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面前的头颅是秦臣,那么此刻在他身边,的人又会是谁?
南升平说过,她不杀神官。
可是如今,秦臣的头颅正挂着血迹,实打实的摆在宴会上,成为南木原送给爱女南升平的生辰礼。
思绪混乱中的贺云凡并未注意到南升平顷刻变得猩红的双眸,更未注意到大摇大摆进入宴会的从欢。
南升平止不住地掉眼泪,却被南木原一巴掌拍倒在地。
场面变得混乱起来,贺云凡感到头痛欲裂。他是真不知道一时间该顾上哪边了。
桌上摆着血淋淋的头颅,桌旁站着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从欢,桌前是被南木原抽翻在地的南升平。
宾客们反应过来,连忙涌上前安抚南木原,在贺云凡看来,却是他们是要冲上前去杀死从欢。
贺云凡连忙从唤珠灯内抽出九玄剑,却被身边的士兵拉住。
“他不会死的。”
可是眼下贺云凡能确信从欢是本尊,而他就是秦臣吗?
令他没想到的是,从欢竟然没有一点儿害怕,任由各位来宾穿过自己的身体。
“他身上没有气息,南竹又是瞎子,鬼域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更别提伤害他了。”
说话间,从欢在每一个人头上摸摸,腰上掐掐,确实都能直接穿过。
秦臣蹙眉:“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是想找我们吧。毕竟我们不是鬼域中人,只有我们可以看见他,被他接触。”
许是感受到两人炽热的目光,从欢望向他们。
只见他试探着闪到左边,两人的目光便也闪到左边。
贺云凡冲他笑了笑,从欢便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
贺云凡将他拉至身后,低声道:“不是让你回去吗?”
“我担心你嘛。”
这个借口倒是合情合理。
此时南升平也已发了狂,她尖叫着化作厉鬼,秦臣正欲拉着贺云凡逃离出去,贺云凡却一动不动。
“你干什么?不跑等着给她做下酒菜吗?”
“她说过,她不杀神官。”
“鬼的话你也信?呵呵。南竹早已炼就成魔,你以为只是熬的时间足够久就可以了?”
脱下人皮囊的恶鬼们扭动着身躯,却没有目标。
秦臣愣了:“真不杀神官?”
破除鬼域,难的从来不是鬼,而是鬼域之主的心。
千百年来,天庭并非对南升平袖手旁观,不闻不问,明明南升平自己也立了不杀神官的规定,为何还是无人破解。
“千年鬼主南升平已经有了掌控鬼域的能力,却还是留在这里,你觉得她在纠结什么?”
“留在这里吃人呗,还能为了什么。”
谈话间,恶鬼们忽然动起来,即使明白从欢是绝对安全的,贺云凡还是下意识将他拉近了些。
只见恶鬼们冲向外头,而南升平则抱着藏凌的头缓缓移动。贺云凡辨不清这个南升平是不是本尊。
有了前面训练营的经验,不难推断出该鬼域拥有多重空间,至于南升平会在哪一个空间,那就不知道了。
鬼域是一个复杂的空间时间,即使天庭探索多年,也未能彻底摸清其中的玄机。
弱些的鬼域之主被鬼域所掌控,甚至是囚禁,有些怨念极强的鬼域之主却可以反过来,不仅能脱离鬼域,甚至可以控制鬼域,比如南升平。
鬼域的复杂程度不仅在此,更因怨念的深重而有别,与记忆挂钩。
总而言之,贺云凡算是这个区域的探索者。
秦臣问,“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目赤如丹,想吃人了。”
和秦臣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三人忙不迭追向南升平。
出了军营,原本一望无际的旷野早已显露出它的另一个面目,一轮血月悬挂在空中,空地上十二根石柱拔地而起,直冲云霄。石柱间铁索连环,仿若布下的天罗地网。石柱上端站立着相貌不同的石雕精灵,稳重神圣。
贺云凡一眼便认出,那是十二圣女的图腾。
十二圣女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十二位圣女,并且这十二位都是非尊即贵,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天庭中有一个潜规则,那就是宁可商书竹奉面前撒尿,莫要圣女面前轻笑。
这话虽浑,却有道理。
原因无他,这十二位是记仇的主,心眼小的很。
商书,五大神官之首,厉害吧,不还是只能排在神之位上,而圣女位列于圣,地位仅次于圣神以及其他大神。竹奉,大神官里的小气王八,虽说也很强,但有些神官还是惹得起的——再怎么样他还能把你贬下凡不成?
圣女可就不同了,若是不小心惹毛了其中一个,恐有几百年都不得安生了。
南升平一次性惹毛了十二位,竟然没有被直接灭掉,也算破天荒。
先不说太远,贺云凡定睛一看,恶鬼们的目标正是在古国中遇见的紫衣白裙男女。
男子手握长剑,女子手持长鞭,二人默契十足,起初还算游刃有余,然而到底是人,纵然武艺高强,却难敌这数不清的小鬼,力气也是有限的。
贺云凡将从欢轻轻推向秦臣,自己则突破鬼域的限制,换回原本的样貌,终身一跃入鬼群,站在二人身边。身手矫健,一袭粗布白衣在他的身上仿若素纱蝉衣,在血月的映射下他面庞清秀俊雅。
在鬼物之中如鱼得水,跳出鬼物偏又出淤泥而不染。
男女看见有人相助,稍微缓了一口气,不料下一秒鬼域之主南升平咚的一声立在眼前。
真不愧是大将军!
她身上黑雾萦绕,面如般若,手提一把弯刀,没有左掌,眼眶空洞无一物。
她将弯刀抛向空中,弯刀竟自己回旋,隐入黑雾之中,而她从手中幻化出一把长枪耍起来,她道:“我不杀神官,但是他们的命,我要了。”
她一步一步向男女走近,小鬼们也如小狗般匍匐在她脚边缓慢移动。
男子将女子护在身后,却吐出一口黑血。
见此,女子连忙翻找包袱,语气里带着祈求道:“我这就还给你,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来你这儿拿的。”
男子却不肯,按住女子的手,惊慌道:“你干什么!我们跑这么远,不就是为了这株冰清草吗?”
“冰清草或许还有,可是师兄你的命没了就是真的没有了。”
女子怕极了,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
南升平并没有等他们抒情的耐心,她隔空捏起男子,却被一道剑气砍伤。
贺云凡站在她的面前,道:“我不是你要等的那个人,你放手来吧。”
“你知道我在等谁?”
“不知道,但一定不是我。”贺云凡笑笑:“我才飞升一百年呢。”
南升平再次化作诡异的黑雾缠绕着贺云凡:“飞升不过一百年就敢派遣来我这儿,天庭如今是没有人了么?”
从欢小声嚷嚷道:“我哥哥吊打那些老神官。”
秦臣表示——有被骂到。
南升平幻回人形,冷声道:“我让你三招,你若可以七招内不死或者打败我,我算你赢。”
贺云凡歪头笑道:“赢了有什么好处吗?”
“你赢了,我放你们五人离开。你输了,除了神官,其他的都得死。”
贺云凡和秦臣也有些愣:“哪儿来的第五人?”
从欢掰着手指数,奇怪道:“是有五个人呀。”
秦臣无奈道:“你不算人。”
从欢怒了:“你才不算人。”
秦臣懒得和他掰,默默翻了个白眼。
从欢怒了:“你是不是翻了个白眼。”
“没有。”
“你有!”
南升平可懒得等他们掰扯出第五人是谁,冷声道:“我问你,以上的条件你可答应了?”
“让我三招是吧,”贺云凡舔着脸问:“能不能再多让两招?”
南升平怒了:“你要不要脸!?”
贺云凡理直气壮道:“你是千年鬼主,而我才飞升不过百年,长辈打晚辈,让五招不过分吧。”
南升平想了想,这也在理,让贺云凡五招又如何?难道他还能五招之内杀死自己不成。
便也点了点头。
贺云凡举起九玄剑冲向南升平,第一剑,他选择南升平的腹部。
然而南升平速度更快,躲闪过去。
贺云凡忍不住夸道:“不亏是大将军,厉害。”
“花言巧语,你还有四招。”
不出所料,接下来的四剑都被她躲过去。
紧接着南升平挥舞起长枪向贺云凡袭来,贺云凡连忙向后避闪,接连躲过三招。南升平称赞起来:“飞升百年,使着一把破剑,倒也还算可以。”
贺云凡摇摇头:“谬赞了。”
怎么能不算谬赞呢?他心里想着,恰好在训练营体验了幼年南升平所经历的苛刻训练。
为了让南木原满意,他也练习了多回,加上前面五招,恰好验证了南升平的习性。
接下来南升平再次袭来,这次更快,范围更广,根本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没法子了,贺云凡只能连忙运转灵力与剑气作盾,却被瞬间击破。
强大的冲击力将他撞飞十几米开外,从欢连忙将贺云凡扶起来,凭空做了个手势,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从欢懵了,看不见他的南升平则趁热打铁,将黑雾幻化成上百只飞鸟向他冲去,而她本人提起弯刀更是毫不留情。
飞鸟直直穿过从欢的身体打在贺云凡的身上,贺云凡只能迅速调整状态,闪避过弯刀。他可以躲闪弯刀,却无法规避以数量取胜的黑雾鸟。
他试图打散黑雾鸟,却险些被弯刀击中。
此招过去,他浑身被啄伤的血口子不停冒血,衣服黏糊在他身上,他的表情也抽搐起来。
“还有两招,你认不认输?”
一边是满身伤的贺云凡,一边是毫发无损的南升平,秦臣都不敢想接下来两招贺云凡该死的多惨烈。
南升平每一招都在逐步强化,前五招只是开胃小菜,眼下她是动真格的了。
她是真的要杀贺云凡了。
然而贺云凡却又是咬紧牙龈道:“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