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在风暴中贺云凡艰难地抬眼望向从欢,只见从欢凝着被卷起的字画,平和道:
“你也曾经是神,你能否为我祈愿。”
“所念,皆所得。”
……
待到贺云凡反应过来,从欢已经消失不见。
映入眼帘是奢靡的房间,他曾经以为自己很喜欢钱。
可是如今看来,自己似乎更喜欢从欢那清幽文艺的房间,没有金玉珠宝的镌刻,只有无尽的笔墨。
贺云凡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太快了,就像是自己的黄粱一梦。
他无力地跌坐在椅上,怔愣地望向自己的双手,手指僵硬。
上一秒,这双手还环抱在从欢的腰间,怎么会转瞬即逝呢?
他想起那双堪称绝品的眼,再无别的想法,他只是喃喃着“秋水”这个词汇。
愈发无力,愈发沉闷。
还未待他回过神来,秦臣一个踉跄凭空出现,差点摔倒,神色震怒道:“我真的是服了!!”
这动静惊扰了贺云凡,贺云凡下意识一颤,反应过来后,他站起身困惑问:“怎么了?”
说实在的,他莫名有些心虚。
秦臣骂骂咧咧道:“你走后她们带我去吃红豆羹,红豆糖水,红豆糕,甚至还有红豆闷白菜!从欢绝对是故意的!这个小心眼的家伙!”
贺云凡觉得好笑,感觉自从秦臣对上从欢,就每天都在破防和破防的路上。
不过自然不能真的笑出来,装还是要装一下的,他笑道:“欢儿只是想要逗着你玩吧?”
秦臣鄙夷地瞟了他一眼,冷哼道:“说吧,你们约会的怎么样?”
贺云凡脸红,正想说什么,肩上忽的一沉,一道声音在他耳边悠悠响起:“很是尽兴,要不要一起?”
瞬间,秦臣的眼睛从鄙夷审视到震惊瞪大:“你是从欢!!!”
从欢将头搭在贺云凡肩上,微笑着望向秦臣:“很奇怪吗?倘若我愿意,我也可以换你的脸玩玩,你想不想看看?”
秦臣不甘示弱,当即嘲讽回去:“你自己是没脸没皮吗,干嘛老是偷别人的?”
眼看这两个又开始剑拔弩张起来,贺云凡还想故技重施,柔声唤道:“欢儿。”
从欢有些委屈巴巴道:“哥哥……”
在从欢看来,虽然是自己挑事在先,但哥哥好歹也要再偏心一下自己啊,以前哥哥都会昧着良心和秦臣说“欢儿也不是故意的”“别和欢儿计较”,怎么这回没有了呢?
贺云凡无奈地抬指轻轻推走从欢的额头。从欢倒也乖巧,哥哥摁在他额头,只是不满地哼了一声,便也抬头了。
天才微微发亮,屋外却有一阵整齐划一的步踏声。
从欢还没来得及反驳回去,便也被这声音吸引。
贺云凡小心地往窗棂外看去,发现十六人抬着一顶朱红的辇,急匆匆的向国师殿赶去。
辇后约莫有三十来人,似乎都是随仆。
从欢又将头搭在贺云凡肩上,自然道:“哥哥,他就是慕寒,游州的国主。”
这一回,贺云凡并没有推开他,只是困惑道:“大清早的,慕寒找余清洛做什么?”
“哥哥想不想去看看?”
“啊?”
……
“欢儿……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
贺云凡被从欢公主抱在怀里,满脸通红,羞涩又担忧。
从欢说,只要他抱着别人,就可以带着别人一起隐身……秦臣看破一切,背着他们呵呵冷笑好几声。
这一切不过都是从欢揩油的借口罢了。
于是从欢开心地哼着歌,踏着欢快的步子,抱着“大婆”跟在辇子后面。
“欢儿累不累啊?”
贺云凡还是有点担心,忍不住道:“其实这个热闹我们也不是非看不可…”
“不累,一点都不累,我还可以抱着哥哥转圈圈呢,哥哥要不要试一下?”
“不了不了!”贺云凡连忙拒绝,下意识搂紧了从欢,他相信从欢是真的做得出来。
不料,从欢本来也只是想逗逗贺云凡,并没有真的打算转圈圈绕晕两人,却在感受到哥哥的反应后,想要哥哥抱得更紧。
于是他佯装微微一转,果然叫贺云凡惊呼一声,慌乱之下将脸埋到了从欢的胸口。
“哥哥,我逗你玩呢,你这是做什么?”
贺云凡恼羞起来:“你拿我做玩笑?”
一直沉默的秦臣再次嘲讽开口:“他这才第一次抓弄你呢,你就生气了?”
贺云凡闭嘴了。
“你似乎很专业嘛,不妨你来日教教我哥哥如何应对我的抓弄?”
“欢儿…”
听见哥哥这柔柔弱弱的叫唤,从欢的戾气也消散了,只顾着笑,全然忽视了秦臣接下来的回怼。
秦臣身为神官,有时候也会想创死全世界的。
没多时,辇子稳稳当当地停在国师殿前,辇上的男人慢悠悠地由他人搀扶着下来。
秦臣暗想——这就是慕寒啊,气质不俗,样貌非凡,不愧是与余清洛携手,将游州带上更高峰的霸王。
贺云凡暗想——有钱真好啊。
从欢暗想——你自己没交钱,我把你房里的破烂收拾收拾献给我哥哥卖钱合情合理,你莫要怪我哈。至于我哥哥卖给谁就不知道咯。
两神一鬼站在慕寒身边观察他,也难怪慕寒感到心里不舒服,他和身旁另一位温文儒雅的男人道:“寒露深重,秋意渐浓,今年凉的竟这般早。”
另一个男人不知说了什么,声音太小,叫贺云凡等人听不见。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大抵都是些伤秋的文绉绉话吧。
不一会,随着殿门吱呀着打开,余清洛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脖上还残留着吻痕。
她倚靠在门边,双手环腰嬉笑道:“陛下早上好啊~”
慕寒眼眸微动,也扬起明媚地笑:“国师早上好!”
边说着边快步上前,四双腿也连忙跟上,生怕错过了什么。
“陛下找我所为何事呢?”
明明是笑着,余清洛却站着不为所动,略有拒绝慕寒入殿的意味。
“国师昨日又将贺家的那位小公子给绑过来了?”
余清洛鼓起掌来,嬉笑得更甚,直到笑够了,她才慨叹道:“唉!过去我得绑他进宫三日陛下才会发现,如今我只绑了一夜就暴露了,看来宫中的防卫好了不少。”
贺云凡等人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不言语。
“不是因为宫中的防卫好了,”慕寒无奈道:“是因为贺家找我要人来了。”
“这么快!我明明叫人把贺仪药晕了呀……”
余清洛自言自语嘀咕着:“难道因为下药太多次,对他不起作用了?不应该呀,都可以药晕一头牛了,算了算了,下次加大剂量就是了。”
从欢深深地为贺仪默哀。
“国师把人交出来吧,下次再绑就是了。”
贺云凡不满地皱眉:“余清洛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都是慕寒纵容的!”
望着哥哥气呼呼的样子,从欢想笑,安抚着附和道:“对,都是慕寒的错,害贺行受苦了。”
秦臣用手掌将自己的眼睛和他们两个区分开来,眼不见为净。
接着,余清洛哀叹几声——“啊,我这才绑了一天,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就算贺仪醒来得早,从不露城到我们这儿也得一二天的脚程吧?”
“你绑的太多次了,他们干脆派了些人在城内安家了。”
“他们也太过分了!”
此言一出,连慕寒这种“宠国师狂魔”也不敢苟同,更别提他身边的三位了。
“国师还是将他还回去吧,日后还可以再绑的。”
慕寒无奈地再次强调。
贺云凡嘀咕道:“感觉整个游州都不是很正常。”
“好吧好吧,”余清洛伸了一个懒腰,隐约可以看见曼妙的曲线:“我去叫他收拾收拾。”
慕寒却脸色微红,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秦臣同贺云凡说道:“看样子贺行缴械投降咯。”
“哥哥,我们要跟着进去看看吗?”
“啊,他们两个的事情,我们就不掺和了吧。”
万一两个人在里面做些什么,被他们看见了,那该多不好?
更何况,自己还是同欢儿一起看,这样子,就更不好了……
然而——“bong!”
忽如其来的爆炸声将所有人吓了一跳,贺云凡从从欢胸口探出头来后,错愕地向声源望去,竟然是他们原先躲藏的那座山。
他的心开始强烈地不安,甚至下意识看向秦臣。
秦臣却还呆在原地,面色煞白。
紧接着,爆炸处卷起高大的气流直冲云霄,闪露金光万丈。
贺云凡彻底绝望了,心中的最后一丝希冀被彻底摧毁。
完了。一切都完了。
——有人飞升了。这个节骨眼,有人飞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