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他是谁?”
“你忘了祖师婆婆的遗训吗?”
李莫愁渐行渐深,闯过数道墓门,四下寻觅,没摸到梦寐以求的秘籍,却寻到个昏迷不醒的臭小子,一时又惊又气,怒道。
小龙女亦是意外,记起孙婆婆提过,自山下救起重伤少年,似是全真弟子,她吩咐婆婆伤好让他离去,怎么还没走么。
她秀眉微蹙道:“师姐,师傅遗训命你不得入墓。”
李莫愁笑道:“怎么,这小儿来得师姐来不得么?”
言罢浮尘直指男孩脖颈,威胁道:“你若不将秘籍交出,师姐一失手这小子便归西了。”
小龙女冷道:“我便先送你归西。”
二女再陷激斗,一时绸带、拂尘纷飞。孙婆婆脚程略慢,见师姐妹又斗在一起,晓得自个言轻无用,趁乱将男孩救起,躲在石后观战。
男孩转醒,耳听兵戈之音,眼见一张丑脸,唬了一跳刚欲叫喊,见那丑脸面含慈爱迟疑不言。
“孩子,别怕,我们姑娘是好人。”孙婆婆笑道。
她将小龙女养大后,亦常盼着养个男孩,但因古墓规矩未能如愿。姑娘芳辰在即,她待龙女如女儿般疼爱,缝了新衣还嫌不足,每年生辰都要作碗寿面。
昨日下山采买时,遇上一众妖邪围攻一个男孩,逼问全真秘莘,男孩年纪虽小亦极有骨气,不敌对手仍咬牙不屈,滚入树林便即昏晕。
孙婆婆喜其人品,见他重伤昏迷便出手赶走妖邪,将他带回古墓救治,本按古墓门规外人不得入墓,只是男孩年幼伤重,她才破例相助。
姑娘虽不喜外人,得了她的保证亦未再言什么。
男孩正是陆子衿,他接到家书说有喜事,以为自己有了弟(妹),喜滋滋的跟师长告假回返,谁知行在山中遇到霍都手下,见他落单攻来。
他见形势不妙,便向后山且战且退,这才无意闯入古墓地界。此番昏迷良久,乍然醒来见到自己身处陌生石室,周围形势莫测,不觉暗自戒备。
“孩子,你怎会得罪了那帮妖邪!”
孙婆婆柔声道来原委,陆子衿知是婆婆救了自己,不觉面露感激将经历娓娓道来,听得孙婆婆点头连连。
“你是全真四代弟子?”
“我没拜师,只因母亲是全真俗家弟子,便跟家母故交尹师伯学些全真功夫。”
老小对答温馨无限,双姝对战激烈万分。
活死人墓是当年王重阳为抗金所建,墓中布下许多巧妙机关以抗外敌,是以墓内通道繁复。
小龙女故技重施将师姐引入机关,却未想好寻么处置,心道关她几天再做打算。
白衣少女翩然而归,见到老小聊得亲热,想到刚刚师姐所言,冷道:“婆婆,若他伤好便送他出去吧。”
男孩乍见白衣少女,见她面容秀美绝俗,但神色间却是冰冷淡漠如雪人般,不觉且慕且惧。
听孙婆婆言道这世外仙姝是此间主人,又觉她比自个不大多少,不禁心生诧异,含羞打量。
突闻仙女开口撵人,他面色一红便要起身,谁知起得猛了牵连内伤,疼得小脸一白倒在榻上。
“姑娘,让他再住几日,养好伤再走。”孙婆婆求道。
小龙女在墓中与婆婆相依为命,对她颇为敬重,因此便未反驳。
古墓冷清惯了,乍然多了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孩,孙婆婆喜滋滋的哼着曲,给姑娘做好了面哄她吃了,取出新衣给她换上,算是过了生日。
又给少年送去一碗热面,含笑看他吃完。
李莫愁被关在石室,闻着面香却吃不着,心中恼怒。还是孙婆婆于心不忍,偷偷送些食物过去。
几日过去,少年伤势将好,挂念家中喜事,正欲请辞离去,谁知遇到变故。
李莫愁知孙婆婆面恶心善,借她送饭之机假意面露悔恨,讲起当年旧事,甚么深悔年少无知,天下男子皆负心薄幸,此刻只想重回古墓和师妹相依为命。
勾得孙婆婆也眼泪连连,拍着胸脯应道她必会与姑娘求情,终因一时不慎被她伺机制服。
李莫愁得脱牢笼心中得意,施展轻功摸入数间石室找寻秘籍未果,竟因不识路径闯入先师墓室。
她深恨当年师傅偏心,未传自个机关运转之法,见到师傅之墓也不跪拜,恶语一番正欲离去,突然心念一动,想到秘籍会不会被师傅藏在此处。
正自犹豫是否推开空棺查看,突闻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她心念一转忙隐在棺后。
“师傅,师姐已经闯入古墓三次,徒儿按你交代放了她三次,这是第四次了,徒儿欲为本门清理门户。”
李莫愁听到师妹提到自个,心砰砰跳,以为行迹败漏正要奔出,听到后来才知她与亡师对话。听到放她三次,她想起昔日师恩,心头一软眼眶微红。
“你嘱咐徒儿,接任掌门便可修炼玉女心经,此书需得两人同修,徒儿立誓终身不出古墓,实在不知该到哪去找肯为徒儿死之人。”
小龙女面露迷茫之色,她虽打小练习克制心绪的古墓内功,修炼得冷若冰霜,毕竟只是个十八岁少女,涉世未深,遇到难决之事,仍是不觉跟师傅倾诉。
李莫愁听得银牙紧咬,心知师父玉女心经的武功厉害之极,她却偏心只传师妹,刚升起丁点善意瞬间被无明业火燃尽,心中恶念丛生。
登时再也听不下去,运功于手,想到趁小龙女不备将其拍伤逼问秘籍,突闻为徒儿死,如被冷水浇下神志顿明,思忖师妹说得是练功诀窍还是出墓门规。
正屏气凝神,却听小龙女悠悠叹了口气:“师傅,徒儿真能练成玉女心经吗?”
“龙姐姐,你师姐堪破机关逃出,孙婆婆让我速来告知你。”说者无意,听者留心,李莫愁正听得入神,突闻少年清音自石室门前响起。
她知机不可失,趁小龙女神志被夺,飞身而起掷出银针,小龙女未想到师姐藏于棺后,一时反应不及身中银针。
李莫愁一击得中,神色悠闲,并不近前,耐心待她毒发。小龙女虽中剧毒亦是不慌不乱,点穴止住毒气上涌,绸带扬出连发数招,皆被李莫愁避过。
她渐感手臂麻木,知是毒发不适,不动声色道:“师姐,这五口石棺中一口是孙婆婆睡的,剩下两口是你我的,我与孙婆婆死后,你将我们放入石棺便可。”
李莫愁未料到师妹这般舍生忘死,未逼出秘籍前不能真杀了她,先言要杀孙婆婆,见小龙女不为所动,又将少年制服,提起威胁。
小龙女推开空棺,心平气和的道:“师姐,若我死了,本门功夫无人传承亦是可惜,我可将玉女心经说与你听,但你需得放了孙婆婆与这孩儿。”
李莫愁半信半疑,小龙女随口几句心经机要,将她听得心花怒放,叠声追问,见她住口不言,只得咬牙应下,解开少年穴道,命他上前扶住师妹。
小龙女倚在棺上低声说起秘籍,似是毒发不适,面色惨白越说越轻,突然口吐鲜血晕在棺侧。
男孩含泪叠声叫喊,李莫愁怕她使诈仍不近前,取出银针解药,厉声命男孩拿去给她服用。
陆子衿忍气上前,他素来要强,此刻被人逼迫深恨自己技不如人,累得孙婆婆龙姐姐两次相救,他眼眶微红将解药送入小龙女口中,突觉手心一热。
仙女在他手心缓慢写了四个字:说我死了。男孩先是一呆又是一喜,不动声色回握了握。
他喂完药装作探她鼻息,突然惊叫一声神情惶急,李莫愁见少年表现亦是一惊,心道莫非师妹年少体弱,就这般死了,玉女心经才听开头,这却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一把推开少年,一手蓄力于掌,一手探她鼻息,却被小龙女藏在手中的玉峰针射中,登时又惊又怒,以为师妹留有后手,挥掌直击拍向小龙女后心。
小龙女刚刚一击已尽全力,她知师姐中针亦是难逃一死,神色坦然正欲毁掉解药闭目就死,谁知剧痛并未袭来。
她睁开玉目,见到男孩挡在身前硬受一掌。
“让开!你要替她死么。”李莫愁怒道。
晓是她贪图秘籍未发赤练神掌,男孩才侥幸逃得一命,但亦口吐鲜血,受伤不轻。
他凭着一腔激勇挺身而出,但从未离死这般近过,此刻瑟瑟发抖,想到家中父母,目露迟疑退了几步。
“你去找孙婆婆,莫管我。”少女冷道。
听闻仙女所言,男孩面露愧色,竟是咬牙停下,打定主意要还孙、龙相救之恩。
“他竟愿替我而死,”少女望向男孩稚弱背影,心头恍惚,想到对师傅所言,不觉神情奇异。
她素来冷心冷情,适才诸般所为只为骗过师姐清理门户,未曾想到这只闻一面的孩童竟将她所言当真。
李莫愁亦觉不可思议,想到祖师婆婆立下若能寻到肯为自己而死之人便可离开古墓的门规,这孩子算男人么,师妹的誓便这么破了么。
若是萍水相逢的孩童都可做到这点,那她与陆郎痴恋多年不得,岂不可叹可笑。
她素来自私,又怎知江湖中人将义字看得甚重,好勇轻死只为心中忠义。
昔日江南七怪为守一诺在苦寒漠北苦守十八年,归云庄主甘冒被朝廷围剿奇险捕杀金吏,诸般忠义之举并非只是发自男女之情。
陆子衿身为陆家儿郎,自小言传身教,也知心怀大义,相比之下古墓女子长在墓中困于己心,眼中只有情爱,自是理解不能。
李莫愁神色变换,惆怅半晌,这才找回理智,心道我怎能死在此处,她精神一震柔声跟师妹商量互换解药,少女轻描淡写应下,两人各自抛出一个瓷瓶。
“师姐,墓中诸般机关只有掌门知晓,你好自为之。”
听了少女所言,李莫愁面上一白,亦是不敢将师妹逼得太紧,将自个后路也堵死,眼见玉女心经有望,她娇笑一声,拿起瓷瓶奔出石室寻地疗伤。
小龙女服下解药后亦扶着棺壁起身,不动声色启动机关,封闭师门墓室。
她扶起重伤男孩同去寻了孙婆婆,解开她的穴道又交代数句,进入一间密室这才运功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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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入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