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陵王和白凤凰跟着光魂来到了缅因山的暗流区,白凤凰的心瞬间悬了起来,果然,一回头,看到秦乐安正趴在烟筒上。
孕妇的身子吊吊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的施工军团。
“乐安郡主,你在看什么?”白凤凰飞上烟筒,拉住她的手,“不能随便乱跑,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秦乐安攀住栏杆,没有回答。
白凤凰焦急道:“乐安郡主?”
秦乐安伸手一指,白凤凰顺势望过去。
暗流区犹如地狱,看着一些身上带着枷锁的奴隶拼命劳作,他们是最低下的弱者,三界崩盘他们无处容身,没有自由,被抓到这种地方,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下消耗自己,劳作到死,还不停遭受虐打,角落里还有一只被巨蟒缠住的小狗精,眼里含着泪,楚楚可怜。
“乐安郡主,你……”
白凤凰凝望着秦乐安,却见秦乐安眼中浸满了亮晶晶的泪珠,挂在睫毛上抖了抖,嘟嘟囔囔:“凤凰姐姐,这些人,真的好可怜。”
如果秦乐安很伤心,秦熄和陆雪缘若是知道了,也会跟着心痛的。白凤凰下意识道:“九婴不是景王的对手,也许阿骊和景王殿下,很快就能通过机关区了。”
“没有那么容易。”紫陵王说:“我已经查过了,机关区那里遍布机关,还有一个百年不遇的邪魔镇守。”
“什么邪魔?”
“我也不知道,听说那邪魔十分癫狂,又对魔宗师忠心耿耿,是个难缠的。”
白凤凰心中祈祷:“希望在阿骊的帮助下,景王可以顺利渡劫。”
“快点护送乐安郡主离开,这里不安全,虞星连时刻会出现。”紫陵王说完,转身就走。
见其要走,白凤凰叫住他:“等一下,你去哪?”
紫陵王道:“我去看看陆沉棠。”
*
缅因山第七层。
一位魔兵手握探灯,引着紫陵王来到一处石拱桥。从这里往下看,就是暗流区。
血腥气与氤氲的魔息掺杂,弥漫在空气中。紫陵王甫一出现,便看到桥下一位素麻长衫的男子。
浑身的锁链哐啷作响,沾满盐水的鞭子从头抽到脚,男子每踏一步,地上就多出一条血迹。
紫陵王自言自语:“陆沉棠……”
突然,一个趔趄,陆沉棠倾倒在地。
魔兵见状,低头小声道:“主儿,他是景王殿下的人,宗师一直想将其收下,只是……”
“身为魔界大宗师,他千算万算没有料到,虚镜中的苦毒花对陆沉棠不起作用。”
紫陵王的语气有些轻蔑,唇角溢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紫陵王道:“凡人修炼邪术便会怨气郁结,坠入魔道,连魔核都无法改变陆沉棠的心性,看来这次,虞星连是踢到铁板了。不过我不相信,陆沉棠的心会这般干净无邪,只是让他生出怨气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话说,他被关了这么久,虞星连没有做什么吗?”
魔兵是紫陵王的心腹,他往桥下看了看,随即道:“这些日子陆沉棠被关押在此,虞宗师强迫他做暗流区的指挥官。这群畜生用无辜俘虏的身体做魔物实验,还命陆沉棠亲自操刀,去挖别人的金丹。”
紫陵王一怔:“有这等事?”
“是的主儿,陆沉棠试图阻止魔兵作恶,却被魔宗师关进黑牢!”
魔兵带紫陵王继续观察,下一刻,听到桥下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
嚎叫声完全听不出恐惧,只有那股坚守本心的气势,足以压倒任何强盛的邪气。
只见陆沉棠重伤外地,他口中溢血,声线颤抖,瞳孔却格外清明。
接收到主人凌厉的目光,两个人偶魔兵架着陆沉棠,按住他的肩膀强迫他跪下。
陆沉棠屈膝却不弯腰,他抬眸,即便身体被压住,依然无所畏惧地直视着虞星连的脸,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如今虞星连显形成半黑蛟的模样,长尾末端套着一颗魔阴戒,源源不断地为他供给法力。
虞星连冰冷的眸光中透着窒息般的鬼气,他一歪头:“偶利。”
身边的木偶人一动,木头做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即阴森地紧盯陆沉棠,用那宛如机甲装卸的摩擦声道:“简直乃魔核之耻,你用了这么久,居然还不弑杀。”
陆沉棠道:“我不喜欢做残忍的事。”
虞星连稳步走近他,施法将陆沉棠强行拽起,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桥上围观的魔兵望了紫陵王一眼,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抬手制止的紫陵王打断。
“不急。”紫陵王冷静地说,“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
虞星连眼底黑雾更深,他瞪着陆沉棠,逐字逐句道:“来到这种地方还装什么谪仙,不妨告诉你,假清高的本座见多了,你不伤害别人,别人就会伤害你,陆沉棠,你这条命到底要不要?”
陆沉棠高傲地仰了仰头,口中血珠不断:“我怎能因贪生怕死,出卖我的人格。”
虞星连蓄力掐着陆沉棠,哈哈大笑:“你说什么?三界众神皆为鼠辈,我是三界的神,你只有侍奉我,归顺我,才能活命!”
“你是神?你是魔鬼。”陆沉棠嗓音沙哑,坦然无惧地笑了,“虞星连,你既将灵魂卖给罪恶,就会死在罪中,你在这地上的权柄,终会破碎的。”
虞星连松开他,净了净手,“好,本座倒是要看看,你能清高到什么时候。来人!”
话音一落,偶利举手摇铃。
一列载满俘虏的囚车哐啷路过,木偶人的子子孙孙们打开铁笼,抓出一个女奴,丢到陆沉棠脚边。
女奴哆哆嗦嗦,求助地望向陆沉棠。
陆沉棠瞳孔一颤,急忙脱掉最外层的麻衫,盖在女奴身上。
见此场景,暗处的紫陵王眯起眼睛,后槽牙咬得嘎吱作响,拳头硬了几分。
陆沉棠回眸,瞪大了眼睛:“你要做什么?”
“她的容貌你可满意?”
虞星连对陆沉棠说:“这些人不过都是奴隶,合该被本座压榨的牛马而已。陆公子既没有皈依,那便是客,对于招待客人,本座一向大方。”
陆沉棠愤愤道:“你简直不是人!”
虞星连嗤笑,不以为意。他心道:又没把这女奴送给肥头大耳的土鳖玩弄,而是给了她一个翩翩公子,算不上罪恶,反而是陆沉棠更吃亏吧?
讲道理,虞星连虽不关心陆沉棠跟什么样的女子媾和,只是单纯想折磨陆雪缘的哥哥,但他确实不会将那女奴丢给如一般垃圾的男人。
从这女奴的言谈举止可以看出来,她是受过仙尊教导的女子。在虞星连眼里,没有学识教养思想未开化的雄性生物,不配有女人。
“本座当然不是人,本座是神。”
虞星连盯着陆沉棠那双柳叶眼,脑海中浮现出陆雪缘的模样,他抄起一条带刺的鞭子,狠狠往地上一抽。
他哼了一声,这一鞭用了十足的力道,仿佛抽的是陆雪缘。
“这么久以来,本座都在一味讨好,没想到陆公子竟如此不领情,真是伤透我心,如今本座再次将一个大礼送给你,若陆公子不愿接受,那本座就将此女赏给我的坐骑,如何呀?”
紧接着,偶利眼珠子一转,张开十根手指头,分裂出无数条牵引线,缠绕在陆沉棠身上。
陆沉棠忍无可忍,忍痛施法对抗。
牵引线虽然细,但犹如刀刃般锋利无比,若受制者不按照偶利指令行事,此线便会切割他的全身。
陆沉棠紧紧抱住女奴,将其护在怀里,自己以身体抵挡牵引线的绞杀,一瞬间,他伤痕累累,血流不止。
虞星连淡然地摇了摇头,没有一丝情绪,言语冰冷地只是在描述事实:“何必呢?给你个活命的机会,先享用她,然后杀掉她,本座就封你做正品护法,位分在九婴之上。”
桥上的魔兵攀住紫陵王的手臂。
紫陵王问道:“虞星连经常如此吗?”
魔兵说:“是的,这也是他训练魔兵团的方式。按照虞氏军团的规定,这些女奴只能享用一次,过后就要亲手了结。”
“若有人抗命,会怎样?”
魔兵愣住了,一主一仆继续观察。
“虞星连,你有没有发现,你其实很可怜!“陆沉棠抱着瑟瑟发抖的女奴,看虞星连的眼里满是轻蔑。
“什么?”
陆沉棠说:“当初你在龙鼎帝君那里遭受的一切不公,你都要报复回来,可是你的仇恨无法填补你的野心,所以你得了势,就开始残害无辜,还要打着复仇的幌子,呵呵,为何不能坦诚一些,你用怨气得到的追随者,早晚有一天,也会因为怨气而弃绝你。”
虞星连手中的佛珠停了,冷静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怒气。
“魔宗师,你以为自己成功了吗?”陆沉棠笑道,“你只是个四处寻找猎物的寄生虫而已,你这样伤害别人,却毫无愧疚之心,不怕被怨气反噬……啊!”
偶利手中的牵引线生出无数根倒刺,穿过陆沉棠的皮肉,深入骨头里。
怀中少女毫发无伤,却依然被吓个半死,她身上沾满了鲜血,全部是陆沉棠的。
“哥哥,很痛,对不对?“女奴哭道,“哥哥,你是个好人,别管我了。”
陆沉棠顿了顿,忍着伤痛将她护得更紧:“别怕,有我在。”
虞星连说:“偶利,既然陆公子不愿意,就让他来代替那些女奴,服侍我的士兵吧。”
偶利是木偶成精,无魂无心,连痛觉都没有,怎会怜悯于他。
陆沉棠被偶利刺了好几剑,但是虞星连抬手施法加以治疗,他又恢复原样,然后遭受的是更惨的刺杀。
“哥哥!哥哥!”
女奴尖叫,惊恐万状。
“哥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哥哥,哥哥……哥哥。”
……
这场虐-杀是如此漫长,漫长到陆沉棠产生了幻觉。
可是,她在他吗?
叫他什么……
哥哥,哥哥?
~
花开云游,夏夜幽香。
娴静的庭院中,一双柳叶眸子的瘦小女孩张开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撒娇。
“哥哥,哥哥,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
“哥哥,以后缘儿要嫁给哥哥!”
“缘儿莫要胡说。”
“那我要嫁给如哥哥一般的绝好男儿,他可以像哥哥这样,疼我爱我,庇护我。”
“缘儿,一定会的。”
~
“哥哥救我!他们要烧掉我们的房子,要杀掉爹娘!”
“哥哥,我要杀了那个混蛋!”
“不要!放过我哥哥,不要挖哥哥的丹,是我做的,全部都是我做的!”
“哥哥,明明犯错的是我,为什么你要替我扛?!”
~
“你不认识我了吗?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秦熄,我在求你,放过我哥吧。”
“哥,如果你让我杀了秦熄,我一定会杀了他……”
“不,哥,我不喜欢他,我选你,我要你!”
“哥哥,救我,他伤害我……”
在最痛苦的时候,他感觉脑海中冒出些许零星的记忆碎片,有一些明明在脑子里,而有些从未存在过,难道是心灵感应?
陆沉棠心痛难当,可当他拼命想获取碎片的讯息时,只觉自己快被那种近乎恐怖的虚无吞噬,一阵尖锐的剧痛顿时上头。
陆沉棠抬头。
见虞星连按在他的头顶,用力施法压制。就在这时,一朵黑莲花绽放,露出六颗莲子心,花瓣开开合合,最终化为一颗表皮黢黑且满口獠牙的邪种,嗖地一下,钻进陆沉棠的心脏。
紫陵王看着这一幕,叹道:“如果陆雪缘知道虞星连将这第六颗邪种放于她兄长体内……”
魔兵问:“主儿,我们为何不出手阻止他?”
紫陵王道:“能阻止什么呢,这里是虞星连的地界,我们多管闲事,还会受到牵连。”
魔兵说:“主儿英明。”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凤凰,虞星连日日见她,若哪日她压制不住跟他拼了命,那一切计划都落空了。”紫陵王道,“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帮助景王殿下。”
桥下的陆沉棠痛得要死,再也护不住怀中的少女。
朦胧中他视野一片血瀑,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冀图施法,然而第六颗邪种威力巨大。
“雪……雪缘。”
脑海中出现那个可爱的女孩,陆沉棠手臂一垂,慢慢失去了意识……
*
“雪缘,你不觉得,那颗棋子的出现,有些奇怪吗?”
“你发现了什么?”
“没事,可能是我多心了吧。”
如果想顺利渡劫,必须成功上到第七层。不过如今看来,找到七颗黑莲邪种的花咒至关重要。虞星连就是借着花咒,使邪种开花的,只有破坏花咒,才能阻止。
第一层是破解棋局,这个容易,两个人合作完成了,但是以后会越来越难,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此时,他们来到了第二层。
秦熄四顾一圈,从黑扳指中召唤出一缕魂魄,炫彩的彩虹光束斑斑点点洒下来,将少女的瞳孔映得如明镜。
“秦熄,你……”陆雪缘肩膀一抖,看着女人如天神般立在面前,她下唇微颤:“大龙女?”
大龙女微微浅笑:“你们在想,黑莲花咒的事情,对不对?”
二人不置可否。
大龙女:“花咒在虞星连的星盘里,此物他日日带在身边,若想拿到星盘,就要打败虞星连。”
秦熄蹙眉:“是嬴煞星师的星盘?”
大龙女“嗯”了一声。
“阿娘,虞星连年少时曾在仙京谋事,当年的他并未如此疯魔,究竟是何事,以至于他非要修炼这邪种,成为魔界大宗师?”
“等你做了天帝,自然会明白。”大龙女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们要这七层机关。”
大龙女的目光从秦熄之处移开,又落到陆雪缘身上。
“熄儿,你先回避,为娘有话对陆姑娘说。”
陆雪缘想不到,大龙女竟然主动找她谈话,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陆姑娘,我们都是女人,当然能明白女人的心。我能感觉到,你是爱他的。”大龙女说,“而且,你比我幸运。”
陆雪缘道:“幸运吗,神女这话从何说起?”
大龙女说:“因为你是他唯一的女人。我这一生所求,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可惜,我想要的,始终都没有得到。”
陆雪缘知道像慕冥那样的大魔官,后宫不可能独宠一人,即便大龙女身份高贵,也无法阻止丈夫联姻纳妾。
她问:“您的丈夫有别的女人,神女不会生气吗?”
大龙女声音淡淡的,仿佛早已看开,却又有什么心事哽在那里:“我生气,可是其他姬妾更可悲,相比之下,我还有力自保,已是幸运。”
陆雪缘道:“神女果然宽宏大量,雪缘心胸狭窄,若将来秦熄有了别的女人,我会离开他的。”
大龙女笑了笑:“孩子,你若是这样想,那就是真的不了解我儿子。也罢,此事暂且搁置,我只希望你能好好陪伴我的儿子,也许你不知道,对他来说,你真的很重要。”
大龙女的魂魄回到扳指中,秦熄看了陆雪缘一眼,没有多言,只是简单来了一句:“走吧,去看看第二层是什么。”
二人便来到第二层机关区———
这里是一座空旷的石洞,里面没有任何东西,甚至连杂草都没有,却有着淡淡的迷情香味。
“秦熄,这里什么都没有,不如我们……”
手里的书,摊开是第二页。
陆雪缘甫一回头,正要去拽秦熄的袖口与他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突然脚下一软,混沌吞噬了她的魂识。
不知过了多久,她是被一条白绫撩醒的。
她蹙了蹙眉,睁开眼睛的瞬间,入目是一位风华绝代颠倒众生的白衣男子。
他是……晏楠舟?
难道第二层是关于美色--诱惑的考验?
不,这只是表象。
以美色的方式引诱入侵者,机关的目的是什么呢?
要说男人的美色对她来讲,没有任何吸引力。这世界上,虚无之物都会过去,只有权力才是永恒的。
失去了权力,就没有做人的尊严,只能如猪狗般活着。
少女疑狐片刻,她深吸一口气,清淡的桃花香从白衣男子的腰间松松垮垮的长绫中散出,便确认了此人的身份。
……
晏楠舟与九婴虽五官吻合,但气质天差地别。只见白衣男子步步向她靠近,伸手正欲将其揽入怀中。
陆雪缘知道这是幻象,却克制不住好奇,这样的美男,当初是如何迷得阿鲛神魂颠倒,最后死于非命。
她伸手去摸“晏楠舟”的俊脸,刹那间,一道紫光散出。
绝世美男面部开始出现许多皱纹,黑斑点点,嘴角下垂,皮肉越来越薄,最终成为一堆白骨。
紫光在她身上蔓延,蔓延的区域越多,她越恐惧。
陆雪缘如梦初醒,推开挑逗她的男子,喊道,“秦熄,你在哪?”
没有回应,仿佛秦熄从来都不在身边。
紫光从手指,蔓延要胳膊,再到心口,脖颈……混沌中,她反复睁眼,那长满皱纹的脸却是紧追不舍。
须臾,一股雨露泥土夹杂着花朵纷飞的馨香扑面而来,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朵莲花中,只听得“唰”的一声,清新淡雅的莲花忽然泛光,枯萎成深褐色,慢慢的滋生蛆虫,顷刻间,原本娇嫩的花瓣上挂满了骷髅人骨。花汁水逐渐变深,充满苦毒,滴滴答答落入莲花池中,池水瞬间成为妖湖。
这……美色过后,竟然是深深的恐惧。
她施法压制住内心的恐惧,下一瞬间,一阵飓风将她击倒,风中夹带着腥红的血雨呛得她直咳。
猛地,夜空响起一声霹雷。
陆雪缘默念清心诀坐在地上,与这魔鬼般的紫光对峙。
倏尔,眼前冒着绿泡泡的妖湖面上,猛地钻出一个浑身纹满图腾的恶鬼,咧开大嘴狂吼,满口獠牙黢黑带血,还有生肉渣附着在上面。
陆雪缘心停滞了一瞬。
空中传来魔鬼的低语:“魔宗师是最好的机关编创师。只要你的心里产生一丝恐惧,你就会失去意识,沉迷在我制造的温柔乡。”
视野再次亮起,陆雪缘竟置身于葳蕤丛林,几名俊美的男子从远处走来,眉目传情挑逗着她。
如此良辰美景,辜负了会遭天谴。
她看着媚眼含情探扇浅笑的萧鹜,白玉为骨温润如玉的陆沉棠,邪魅优雅的人间妖孽九婴……
心道:创造这层机关之人很懂的投其所好,为了留住女人心也是煞费苦心了。
以美色吸引好色之人上勾,然后杀之取命这种事,陆雪缘在寻春阁没少干,如今这招数落到她这个祖师奶奶的头上,真是没有眼力见。
这紫光是地狱之火,若但凡一点点贪欢好色之人陷入此关,这第二层便是他的地狱,贪色之人终将会反复沉迷无法跳脱,最后为色而死!
面前的美男虚影还在继续卖弄,宛如勾栏院的妖艳小官。
但是在陆雪缘心里,陆沉棠是被圣者光照的谪仙,如今却被这机关扭曲成这般模样,陆雪缘只觉得厌恶,认为这些虚影脏了自己的眼睛。
摊开掌心,几缕紫色花丝落下。
恐惧、沉迷、温柔乡……难道是,曼珠沙华?
她终于知道了。
地狱之火是紫色的,地狱之火会使人产生恐惧,而紫色曼珠沙华恰恰象征着恐惧和欲.火,还有一些别的什么。
陆雪缘忍到极限,伸手握住“九婴”的脖子,一捏就断!
她冷笑道:“想让我恐惧?我偏不如你意!”
没什么可怕的。
世间男子沉迷酒色,女子自然也爱面容姣好恶官郎,奈何,渴爱之人本就不贪色。紫曼陀遇上陆雪缘,算是提到铁板了。
倏尔,眼前的虚空场景全部碎了。
周遭依然是空空如也的石洞,她低下头,看着方才自己狠狠掐住的美男子,已经成为一只死耗子了。
想到方才矫揉造作的美男竟然是死耗子变的,陆雪缘就忍不住想作呕。
就像这世上之事一样,许多人表面浮华,但扒开虚假的外壳,就能看到内里的污秽。
猛地回头,却见秦熄衣冠楚楚、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
看样子已经恭候她多时了。
“这个局,不出半个时辰你便破解。”秦熄看着她,“雪缘,我小瞧你了。”
“秦熄,你竟然……”
话虽如此,但陆雪缘能够看出,秦熄比她更早破局。
“这里的每一层机关都是虞星连精心布置的,这紫曼陀,既要突破色戒,又需摆脱恐惧,不是易事。”秦熄说,“雪缘,你方才在机关里,想了些什么?”
他的语气平静,没有其他特别的情绪,只是单纯的在问候她。
陆雪缘憋了良久,答非所问:“自打与你相识以来,从未见过你沾过花酒,秦熄,你真的不贪色?”
秦熄微微抬眸。
二人相视间,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半响,秦熄握住陆雪缘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膝前,抚摸着那头长发,“像慕冥和龙鼎那样吗?我选择死。”
陆雪缘也看着秦熄:“你贵为神官,难道在我之前,还是童子?”
秦熄难得一笑,伸出食指勾了下她的鼻子,“傻瓜。”
陆雪缘捂住鼻子,赌气转过身,“别勾我,疼。”
话音刚落,腰肢被他从身后抱住。
秦熄用下巴搓着陆雪缘的头发,“别闹了,乖。”
陆雪缘哼道:“我才不要乖!除非你告诉我,你有没有过别的女人。”
秦熄在她胯骨上捏了一下:“乖!”
陆雪缘更气了:“滚啊!”
“乖!”
秦熄掰过她的脸,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谁都没有,就你一个。”
“真的?那以后呢,等你做了天帝,方才大龙女说……”
“好了。”秦熄及时打断她,“还是想想接下来的事情吧。”
与虞星连的决战在即,陆雪缘也无心过问秦熄对自己的感觉,先这样吧。
她垂眸。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紫曼陀竟然从书里第二页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