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安无心去看雄狮是如何啃咬轻而易举捕获的猎物,他抬首看向高台之上层层纱帐下,朦胧不明的身影。
即使相隔百米之远,那有如实质的视线精准地落在自己身上。
但寻安此刻对坐在珠光宝气的高椅上的男人不感兴趣,反而很想探清他身旁站着的那名略感熟悉的男子的真实面目。
神的直觉不会出错,他倒觉得此次副本的关键,或许就在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上。
“你在看什么?是在看大公吗?”
青年一扯寻安的衣袖,拉回他飘远的思绪。
“不是。”
寻安淡淡回了一句,将自己的袖袍从对方手中松开。
青年尴尬地笑了笑,“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亨利,你呢?”
“寻安。”
亨利被寻安连个假名都不愿说直接报个奇奇怪怪的称号的态度噎得说不出话来,可架不住这张脸值钱。
“这名字真有意思,哈哈......我们走远些,他们争得两败俱伤了对我们后面争斗越有利。”
寻安扬眉,“你怎么知道接下来会是争斗?”
“奥,我以前家庭富裕的时候来看过一次夺标会,所以对流程还有一点印象。”
亨利目露哀伤,语气低沉,“可惜后来破产,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我还有两个弟弟妹妹要生活,没办法只能来这里赌一把。”
寻安并未接话,提起弯刀向场地中央还在大快朵颐的雄狮走去。
“诶!你快回来!”
亨利被他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一跺脚,跟在他身后。
既然这个游戏对于普通人类和自己有两套运作模式,那他也没必要遵规循矩按照普通的方式去通关了。
“你们走运,可以免了这一劫。”
寻安看着伺机偷袭雄狮的夺标手围成圈,将狮子包围却无人敢上前,自语道。
亨利觉得寻安的脚步并不快,可他迈着大步,甚至小跑都赶不上,眼睁睁地看着他挤进人群中,只能找见一片衣角。
他悄悄地看向高台上的权贵象征毫无反应,轻纱遮盖下的身影没有任何应该有的举动。
“奇怪……不应该啊……”
寻安轻松地穿过人群,在一片喧闹声中,踏出了无人敢踏出的那一步。
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碍手的弯刀扎进黄土地之中,抬手打了个响指。
无形的灵力犹如风拂海面,涟漪传至远方。
秒针停止转动。
还在兴奋嚎叫的观众怒张着大嘴,飞溅的唾沫停在半空,沾染在雄狮利齿上的血珠凝结在齿尖,欲掉不掉。
寻安一指虚点在狮子额头,拂手它便侧翻在地,双目紧闭,已然没有了气息。
“好像还差点什么……”
寻安手一抬,陷入地面的弯刀蹭地一声破土而出,刀柄直飞入他的手中。
随手挥舞两下,凛冽劲风划过,雄狮体表便多了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刀刃在旁边地上那滩血肉模糊,开膛破肚的尸体边的血迹上沾了点。
泉水叮咚,静谧的赛场突然爆发出剧烈的人声,带着热意的微风开始吹拂,此时猝然有片刻的寂静,不论场上或是场下,皆是错愕不解地看向立身中央的俊美青年,手持一柄染血的弯刀,脚边是皮开肉绽的狮子。
“这,这怎么可能呢?”
亨利的想法与大多数人一样,他痴傻地往后跌了几步,呆呆地看向全场焦点的寻安,无法相信这样一个清瘦的人制服了方才还生龙活虎的雄狮。
无论众人是否接受,号角声响起,四边门洞的铁门大开,几列士兵举着长矛短剑,将夺标手们分散,余下中心的寻安。
一名穿着锃亮铠甲的士兵走到寻安面前,向他行了个军礼,“请你跟我来,纳尔森大公有请。”
寻安颔首,跟着士兵走向正北边的门洞,身后是无数羡嫉的目光。
铁门内是狭长而又阴冷的通道,两面的墙壁点着烛台,火苗摇曳。
前方是分叉路口,继续向北仍是不见尽头的幽幽小道,右侧一条回旋石梯往上去,隐隐有一些浅白光亮照在青石板台阶上。
士兵领着他拐进右方的阶梯,期间偏头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确认他没有跟丢,但寻安却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了别的含义。
寻安默不作声,绕了三四圈后,扑面的热气和晃眼的阳光一同造访。
寻安一步步走近神秘白纱下的私人空间,周围的目光犹如镭射灯一般跟着着他的步伐移动。
可惜并没有人议论,无法听到些许信息。
只是四周安静地有些过头,寻安抬眼一扫,将他们或惊愕或不解或兴味的神情看在眼里。
“尊敬的大公,文森特带到了。”士兵停在纱帘外,躬身敬礼。
“让他进来。”
温润而微微透着低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宛若森冷严冬里一汪暖洋洋的温泉水,融化冰冻的土壤,萌生出最稚嫩的绿芽。
寻安一眼对上撩开的白纱后满含眷恋的深情眼眸,下意识地凝起了眉。
“啊,真的好像……”
一声讶然的惊呼从位居高位的男人身侧传来。
不知为何,寻安原本关注的便是站在边上的人,可见到面前的男人,由心底生出一股久远的熟悉感。
它并不违和,也不是突如其来的瞬间感觉,更像是蒙尘在心底深处久不见日光的遗珠记忆被潮水冲上了岸,被海风拂去顶上薄薄一层灰尘,显露出半点莹莹的光泽。
可这丝熟悉感来的快去的也快,寻安还没抓住一缕,便又被浪潮卷进海底。
“你先出去吧。”
大公将眼里的情意掩下,清冷地朝身旁的人说。
“……是。”
那人颇有微词,但强忍着没说,临离开之前,给寻安投去一个愤然的眼神。
寻安这才分了些目光给他,一看才知道先前为何会觉得此人的身影为何会让他感觉眼熟。
只因他的面容与自己有六分的相似,加之身形接近,这才稍感熟悉。
想来是他人口中正得势的伯里斯。
“你过来,离我近些。”
纳尔森大公朝他招手,随后从原木小桌上摆的果盘中拿了个粉嫩饱满的水蜜桃递给寻安。
“尝尝。”
寻安稍微有了点笑容,毫不客气地接过,一口咬下,香甜的汁水和软糯的果肉填满了口腔,给予寻安极大的满足。
纳尔森目不转睛,就这么看着寻安连吃了好几口,一双樱唇被桃汁湿润,透着晶莹的光泽,着实诱人。
“味道不错。”
寻安吃完,将果核放在盘外,语气稍软。
“你看你,吃得满嘴都是。”
纳尔森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绣着幼稚的一对红羽知更鸟,针脚不密,看得出来绣花之人手法不太精湛,也极不符合纳尔森尊贵的身份象征。
他站起身,抬手用丝帕为寻安擦去唇上的水渍,动作轻柔缓慢。
寻安没料到纳尔森会有如此举动,在拍开他的手之前,纳尔森便收回了手帕。
“我可不是你的恋人。”
纳尔森闻言,自嘲地道:“这点我比你更清楚。”
他将丝帕叠好,放回怀中,看着寻安的脸,“你跟他很像,就如孪生兄弟,可你眼里并没有我。”
“我们如此相爱,世俗与人伦都无法阻碍我们,但世事难料……我伊莱.纳尔森权势滔天,富埒陶白,却在病痛面前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寻安眉宇渐渐拧起,捕捉到几个关键字眼,“世俗人伦?你的恋人……”
“你放心,我对你并无好感,方才下意识的举止也不过是因为你的样貌与安一模一样。”
纳尔森背着手,身影有些落寞,“上天带走了安,却残忍地送来这些与他何其相似的人,让我饱受折磨。”
“既然如此,你不如殉情好了。”
纳尔森的恋人十之八.九是名男性,也难得他身处旧时代作为权贵的象征,对待同性恋人还有一颗真心。
寻安虽不理解爱情,但多少知道人类会以死相随,以身殉情来证明自己的感情即使是死亡也不能使之消弭。
他也不介意给纳尔森指条明路,助他解脱于苦海。
“……我想可是我不能。”
纳尔森走到寻安面前,双手落在他的手臂上,有些话即将脱口而出,“只要你成为……”
“大公!第二轮快结束了。”
之前被纳尔森叫出去的伯里斯掀开帘帐,一脸急色,看见纳尔森与寻安挨得极近,眼里有异色划过。
被伯里斯一打岔,纳尔森拉开了距离,愠气在心底滋生。
“来人。”
刚才领路的士兵站在外面应了一声。
“带文森特回场。”
寻安在两人之间巡视一眼,勾起一分若有若无的笑,“好一个有苦说不出啊。”
他抬步跟着士兵原路返回,留下纳尔森和伯里斯各有心思。
“瓦伦·伯里斯,记住自己的身份。我能应你愿,自然也能撤销,别试图挑战我的忍耐心。”
纳尔森转身落座高椅,语气胜似腊月飞雪,无尽寒意。
伯里斯低垂着头,手握成拳,指甲狠狠陷进掌心,咬牙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是……”
纳尔森不再看他,目光落在若隐若现不远处猎场上,清丽的身影一如鹤立鸡群。
“世上有佳人,深雪出清泉。此心原无意,一坠尘梦中。”
他痴痴细语,满心的情意道也道不清。
纳尔森:我对你没有好感,我装的.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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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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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贵族游戏(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