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身鬼婆盯着牧之手中的画卷,煞白的瞳仁渐渐显出点乌色,眼珠子于眼眶里晃荡了几圈,总算把黑眼珠给晃荡回来。
那婆子握紧蛇头拐杖仔细瞧着那副画,可怜学生们只能看到画的背面,瑕白一卷,瞧不见牧之画圣笔下的绝色佳人。
脚踏水地的啪嗒声响起,是湿身鬼婆往牧之身前走了两步,这婆子像是水做的一样,走到哪,脚下的水雾就蔓到哪。
哪家的田地庄稼若干旱了,直接请老婆子地里溜达一圈,来年肯定有个好收成。
湿身鬼婆吐出一股水汽,毫无预兆的将牧之的画给浇了。
牧之低头瞅着冰地上被浇的皱巴巴的画卷,再抬头时眼眶都红了,围观众人暗自揣测牧之与这鬼婆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时。
只听牧之一脸惋惜道:“你知道你这一口气吹跑了多少银子么?你若知道我画一幅画能卖多少钱,你肯定不舍得毁掉。”
众学生刚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后脊梁背的冷汗紧跟着冒出来。
湿身鬼婆一语不发,手中的蛇头拐杖往地上一戳,蛇眼迸发两缕红光,嘶嘶声便蔓延了整座水庙。
窗户口,房顶,庙内犄角旮旯爬出一条条花蛇,昂脖吐信子,十分有精神头地向众人爬来。
头上飘着一圈骷髅头,地上又围了一圈毒蛇。学生们彻底慌了。
子颜平日惯爱跟蛇过不去,蛇一窝一窝的抓,一锅一锅的炖,是这群人中最不把蛇当回事的人。
当即用逃生笔幻出柄长剑,将脚边正嚣张的那条蛇砍成均匀两截。
不料那两截残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回了头和尾,一瞬间变成了两条蛇,长信子一甩,看着比先前更加斗志激昂。
子颜不信邪,长剑一扫,两条蛇变四截,那四截残废蛇果然中邪似得变成了四整条。
子颜握着宝剑不敢动了,眉头紧锁,一派沉思。
白灵怕蛇,见水风跟牧之两位大佬皆是一脸的便秘色,恐怕一时半会也不知该拿这怪蛇如何。
她将希望寄托在子颜身上,“你一向不怕蛇,听闻还捉过蟒蛇扒了皮做腰带,现如今该怎么办?”
子颜不吱声,众人屏息凝视,头顶骷髅头的压力,地上又受毒蛇的逼迫,不敢轻举妄动。
好一会,子颜也没出声,白灵又问:“你可是在想主意。到底想出什么来没有。”
子颜松了眉头,叹一口气,“我在想我早一点怎么没遇见这种蛇,逮住一条就等于逮住一窝,这蛇体型匀称肉质紧嫩,十三香应该很入味。”
……看不出来,臭名远扬的巫山寨土匪二公子还是个吃货。
白灵气得一口气卡在嗓子眼,求人不如求己。逃生笔幻出个铁锥子,直接插到眼前的一条蛇身上。
铁锥直入冰砖,蛇头蛇尾扭曲着挣扎,再大家以为看到了希望时,那柄铁锥被冰砖给吞没了,而留在蛇身上的一圈血洞迅速愈合,片刻后恢复如常。
白灵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嘟囔抱怨,“我们为什么要来这种鬼地方。夫子,夫子,现在怎么办?”
一旁的水风摇摇头,一句话给水庙的温度又降了一层,“此乃长生蛇,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条,我也没法子。”
众人绝望中又将眼神转移到牧之身上。
牧之先前说见过湿身鬼婆年轻时的容颜,两人若是旧相识,可能这婆子会卖给他个面子,饶大家一次。
这边的牧之倍感压力,水风故意吓唬小孩,他不好当面拆台,但见孩子们充满希冀和依赖的眼神。
于是安慰着大家,“这蛇毒性温和,被咬了一时半会死不了,足够大家回去跟亲人吃顿断头饭当面道个别。”
胆小的直接吓哭了,熊大志好不容易英勇一回,伸头缩头都是个死,熊生的尊严不能丢。拼了!
一声熊吼变回原身,粗壮的长毛熊掌狠狠踩到正蠕动的蛇身上。
踩你们个稀巴烂,死长虫。
冲动的棕熊引起了骷髅头的注意,四个骷髅头依次叼住棕熊的四肢,大块头瞬间动弹不得,惹得长生蛇直往他身上爬。
学生们一阵骚动,凡是向棕熊伸出援手的,都被骷髅头有组织有纪律的叼住了手脚,花蛇们跟着摇头晃尾地爬上去。
有人想到了火攻,神笔喷出连环火球,可惜这窝长虫一点不怕火。
虽然晓得这怪蛇越砍越多,但危急关头,天性使然,习惯作祟,众人还是将逃生笔幻成各种冷兵器胡乱砍杀。
结果是,一窝蛇变十窝蛇,十窝蛇变更多的蛇。
另众人愤愤不平的是,水风跟牧之一动不动,原地杵成个棒槌,骷髅头跟花蛇反而不去招惹那两个大人。
早知道,他们也跟着装淡定好了。
但下一眼,众人知道错了。
两位大佬两位自脚尖起迅速结了一层冰碴,很快蔓延了全身。
一旁的湿身鬼婆正嘟嘟囔囔施着冰凌定身术,原来是先一步对付上了两位大人。
众学生心生嫉妒,求速冻。
至少成了冰雕后,花蛇就没地方钻了,也不知这些花蛇受过什么不可告人的训练,喜欢往人裙角和裤~裆里钻。
泠汐本贴身护着山月,但经不住四个骷髅头的缠磨,山月松了泠汐的手,哇哇叫着跳着躲开乱爬的蛇,一通乱跑竟不知不觉跑到佛像前。
眼瞅着几条花花绿绿的蛇向她爬来,山月拿毛笔幻出个梯子,直接搭在半面佛像上,手里啐了两口吐沫,沿着梯子往佛像上爬。
花蛇不依不饶,灵敏迅捷地追上去,山月往下一瞧,一条花蛇眼看着要咬上她的脚踝,她当即舍弃梯子,纵身一扑,挂到佛像的臂弯上。
接着踩着佛像捻指的那条胳膊攀上佛像的肩。
好在那些花蛇没追上来,蛇头顺着梯子滑下,盘旋于佛像脚边,再不敢向前。
山月坐在半面佛的肩上,抱着佛头看着底下闹哄哄一团。
无人注意到她,大家都在集中精神对着骷髅头和花蛇乱吼乱叫,唯独湿身鬼婆。
老婆子托着一道水迹走到佛像下,蛇头拐杖往冰砖上狠狠一戳,怒气之大竟戳出网状裂痕。
“大胆狂徒,宵小之辈,竟敢辱没半面佛,给我滚下来。”
山月吓得抱紧佛头,泫然欲泣,双腿移动间,佛像身上披的一层防尘的黑布给踢腾掉了。
湿身鬼婆大惊失措,赶忙跪到地上向佛像忏悔,“半面佛恕罪,我等护主不周。”
此时,壁龛里头供奉的十八尊小鬼铜像一一活了过来,嘎吱嘎吱活动着脖子等关节,手擎各式武器,迈着怪异的步伐,一个个凶神恶煞围拢到佛像前。
湿身鬼婆厉声道:“还不下来,要等十八魔刹将你撕成碎片么?”
山月抱佛头抱得更紧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糊到半面佛的脸上,“才不要被你诓,我下去了才叫那些小鬼将我撕碎了。”
湿身鬼婆见到佛像上一团的鼻涕泡,既怒又怕,只好妥协道:“有话好好说,你先下来。”
听口气,软了下来,这么说有商量的可能。
看来这佛像对她们来说极其重要,甚至神圣不可侵犯,否则以鬼婆子和十八魔刹的本事,抓她下去跟抓小鸡仔有何分别。
半面佛乃她们的神圣主子,不可近观不可亵渎,可又不是她的主子。
山月赶紧又捏了把鼻涕往佛脸上一抹。
佛像下又跪了一大片。
“亵渎,不可亵渎侮辱我主。死罪,当受灰飞。”鬼婆子领着一堆魔刹叫喊着。
山月见了,更来劲了,重新坐回佛像肩膀上,翘着二郎腿,抓住佛像身上披的金丝袈裟,“我不想欺负你家佛主,只要你们全退下,不再为难我们,我就下去。否则……”
金色袈裟被她拽下一截,露出半面佛半个滑溜溜的肩,“否则我就继续欺辱你们主子,我不止要抹鼻涕抠鼻屎,我要吐吐沫拉粑粑还要将你们主子的衣裳扒光。”
山月不懂,为何这句话后,佛像下的鬼婆子魔刹一个个发抖,看着更像鬼了。
湿身鬼婆一挥拐杖,骷髅头花蛇全数消失,就连水风和牧之身上的冰渣也瞬间化去。
山月一脸的得意,大家一定没想到最没用的她关键时刻救了大家一命,恐怕从今往后她要被大家奉为英雄了吧。
水风和牧之刚被解冻,仍冒着一身的寒气,两人转着脖子,移了脚跟,一同怔怔望着山月。
水风扶额,喃喃:“我教的好学生。”
牧之则面色发白,痛心道:“完了,玩大发了。那丫头辱了半面佛,她还不知半面佛是何人物,连天帝陛下都要给几分薄面,怕是阎王想保她也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