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不爱她溺黄昏 第74章 唐梦尘不愿接受施舍

失踪，这是自有人际关系以来，就伴随凡诞生的最麻烦的问题之一。这里我们所说的失踪，和所谓的离家出走有些相似。

当你找不到一个人的时候，最有可能在哪里找到他呢？或许对于这个问题，不能统一地给出答案，因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心理，他们遇到困难挫折的想法不同，如果是失踪，那么也有不同的排解心情的方法。但如果我们硬要追求一个答案，或许的确是有一个的，一个看上去并不算是答案的答案。

在安静的地方。

他可能是有目标地走，也有可能是无目的地走，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表现出一种表面上不想被任何人发现，但是实际上非常想被找到的心理。

就徐凌羽来说，他隐瞒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之后又不想面对已经暴露的这一事实，所以，他想要失踪，想要逃避，不希望有任何人找到他。但实际上，他还是希望有人能关心他，寻找他，陪伴他的，这个人在他心中只有唯一确定的人选。

唐梦尘知道徐凌羽其实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在最开始两人相遇的时候，徐凌羽就表现出了对回到组织总部的抗拒。现在想来，那肯定不是偶然，而是徐凌羽本能意识的抗拒，他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自己的生命状况，即使是那些来自他一手栽培起来的组织里的人——对于徐凌羽来说，那些人还不够亲近，还不能获得他的信任。

唐梦尘一直不懂，自己为什么获得了徐凌羽的重视和信任。这不是简单一个唐氏直系可以解释的，相遇的第一个夜晚，徐凌羽就告诉了自己很多的秘密，其中就包括了血魔法献祭的诅咒之爪。虽然当时也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实际展现给自己看，但唐梦尘也知道，徐凌羽是绝对不会把这些秘密随便告诉给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的。

唐梦尘回到家中，来到阳台，果然看见了徐凌羽。

他，很落寞地，坐在冰凉凉的地板上，靠在雪白的墙壁上，侧脸对着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当房门被打开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她，他并没有表现得很吃惊，而是与之前一样的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来一样。

转过头，将视线凝聚到她的身上，他并没有说什么，或者说，并不想说什么——他好像很累，但不是□□上的劳累，而是心灵上的疲乏。

她走近，来到他身旁，坐下。

“都知道了？”他没有看着她，反而是将视线透过窗外，看向逐渐昏暗下来的天空，问道。

“嗯，大家说让我来看下你。”

“谢谢。”他的声音变得更加自然了，比起最开始的时候，略微轻松了一点。

“真的，不可挽回了吗？”唐梦尘努力控制自己平静下来，问道。

“嗯，这是我自己选择的后果，不仅仅神界，早在那之前，我的童年，亘古面对兽潮的时候，我就消耗生命力过度了。”徐凌羽这样解释道，“所以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但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压垮骆驼的不是稻草，而是命运。沙漠里的骆驼本来不应该遇见稻草，也不会被压垮，是骆驼的错误选择和天真，让命运给他这样的打击。”徐凌羽语出惊人地说道，“骆驼停下来的时候，就陷到流沙里面去了，你经过的时候在上面踩了一脚，并不算严格的伤害。”

空气有些凝固。

“你有什么想完成的事情吗？。”最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唐梦尘，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替人类把所有的伪神都收拾掉。”

这是过于沉重的负担，与责任。

“所以，接下来的八个月，你想做的，就是这么一件事情吗？”唐梦尘问道，“其他呢？”

“嗯……如果还有时间的话，也许，会考虑其他的事情吧。”

“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你的无私，其实就是自私啊，你考虑别人，那些关心你的人的时候，总是那么片面。现在你知道，无论如何，我们都是理解你关心你的。”

“我知道。”徐凌羽看了唐梦尘一眼，说道，“你也是，他们也是，都是很关心我的人。但是，我放不下那份责任感。”

唐梦尘沉默了。

“听不懂？”徐凌羽问道

“不，只是不知道怎么反驳你……我不了解你的过去，也不知道责任，这两个字，对你来说意味什么。”

“嗯。”徐凌羽只是点点头，没有继续展开的意思。

“你还会去吗？”

“当然了。”

空气有些凝固。

“怎么了？”徐凌羽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很不甘心。”唐梦尘的眼角，有晶莹的光在流转，“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想做，但是，没有时间了。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那，你想做些什么呢？”

“最起码，能够把我欠你的那些东西，连着利息一起还掉。我从你这里借了太多，我想早点还清这笔债。”唐梦尘这样说道。

“我不求回报，不算放债。”徐凌羽如是反驳。

“我很不安，我平白无故地从你那里获得了很多，因而，我欠你的，也越来越多。我想变得强大，能够为你做些什么，一点点地还清这笔债——我尝试去锻炼自己，渐渐地跟上他的脚步，但是我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冰冷的世界，人情是最难还清的债。”

“我没有向你讨要利息的意思。就是很单纯，就是想为你付出而已。”徐凌羽轻声说道，“仅此而已。”

“你这个笨蛋！”就像是一座沉寂已久的火山突然爆发，唐梦尘的情绪也瞬间毫无预兆地爆发出来，伴随着狂风骤雨般，但丝毫没有力度的双拳，落到了徐凌羽的身上，“你就是一个无耻的笨蛋！总，总是一直，一直一直对我这么好，让我欠你这么多……我是在意的啊！你给予的越多，我越没有办法回报——我也是一个有正常心态的正常人啊！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有资格受你这样的照顾啊！

“我说过好多次了吧？你有没有听进去啊！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不要一直对我这么好啊！不要对我太好啊！不要把我当成一个笨蛋啊！就显得我真的是个一无是处只知道索取不知道回报的坏女人啊！”

唐梦尘越来越激动，就算最后说完了这么一大串话，她的情绪还是没有稳定下来——她的脸庞迅速变成了充血的红色，一抹绯红升起，胸膛一起一伏，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同时试图想掩盖自己软弱的丑态。

“我只会给你添麻烦，我太没用了，没用得都想去死啊。”唐梦尘这样说道，泪流不止，“像个笨蛋一样的我，骂你是笨蛋，但我自己，也是一个笨蛋。”

“那么，我们两个都是笨蛋，这也不挺好的吗？”徐凌羽沉默了一会儿，这样说道。

唐梦尘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但是的确是想说些什么，但又仿佛被噎住了一般，说不出来。

“好了好了。”他仿佛是在安慰一个孩子一样，轻声说道，“在那之前，我可以先陪你好好玩几天，也可以好好陪陪大家。其实我也没有怎么受打击，只是怕你们的反应会出乎我的预料，所以不太想去面对而已。

“生而为人，终有一死，我想找到自己的意义。如果找到了，我也就没用遗憾了，不是吗？高兴点，这不是什么伤心事。”

“真的吗？”

“嗯，生命自从出生起就应该寻找死亡的意义，那是一个总结。这不是说催人去死，而是让人准备好选择一个好的结局，好的总结，我想我已经找到了。”徐凌羽抬头仰望夜空，这样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唐梦尘，也不用太在意我对你的态度，对你所做的事……你真的不用觉得你欠我，你必须回报我，就像当初你看到我的那样，我只是你人生的过客，把我当成一颗流星，让我划过去就好了。”

这人好像完全讲不通。

“凌羽，我出去散散心。”唐梦尘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她看了徐凌羽一眼，然后转身走向楼梯口，说道。

“嗯。”徐凌羽没有回头，“早点回来。”

……

看着唐梦尘在视线中渐行渐远，徐凌羽的心情有些复杂，但从某种角度来说，似乎又很单纯。

有点微妙呢。

徐凌羽转身走到了自己的房门跟前，向前伸出的右手瞬间停滞，他的目光向左转移，那道门，一直紧闭着。目光回转，徐凌羽走进了自己的卧室，躺倒在了床上。

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