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过芙之桃花入命 第43章 天城

天城

三人在御街西首一家大客店锦华居中住了。

该处距桃花岛颇近，黄药师神色和缓，带着两个孩儿漫步众安桥头。

时值理宗端平年间，众安桥头夜市繁华，行走游人无不身着绮罗绞绡，时样奇巧、女子多不带帽，头插簪钗，以珠玉、琉璃制成。

众安桥靠近御街，别有一番繁华，附近食铺众多，三人登上在临安颇富盛名的丰乐楼。一路风餐露宿，郭芙吵着要品美点。

黄药师面带笑意点了金桔、石榴、鹅梨、葡萄四味鲜果，龙眼、香莲、松子、银杏四味干果，雕花梅球、青梅荷叶、香药木瓜、砌香樱桃四味蜜饯小食。

稍息正菜呈上，金丝肚羹、鹅鸭排蒸荔枝腰子、鲜虾蹄子脍、入炉羊头签……每道菜肴均是汁鲜味美，令人食指大动。

店伴儿力荐灌浆馒头，道是由昔日汴梁玉楼招牌小吃山洞梅花包子传来，黄药师命其上一份，又给二小点了两份甘草冰雪涼水作饮品，自己喝黄柑酒。

见那菜肴精致，二小均觉新鲜，便学着黄药师每样尝上一点，果真别有一番风味。

临安被称为天城，却是富庶不凡，城中光是瓦肆便有二十余处，勾栏（舞台）十余处，皮影、杂技、傀儡、踢弄、散耍、覆射、杂剧等三十余种节目轮番上演。

众安桥南正是北瓦，用过晚膳，黄药师领着二小步入喜雨阁茶楼。沏壶梅汤，听书赏剧。

“妾本钱塘江上住，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

杖鼓一敲，梳着高髻的红衫女子被丫鬟簇拥着自香车中款款走下，与头戴罗帽、腰后佩扇的青袍男子互诉衷肠。

台上演的歌舞杂剧《幽兰露》，取得是南齐歌女苏小小的典故，怀春诗伎与风流才子的爱恨纠缠，听得台下观者神魂俱醉。

“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夕相待……”美人玉手纤纤，歌喉宛转、曲风缠绵，旋律华美，黄药师见两个孩儿看得入神，便略作讲解。

江南静夜，熏风醉人，那个以莺为衫，以燕为钗的女子在歌声中披星戴月而来。

二小均是浮想联翩，听闻此女埋香西冷桥畔，郭芙突发奇想，央着外公想去看看那墓前杨柳是否真如女子唱得在风中挽起了同心结。

黄药师微微一笑，放下瓷杯，带着二小漫步众安、众乐二桥。

临安府内多水，城内亦是多桥，光是小桥就有百余座，纵横曲折，一派水乡气派。晚风微凉，青石砌就的石桥下流水涟漪，清湖河经两桥一拐，逶迤散开。

三人向西冷桥畔行去，黄药师一路指点遗址。月光下他的偏执戾气散了不少，变得内敛平和，沉静如海，不知海面之下藏着甚么。

临安府即是风花雪月之地，更是忠烈埋骨之地。

大理寺就在众安桥不远处。绍兴十一年岳飞被毒杀于大理寺狱风波亭，其子岳云与部将张宪被斩首于临安闹市之中，地点就在众安桥边。

八年后，坐着轿子经此处进宫的秦桧，遇上藏于桥下的殿前司小官施全，他愤秦桧之无道，挥刃上前直刺其轿，终是不敌被擒，在众安桥受酷刑。

许是惧怕英灵，皇帝御驾景灵宫祭天时，五更时车辘出了凤凰山皇宫，走天街过了众安桥，才可吹灭一百四十八盏灯笼。

黄药师并不多说，略略几句已勾勒出忠烈蒙冤之悲。

杨过晓得岳爷爷之事，此刻亲见又是一番感受，他气道：“我听说书人讲过《东窗事犯》，虽未明言，大伙儿都晓得说得是秦桧那无耻老儿，便是他陷害岳爷爷！”

黄药师哼道：“隔靴搔痒罢了，谁敢说那狗皇帝半句不是，世道若此，再来几个岳飞也无用。”

一老一小又辩了起来，郭芙却是想到，武穆遗书便是在大宋皇宫所得，被父母藏于屠龙刀中，不禁郁郁不乐，再看着风流繁华总似隔着甚么。

眼前绮丽之景仿若梦境，又如琉璃易碎，对比城坡之后的生灵涂炭竟添无端悲凉。

众安桥南走西拐便是骆驼弄，相传岳飞被害后由狱卒驮出，草葬于此处。黄药师见四处一派歌舞生平的欢愉之景，终是长叹一声，不语前行。

一夜安寝，清晨微凉，夜市未了早市已开，三人在早点摊子点了油炸鬼吃。

此地正是油炸桧始出地，相传风波亭附近的早点摊贩厌恶奸恶，抓起面团捏了形如秦桧和其妻王氏的两个面人，绞在一起放入油锅里炸，称为油炸桧，在民间一炮打响。

距离忠烈被害已趋百年，高宗、秦桧俱已作古，油炸鬼依然风靡市井，只是两团面缠在一起，已看不出人的模样，成为人们口中的美食。

郭芙见那早市小吃新奇，走走停停，一会来杯沈香荔枝膏，一会点份百花棋子面，一会拿张炙焦金花饼……

她只是欢喜新奇玩意儿，拿到手中赏玩会儿，便分给外公和杨过，将一老一小哄得心头微甜。

三人去双线行（靴店）购得几双新靴，便欲继续南行，却见街上人头攒动，御道锣鼓阵阵，俨然天子出游。

原来今日正是十八，朝廷定下这一天在钱塘江上校阅水师，相沿成习，八月十八渐为观潮节，皇家车撵浩浩荡荡，拍成长队，载着后宫妃嫔前往六和塔观潮、阅师。

端平年间，宋联蒙古灭掉宿敌金国后，终是一血靖康之耻。宋将孟珙将金哀宗遗骨运回临安，送至太庙告慰先人。

金灭之后，宋蒙对河南归属未做划定。朝廷一改颓势，趁夏蒙军北撤之际，发兵挺上，收复陈州、蔡州，宋军更在金朝降将的接应下进入东京汴梁，占领潼关和西京洛阳。

这是自南度临安以来，首次收复汴京，一时举国欢庆，宋廷收复实失地，群臣一片颂扬之音，真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

亲政不久的理宗皇帝得志意满，大办宴席，庆祝宋金世仇的了结。然而得意了不到一月，便被蒙军设袭反扑，六万大军回朝时余下五万。

这还是在有人相助之下，靖、蓉精通武穆遗书，得知朝廷发兵后晓得势头不好便暗中跟随，在蒙军龙门设伏之际，及时发现其对宋运粮大军的奇袭之计。

靖、蓉通知运粮大军提防，避开了蒙军的包围圈迂回入城，虽被蒙军察觉，却是占得先机，保住大半军粮与驻守洛阳前锋军汇合。

然这次发兵本就颇为仓促，后勤粮草不足，城外又有蒙军虎视眈眈，宋军先锋只得放弃洛阳，历经艰难突围，损兵数千，终与占领汴京大军汇合，趁着蒙军主力未到班师而还。

靖、蓉乔装打扮，暗中跟随大军回京，因此事隐蔽并未告与他人知晓。

这场大败给本预大办的中秋庆典梦上阴霾，朝中一片低迷，理宗下了罪己诏后，想起了立国之本水军，便欲借着中秋阅师之际，展示大国之威。

皇家仪式果然气势宏大，御前水军队伍齐整，自东路、西路而来，数百艘战船摆成船阵截被刮得随浪动荡起伏。

黄药师见水师势大，临时改了主意，带着他们潜入皇宫观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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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