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利用老道士给陆雪缘熏过龙涎香,可是她手里的邪种和香炉,是魔界大宗师的法器与上古神器结合之物,破解一个龙涎术,轻而易举。
“能在我无法察觉的时候下毒,有两下子。”陆雪缘一边淌下冷汗,一边艰难地施法,“看来你的龙涎术比我想象的,要强得多。”
对方哈哈大笑,维持这曲琉音的样貌,与陆雪缘接连过招,喉咙中发出温柔的男音,“你想与我对抗,不自量力,三界之大,还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抵挡得了我的龙涎术!你以为拿个香炉就可以对付我了吗?我是龙涎香的祖宗!”
陆雪缘冷笑一声:“修炼这种下流的邪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公子您未免不太磊落吧。”
龙涎术的最高境界,就是能随意控制异性的身体,让对方身体离不开施术者,即使心里在不情愿,也只会对施术者一个人有**。
“磊落有何用?有龙涎术在,三界的女人都爱我,我很享受这个过程,可惜女人如衣服,我穿够了就能把她丢了,即便如此,她们也甘之如饴。愿意为我生,为我死,为我万劫不复!”
转瞬间,曲琉音的身体被袅袅凉风环绕,身量逐渐升高,化成一个男人的身形。
清雅的仙气沁人心脾,男人犹如天边的白鹭,荡漾在垂髫的墨丝间,如雪的白衫袖口处,用金丝勾勒出的锦绣花纹。
如此俊朗不凡的男人,天上人间都难以寻到第二个。
突然,她想起刚来这里时,在路边捡到的那幅美男图。
这一瞬间,画中人与眼前的俊美男人重合。
泪繁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
…“神仙哥哥,湖神殿下……”…
陆雪缘看着画中仙人,拿刀刃对准他。
“是你吧,九婴。”她说,“是你以龙涎术诱骗了水神殿下,害得她失去一座城池,又丢掉性命,成为百姓口中那个放浪的女神官!”
“水神庙里的神像,是一只鲛人。而焦尸口中的鲛人珠上,有星星点点的宝蓝色,证明鲛人生前吞过蓝色曼珠沙华。还有墙壁上八个字……”骗人感情,天打雷劈。
“……是水神本人写下的,证明她生前被负心人伤害,而鲛人珠溢出的灵流见到美男图如此激动,在西水湖边,含含糊糊想告诉我,究竟是谁在害她!!”
所以“辟谷”那两个字,其实是:骗、我……
“欺骗水神殿下的人,就是你!你寄生在美男皮肉里,本体是一只凶兽,我说的没错吧,九婴?”
“贝壳棺椁里的鲛人尸体,就是水神殿下!”陆雪缘继续道,“你想提升法力,救活她,却发现无能为力,所以你兽性大发,在西水湖吞吃活人泄愤!!”
难怪秦熄初来乍到,看到小二手里的珍珠会面色凝重,难怪他那晚无故跑出去,会将自己的黑色斗篷披在水神的神像上!!
秦熄早就认出了水神殿下,并且他们是旧相识,或者说,关系匪浅?
见身份被识破,九婴不装了:“呵呵,是又如何?”
“你取代了她的位置,拿着她的珍珠借花献佛,引导百姓将你捧上神坛,对吧?什么湖神殿下,垃圾!”
哐啷——
纯白贝壳开棺了。
身后传来一声清澈尖锐的鲛人叫声,“有人来了吗?有人来救我了!”
陆雪缘一颤,这个鲛人竟然会说话。
不是尸体!
陆雪缘惊呼:“水神殿下?!”
鲛人尸体看到了那个俊美的男人,大喊:“晏楠舟!你的死期到了,我早就说过,你会遭报应的!”
陆雪缘回眸看向棺材里的鲛人。
一双宛如大葡萄的水灵灵的碧眼正望着陆雪缘,正盯着她手里握的鲛人珠。
鲛人的眼角布满了炫彩冰晶,脖颈挂满珠坠,胸部轮廓流畅,还镶嵌的蓝色的宝石。
鲛人几乎是没穿衣服,除了要害部位用贝壳挡住,浑身光滑嫩白,只有一层薄薄的鲛纱,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诱人身段,十根手指头纤细娇嫩,如珍珠般光洁无暇。
“你开了我的棺材,还取了我的鲛珠……”
鲛人舔舔下唇,身体扭来扭去,“这鲛人珠是水神殿下赠予我的,直到我死,在棺材里都带着。”
陆雪缘眯眼看着她。
她在说什么?她的模样跟水神庙的神像一模一样,她不就是水神殿下么?!
这鲛珠明明是从曲琉音的焦尸口中取出的……
“我被他关在这里六年了,每日都渴望有人能发现我,救我出去。”鲛人的声音如碎玉碰撞,“如今这里的异动将我吵醒,我本以为是等到了什么神仙,没想到,竟然是你,陆小姐……”
“……”陆雪缘云里雾里,“莫非你不是鲛人,你究竟是谁?”
登时,一道光波劈来。
陆雪缘抬手挡隔,两股气流产生巨大的冲击,棺材周围的结界逐渐出现裂缝,随即被硬生生劈开!
看到禁锢自己的结界碎了,鲛人淡淡地笑着。
她虽美丽,但衰竭得很快,又没有腿,无法从棺材里出来,连说话都耗尽了全部力气,只能紧紧攀着棺材壁,虚弱地道:“先别问,救我出去……”
陆雪缘管不了那么多,将鲛人抗在肩上,按照秦熄指点的方向,往水晶宫殿外跑。
晏楠舟俊眉一凛,怒喝道:“放开她,放开我的阿鲛!”
说罢,幻化成了兽形。
恐怖的九头张开血盆大口喷出灰色的火焰,强烈的窒息感充斥着湖底的任意角落,这种感觉,呛得人眼前一黑。
“往这里跑。”
魂识里传来秦熄的声音。
视野中出现一条标记好的路段,这是秦熄在用结发锦囊与她转换魂识,只有陆雪缘能感受到。
“沿着这条路走,前方有陨石堆积,九婴过不去。”
陆雪缘心一横,带着鲛人避开晏楠舟埋好的机关,按照秦熄指的路径,直到在拐角处二人汇合。
鱼尾耷拉在少女肩上,来回摇摆,闪烁着彩色的微光,熠熠生辉。
秦熄看到鲛人的模样,便认出了这副皮囊,下意识道了声:“阿鲛?”
鲛人脸色苍白,被放在地上,茫然地看着秦熄,摇摇头:“对不起公子,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是水神殿下,水神殿下已经死了。”
陆雪缘抚摸着鲛人的额头,问:“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告诉我们。”
鲛人虚弱不堪,含泪张了张口,气若游丝地摊开鱼尾,岂料下一霎,她当即倒在陆雪缘怀里,狠狠颤抖着身体,“有人,要杀我……”
突然,响起一阵唰唰的暗红色箭矢。
陆雪缘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竟然被喷涌的血水浸透,鲛人小腹插着一支箭矢,漆黑的毒液与血融合,顺着伤口汩汩流出。
事发突然,陆雪缘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回想方才发生的事。
大概是鲛人想倾诉什么,结果有人在暗处不想让她说,就放箭了。
陆雪缘握住暗红色箭矢,想起盲眼少年临死前的场景。
同样的箭矢,同样的毒,同样在关键时刻再也无法讲话。
这就说明,射杀盲眼少年和鲛人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到底是何人,一直在阻止她查明真相?看样子,一路都在跟踪他们,能操控魔人的弓弩,定不是普通凡人。
然而鲛人毕竟是仙体,并没有死透,只是说不出话来。随即她用尽力气施法,浑身发着光,逐渐幻化成兽形。
乌黑的长发瞬间变卷,且成为金色的,鱼尾大了两倍,尖尖的牙齿长了出来,看起来锋利无比。
鲛人咬破手指,在地上写出血淋淋的一行字:这里不安全,跟我走。
*
鲛人将二人带到一间闺房。
房间里有一颗巨大的槐树,树枝上挂满了颜色各异的扇贝,扇贝哗啦哗啦掉下,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片炫彩的灵流,拼接成一个更大的扇贝壳子。
鲛人:“陆小姐,我是曲琉音。”
陆雪缘:“?!”
真正的曲琉音,竟然在水神殿下的身体里,这到底怎么回事?
陆雪缘穿梭其中,打开了一个扇贝,里面挤出一个个大大的泡泡,无数泡泡在掌心冉冉升起,各中的倒影,便是鲛人想让她看到的画面……
鲛人身体里曲琉音捧着扇贝壳子,被灵流环绕,对二人说:“你们两个,快,按手在扇贝壳子上。”
陆雪缘和秦熄对视一眼,双双将手掌覆上。
“这些扇贝是水神殿下留下来的,想必她早就料到你们回来,让我再此引路。”曲琉音说,“你们的魂识进入扇贝壳子,就能明白这一切的缘由。”
二人闭上眼睛,魂识混沌,泡泡的倒影中,是一座装潢精致的蓝瓦庙宇。
匾额上书“水神庙”——草书。
水神庙内,随着咚的一声巨响。
一个浑身是血、身负重伤的俊美男子摔在地上,正在一步步挪动,踉跄地踏入水神庙。
自主的魂识还未散去,陆雪缘看到晏楠舟眉心的妖兽印记,“他是谁?”
“我现在是九婴,”秦熄趁着魂识还没受控,对她传音,“也就是晏楠舟。”
倒影水神庙中的晏楠舟靠在祭台旁,眉心的妖兽印记忽明忽暗,奄奄一息:“水……好渴……”
倏尔,一条硕大有弹性的鲛尾从画卷中钻出来。
鲛人上身化为人形,肚脐处是一片银光闪烁的宝石,两扇贝壳遮住圆鼓鼓的酥软肉上的两点“珍珠”,中间傲人的线足以令三界所有男人心痒难耐。
陆雪缘一惊,发现自己如今的样貌,正是方才棺材里的鲛人,一模一样。
她变成了鲛人,端着贝壳碗给晏楠舟喂水,然而无论饮多少水都是无用的。
原来他是人形妖兽,普通的水根本无法解他的渴。
鲛人咬破动脉,汩汩的血流湿润了男人干裂的唇。
他们本体都是生长在水中,鲛人的血轻而易举就被晏楠舟吸收了。
这鲛人同其他神族不一样,她相信妖兽也分善恶,不会因为男人眉心的妖兽标记而见死不救。
眼前鲜红一片,用尽一大半精血后,身体开始发虚,晕倒在男人怀里。
过了许久,鲛人醒了。
刚睁开眼睛,就看到晏楠舟那张颠倒众生的容颜,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这副容颜淡淡的,丝毫没有戏子施加的粉黛。
都说一见钟情,说白了钟的是脸,这么好看的男人,鲛人从未见过。
压抑的情丝犹如根茎一般,伸进心底逐渐扎根。
“你真好看……”鲛人忍不住抚摸他的脸,如今被打横抱着,鱼尾缠绕在男人腰间。
她像是与远方的亲属相遇,看到他就感觉无比亲切,仿佛是灵魂选择。
鲛人兴奋地与他攀谈,口中却语无伦次:“你……身体……好些了吗?”
晏楠舟没有回答她,只是温柔地抚摸着阿鲛金灿灿的卷发,笑得缱绻:“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鲛。”她说,“是龙鼎帝君的女儿,也是坐镇稻香城的水神,掌管城中秩序,昨夜你受伤倒在我庙里,是我救了你。”
晏楠舟问道:“殿下是金枝玉叶,不在仙京呆着,为何跑到凡间受苦?”
“还不是因为我母妃。”阿鲛撅嘴,“非要让我嫁给自己不爱的人,我气不过,若母妃一意孤行,我宁愿留在凡间,永不回京。”
晏楠舟指头刮了一下阿鲛软糯的鼻尖,跟哄小孩儿似的,虽行为亲密中透着些许暧昧,却也不算僭越,“什么样的男人,你不肯嫁,莫非是个丑八怪?”
阿鲛虽在凡间做官,守护一方太平,却很单纯,也是个直肠子,直接了当道:“那是个断袖之人!”
噗地一声,晏楠舟笑了出来,“为什么这么说?”
“你别笑,是真的!”阿鲛说,“明明对女人没有兴趣,却对我穷追不舍,不知是贪图额驸的官位,还是迫于无奈。”
“乖乖,听起来太惨了。”晏楠舟道:“你们神族不许与外族人联姻?”
阿鲛点头:“你是凡人,不懂神族的无奈,不要看我是龙鼎帝君的女儿,就是高高在上。父帝的儿女有很多,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庶女,我的人生充满了无奈,很多事情都不由自己做主的。”
晏楠舟没有反驳,只是微笑地望着她。
“咦,光顾着说我了,你昨日是怎么受伤的?谁欺负你了!”阿鲛猛地抓住男人的手,问道:“你是稻香城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