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抬举了南宫博为国师,且流姬夜夜召他侍寝,但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流姬还是能想起那个一尘不染的仙尊。
时常失眠噩梦,夜里哭醒后,南宫博都会绞尽脑汁哄她,边哄边骂南宫旭是畜生,践踏一个少女最纯洁的感情。南宫博将流姬搂在怀里,听她哭诉,连连安抚:“不会了,你再也不会被伤害了,如今我是你的夫君,夫君在这儿呢,别怕,别怕。”
流姬被他安抚着,心里的苦痛却不得缓解,哪怕她成了女帝,手握魔物,得到最强的力量,南宫旭依旧不爱她。
坐在牢里,南宫旭重伤吐出一口血,道:“你这个魔头,居然封南宫博为国师,荒谬,他那样的人,德不配位。”
流姬道:“朕是皇上,喜欢谁,就让谁做国师。”
说完,她掏出一个布娃娃,上面写着南宫旭的名字,随即用手一捏布娃娃的心口,南宫旭登时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胸口在地上嚎叫打滚。
流姬被黑曼陀反噬严重,早已经发疯,用傀儡术让士兵们自相残杀,还用巫蛊术虐待俘虏。
看着南宫旭终于倒在脚下,再也无法对她趾高气扬,最后她揪在南宫旭的耳朵,狠狠一拧。
“南宫仙尊,屠魔山主,我要将你变成我的傀儡,日后你便满手血腥,也变成了和我一样的人了!哈哈哈哈,你的师父,弟子师兄弟们,都是我杀的,我就是那个操控傀儡的女疯子!!我为何会变成这样,这一切都是你们逼的!!你不是爱你的篱欢吗?亡国公主而已,她就在牢里,你求我,我就放了她!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里,陆雪缘扶额。她看了流姬一眼,先说了一句:“那个,姑娘,我很同情你的遭遇,真的。可是没必要杀那么多人吧。你记性那么好,从小到大欺负过你的人,你应该都记得呀,那你单独报复他们不好么?一棒子打死一船人,总有无妄之灾吧......”
流姬哈哈大笑,笑得凄惨,笑得比哭都难看:“你不懂就别放屁。他们是无妄之灾,是啊,那我呢?!我也是无妄之灾,谁来同情我!!”
陆雪缘无奈道:“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我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我只是心疼你,世人听他们愿意听的,信他们愿意信的,每个人都是根据自己内心的诉求去评判对错,那些你在阴暗中遭受的痛苦无人理解,历史上却只有抹黑你的言论,就像如今,若我今日为你说一句话,便会召来灾祸……”
“我不需要。”流姬道,“一群砸碎而已,历史爱怎么写怎么写,他们眼睁睁看着我被虐待凌.辱,只会隔岸观火,认为我打娘胎里就是恶毒,从未有人救我,给我爱,若没有他们的冷眼与谩骂,我也不会生出那么多怨气,就不会成魔!!!”
“从未有人爱你?”陆雪缘问,“那......南宫博呢?”
陆雪缘踢到了流姬的命门,差点将流姬的残魂伤得散了。
原来当时的流姬,即便做了皇帝,再如何卑微,也换不来南宫旭的爱。
有一日,皇上出去游玩,南宫博既是国师,也是男宠,陪着流姬女帝出行,而南宫旭也被侍卫押来了,但他只能看着女帝和国师亲热,而他自己负责端茶倒水擦脚更衣的活儿。
结果一次晚宴,大家正玩得起劲,忽然出现了刺客。
女帝流姬被刺了一剑,成群的侍卫围上来,手持刀剑,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流姬还未回过神来,直到侍卫群里走出一个人。
流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是你干的?”
走出来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亲封的国师。
南宫博的人围攻了流姬,抢走她手里的虚镜,还想要挖出她体内的紫曼陀,奈何紫曼陀已经认主,不愿跟任何人走,只好搁置。
陆雪缘叹了口气,说:“其实能看得出来,那个南宫博本就是个浪荡公子,只是我没有想到,他这么坏,简直忘恩负义啊!”她又问流姬,“所以呢,你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流姬摇了摇头。
那日她被南宫博的侍卫擒拿后,她施法挣脱绳索,在逃跑的路上,南宫旭出手相救。
“......”
陆雪缘感觉脑子里一锅粥,被一只大捞勺翻来覆去搅和,每捞一下,都能从锅底翻出不一样的东西。
南宫旭救了她,三日后,女帝归来,荡平了南宫博私下养得势力。
而南宫博行刺失败,理所应当被流姬斩杀!
流姬对陆雪缘道:“你一定想不到,紫曼陀和虚镜其实是南宫博的东西。”
"......"陆雪缘说,“我想到了。”
年幼的流姬无意中吞掉了屠魔山主师弟遗留在外的法器。
南宫博非常生气。他修魔就是为了反对南宫旭,日后打败师兄,自己坐享其成。谁知不小心弄丢了法器,还被一个丫头片子捡到给用了,简直气炸了!!
紫曼陀和虚镜是南宫博的东西,他深知两个魔物的威力,本想着利用紫曼陀的花语搭配上虚镜散发的恐惧幻境吓唬她,让流姬知难而退,将法器丢掉。
谁知流姬不同于那些被宠溺着长大的女孩。
因为紫曼陀会使她恐惧,命运变差,她变得敏感,缺爱,没有安全感,不相信任何人,心魂非常脆弱……
而她偏偏足够坚强且不认命!为了保护心魂,她与魔物你死我活地斗争了许久,最终变成魔头,反征服了两个魔物!!
所以南宫博策划了这一切。
在流姬还未暴露魔女身份,还未跟众人撕破脸,南宫博买通了阴师,让他散播贵妃宫女流姬是未来魔头的谣言,并禀报了皇上。
迷信的皇上吓得三魂七魄都散了!
这时阴师出来支招。
他利用生辰八字阴阳相克之说,在皇上的推波助澜下,召屠魔山主入宫,强迫体质纯阳的南宫旭娶了流姬。
二人结契又双修,一阴一阳,一魔一仙,双双相克,以此压制流姬的魔息,不至于增长过快。
起初,南宫旭得知流姬是未来魔头的消息,非常不屑。
为了试探流姬是否为魔,他开始用弑魔鞭抽她,每日一抽,而结果确实如此。
肉.体凡胎的流姬,被弑魔鞭抽到皮包骨,依然活着,没有死得迹象。
南宫博了解师兄南宫旭。
南宫旭对魔非常歧视,且一心除魔卫道,冷心冷情,根本不会怜悯女人,尤其是他不爱的、没权没势的女人,小情小爱困不住他。
所以南宫博相信,南宫旭在情感上肯定会狠狠虐待流姬,以此让她心魂越来越受挫。
而这个期间,南宫博一直给流姬送温暖,就是为自己铺路,以待来日流姬成魔,他抱上女帝大腿,方便打压南宫旭。
若最后流姬真的抬举了他,待他在流姬面前站稳脚跟,再想办法反水。
南宫博很是自信,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却万万想不到,南宫旭竟会在关键时刻救下流姬!
到底是什么原因?南宫旭伤害了流姬,流姬也屠了他的门派,他们不是血海深仇无可解吗?怎么会......
南宫博到死都想不出原因,只能带着悔恨离开了。
魔女的前尘往事过于复杂,陆雪缘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她问:“然后呢?你和南宫旭相爱相杀历经波折,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流姬一愣,随即露出了悲愤地苦笑……
陆雪缘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已经没时间了,流姬的残魂消散,全部融入了黑曼陀。魔气腐蚀的感觉在骨血中融化,陆雪缘只觉得肉身混沌,血腥肆虐。
“流姬!流姬!”
陆雪缘嘶吼着,掌心托着黑曼陀,此刻她真想擦掉曼珠沙华的所有花丝,将所有东西都剖出来。
“女帝你别走啊,你把话说清楚!”紧接着,她似乎说不出话了。
四杯酒下肚后,黑色曼珠沙华开得更盛,她的心魂被侵蚀,开始扭曲,这一刻,仿佛回到了南湘城,在城主府内抚琴,指间的痛感刺激着她,低眸一看,琴弦上长满了尖锐的倒刺。
意识开始混乱,她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也无法控制。
秦熄,秦熄……
难道她和秦熄不是一直是这样,互相算计伤害,他曾谨慎小心,对她处处防备,从来不会将自己的底牌留给她,他们身份悬殊,秦熄是别有目的,不然他为何不给她一个明确的承诺?
是因为他是神界储君,未来的帝君吧。
无论当年香炉神君多么高处不胜寒,但今生的陆雪缘曾跌落尘埃,看尽着世间的凉薄与丑恶。口头的话语是靠不住的,今日秦熄可以在她面前柔情蜜意,明日得了势,便也能对她弃若敝履。
想到当初落到虞星连手里,秦熄就没有及时她,她装作不记得,实际上这积压已久的恨意是根本忘不掉的。
若秦熄做了帝君,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南宫旭,或者是龙鼎呢?
陆雪缘想了想,也许流姬说的没错。
她想要的安全感来源于她自己本身拥有的法力,以及高高在上的官位。否则只靠着男人的恩宠,一切都是白费。
直到她醒来,见秦熄站在一旁,一只手蓄力运功,为她输送法力。
陆雪缘倒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感受着法力涌入经脉,很舒服。
“秦熄……这是哪里?”她的眼神越过他宽厚的肩膀,竟看到一片金光闪闪的池塘。
他弯腰抱起她。
“圣池。”
“什么?!”陆雪缘一惊,也顾不得中断法力的危险,直接从他身上一跳下来。
看着澄澈的池水波光粼粼,少女的睫毛颤抖。
果然是第五层机关区———
“我竟然,出来了。”她喃喃着,“女帝,你在帮我吗……”
*
“龙川先生,不好了,乐安郡主离开暗流区,跑去了机关区,现在竟然在第五层机关圣池里洗脚!”
另一边,听了魔使的急报,龙川先生手中的热茶洒了。
他腾地从摇椅上站起来,讶道:“不,不可能!”
“是真的!凤凰神女拦不住她,紫陵王殿下听闻后也赶去那里。”
龙川先生问道:“宗师知道了吗?”
这魔使是龙川的心腹,完全与主人站在同样的阵营,也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紫陵王殿下遣散了那里的士兵,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到宗师那里,不过九婴大人痴痴傻傻的,难保他会说出什么,先生切勿掉以轻心!”
“我知道。”龙川先生捋一捋长须,“雪缘这孩子,恐怕已经来了。实在太危险了,成何体统,白凤凰和紫陵王怎么能放任乐安郡主在此玩乐?”
魔使道:“先生,真怪不得他们。这乐安郡主身上的光芒太过耀眼,以至于她所经之处都会为她让路!神女和紫陵王哪里阻拦的了?”
圣池乃是审判池,但凡心里有一丁点罪恶的人,都无法承受池水的腐蚀,而秦乐安居然可以舒舒服服地泡脚。
龙川携魔使来到圣池。
只见那层光魂从秦乐安身体里一点点剥离出来,洒下好多光进入圣池。
而池水果真对她没有一丁点腐蚀效果,反而像澡水,在和她玩。
龙川先生神色木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他缓缓摇头,自言自语中带着钦佩之意:“天降光魂之人定是三界之中被拣选的奇珍异宝,百年难得一见。”
即使肚子里怀着邪种,依然无法遮盖住那层圣洁的光魂。
半响,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凤凰神女呢?”
魔使东想西想:“属下不知,方才她与紫陵王还在此交谈。”
二人抬头望去,见满身发光的秦乐安抱起一个小孩子,是个小猴妖,身上套着锁链,那是用来圈禁囚奴的。
“猴宝宝不要害怕,”秦乐安摸着隆起的小腹,“姐姐也经常会肚子痛,但还是要很坚强的。”
小猴妖仿佛听懂了,眼睛一眨一眨,依赖地贴在秦乐安怀里。
龙川先生走到秦乐安身旁:“乐安郡主,外面在打仗,这里也不安全,还是随老夫离开这里吧。”
秦乐安抱着小猴妖摇头:“龙川先生,不要管我,快去救那些被关起来的孩子,让恢复自由之身。”她说的是暗流区的那些奴隶。
龙川先生拗不过她,叹了口气:“好吧。”
紫陵王回到穷奇主营,魔使见主子回来了,拱手作揖:“将军,凤凰神女有些贫血,已经歇下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魔使道:“消息已经放出去了,我们的人会尽力援助玄龙卫的。”
一声柔软的吟声响起。紫陵王一回头,榻上的美人正在给女婴扎小辫子。
“你来啦?”白凤凰笑得很虚弱,心情却很好,她给女儿梳完最后一个辫子,搂在怀里亲了亲,“阿掣,你看凰儿还小小一团,就已经是个小美人坯子了。”
心上人突然醒来,温柔地望着自己,紫陵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白凤凰抱着凰宝亲昵的样子,紫陵王尴尬地侧过头去,身体却忍不住给她靠近。
说不吃醋是假的,毕竟女儿像爹,凰宝跟龙鼎太像了,尤其是那双眼睛。
紫陵王心痛自己,更心痛白凤凰。她本就虚弱,在虞星连的压榨下生命枯萎的厉害,这般疲惫还要照顾两个孩子。
紫陵王定了定神,换了个柔情的笑,他接过白凤凰手里的凰宝,抱在怀里安抚:“是啊,漂亮,我们的凰儿是最漂亮的。”
见状,魔使识相地退下。
紫陵王用肩膀给白凤凰靠,说:“为什么不多睡会儿?”
“阿掣,你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白凤凰侧脸贴到紫陵王怀中,“你真的决定协助景王了吗?”
紫陵王傲娇地仰了下头,轻哼一声:“看在你的面子上,便宜他了。”
白凤凰笑了,双臂环绕,将紫陵王抱紧。
其实紫陵王早就决定好,待秦熄渡劫后投之。
他偷偷去看白凤凰,当发现白凤凰生病了,他更加惭愧自己无能,无法保护她,这些年都是这样,不过很快就可以在一起了。
突然,紫陵王推开白凤凰,单臂撑在一旁,无论是声音还是神情,都是痛不欲生。
白凤凰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她一身单薄的金黄丝绸,从榻上滚下来,抱住紫陵王:“你怎么了?!烟瘾又犯了!”
紫陵王睁着猩红的眼睛,若隐若现的泪光。
他点了点头。
白凤凰的心立刻揪了起来,跟他一样痛。
从紫陵王背叛龙鼎跟随虞星连的那日起,他就被逼着染上烟瘾。
座下有一只难以驯化的猛兽实在令上位者不安,只有这样,才可以控制他。
紫陵王拍了拍白凤凰的头,“别担心,受这点罪不算什么,就算变成废物,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
正在第五机关区的圣池,秦熄问道:“你如何攻破第四机关的?你一个人对抗血蛟,可有困难?”
陆雪缘避开秦熄的目光,她不想回答,目前还处于醉酒状态,只要秦熄轻轻一触,她都会心脏颤栗,满脸惊恐地望着他。
这种微妙的异样,但凡他们靠近一点点,就能互相感应。
秦熄蹙眉:“你怎么了?”
“你没有把我丢下……”
不知是不是受了流姬的影响,陆雪缘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在担心我吗?”
秦熄一愣:“你在说什么,我当然担心你。”
“方才你在救我?”
“……”
“没什么,都过去了。”
秦熄认真地问她:“你确定没事?”
陆雪缘不理会他,淡淡道:“这池看起来浅,其实不然。在这里如果想要踏入,就必须从圣池中游过去,可是圣池里的水对罪人很不友好,只要有罪,身体就会被腐蚀。”
“无事,你看。”
陆雪缘顺着秦熄指的方向望去,竟然发现池面多出了一艘小船。
小船被包裹在金色光芒之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神圣之感。
陆雪缘又惊又喜:“哪来的船只?”
秦熄说:“紫陵王在暗处助我,这些船只是他早早准备好的。”
陆雪缘顿时明白:“白凤凰有心了。“
二人穿梭在盈盈光亮中,陆雪缘握着那缕金色的头发,突然看向秦熄,若有所思的样子。
秦熄没有回头看她,随即道:“怎么了?”
陆雪缘避开他的目光:“不知乐安如何了,在第四层机关区的时候,我的魂识还能感知到她,但是现在却什么都感知不到。”
秦熄道:“机关层区越高,离虞星连就越近,你在他的魔息势力范围内,感知不到是正常的。”
陆雪缘忽然停下脚步,伸手:“这片光芒是谁留下的……”
簌簌下坠的光点落在掌心,此时天色已晚,光点在少女的手中蹦哒,宛如萤火虫。
如此光芒绽放出耀眼的光彩,与她手中那缕金色发丝融合。
陆雪缘说:“也许这里能遇见乐安。”
正当她看得出神,突然,一只硕大的黑蛟迎面飞来!
“雪缘!”
陆雪缘猛地抬头。
黑蛟尾尖端吊着一个人影,跟荡秋千似的。蛟鳞中滴淌出的血水,弄脏了少女洁白的面颊。
它身躯庞大,速度竟格外敏捷,紧接着发出一声怒吼,池面中的小船在一阵巨响中爆炸了。
四分五裂。
陆雪缘倒吸一口凉气。
她知道是虞星连发现了他们,随即攥紧金色头发,尝试与秦乐安魂识连接,然而,却是断得彻底。
虽然早就料到虞星连不会轻易放弃,但如今面对他的真身,那种强烈的压迫感着实令二人恐惧。
黑蛟蜷在那里,乃是一只巨物。
“我早就说了,你们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熟悉的声音阴恻恻地飘来。
不是虞星连,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