的！”

白色帕萨特现任车主承认了自己涉嫌杀害原车主并且抢夺车辆，并且企图继续行凶！

听到这里，游弘翊猛踩油门追上白色帕萨特，右手拿起警务通。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请看到江AC5503白色帕萨特的同事马上截停他！”

没几秒，警务通陆续传来回话。

“这里是城东江北派出所，刚才我看到江AC5503从江北路向西逃窜。”

“这里是城东区交警大队，我们已经跟上了江AC5503，现在他在青年路上，即将开上烟江大桥。”

“这里是城东区交警大队，我们已经在桥上设好了路障，准备截停江AC5503！”

“江AC5503已经驶入烟江大桥！”

白色帕萨特内，雀斑男这时候也发现了游弘翊驾驶的车子一直跟在他身后。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汽车驶入烟江大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辆警车，一左一右把白色帕萨特夹在中间。

看到警车，雀斑男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像是发了疯似的在往太阳穴四周涌上，他五指死死抓住方向盘，猛踩油门冲了出去。

突然的提速让唐半夏差点儿飞出去。

她立刻系好后排安全带，冷静地说：“你已经被警察包围了，我劝你快点儿停车主动向警方自首，还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

“不可能，我杀了人，警察不可能宽大处理我！”

雀斑男把油门踩到底，头也不回地朝着唐半夏怒吼：“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我杀了人！我回不了头了！”

车子距离交警设下的路障越来越近。

雀斑男看见前方路障下意识踩了一脚刹车，迅速做出判断，紧握方向盘往路障空隙较大的方向打，企图从那里冲过去。

守在旁边的警察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们早就在周边布好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缠轴式阻车网。

白色帕萨特毫无准备地从上面压过，阻车网瞬间将车轮死死缠住，在车轴上越绕越紧，最终迫使车辆完全停下。

雀斑男不死心地狠踩油门，车辆纹丝不动。

周围蹲守的警察不等他反应，砸开车玻璃破开车门强行将人带走。

坐在后排的唐半夏解开安全带也跟着下了车。

缠轴式阻车网相对来说比较人性化，逼停车辆的方式更为安全，也使得雀斑男和唐半夏几乎没受到半点儿伤害。

周围的警灯交替闪烁点亮了夜空，犯罪嫌疑人也被押上了警车。

游弘翊停车下来，看见站在车旁毫发无损的唐半夏，焦躁不安的内心总算是平静了些许。

方才眼看着犯罪嫌疑人将油门踩到底横冲直撞颇有要原地起飞的架势，游弘翊恨不得在嫌疑人车上的是他自己。

他冷汗遍布全身，浑身肌肉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在警务通里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一定要保证车内人员人身安全。

游弘翊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她面前，垂着眼睛静静地望着她，十几秒后才低声道：“你胆子挺大。”

“谢谢。”唐半夏莞尔一笑，“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离现场最近的阎风最先到达现场，他下车后赶紧跑来，上下打量了唐半夏一通，确认她没受伤，这才狠狠地松了口气，“唐法医还好你没事儿，吓死我了！”

“唐法医你是不知道，刚才游队快紧张死了，在警务通里部署的时候都是用吼的！”

眼见着犯罪嫌疑人被抓住了，唐法医也安然无恙，阎风心情放松下来，佯装哀怨地望着游弘翊，“不过游队，你这人是不是有点儿偏心啊？上次我身陷险境你都没这么紧张好吧！”

游弘翊睨了他一眼，“你好歹是一刑警，我相信你自己能脱离险境。”

阎风手往兜里一插，贱兮兮地点点头，“哦，我懂了。你相信我，但你不相信唐法医。”

“你是自己滚蛋呢。”游弘翊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唇角，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还是让我帮你滚？”

“害，哪儿能让游队您老人家费心？当然是我自己滚！”

阎风麻溜儿的立正站好冲他敬了个礼，转身跑过去帮忙处理现场。

惊险刺激的环节结束，浓浓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唐半夏伸了个懒腰，抬手拍拍游弘翊的胳膊，“我们也走吧，你们一会儿得审人，我们也得把那辆车好好查查！你在电话里听到了吧，他承认自己杀人了。如果他抛尸用的是这辆车，那车里肯定能提取死者的血迹。”

“唔，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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