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不爱她溺黄昏 第41章 剑宗灭于兽潮

踏着脚下冰冷的尸体，萨图恩身上的黑灰色火焰渐渐褪去，他身上的能量色恢复成为了正常的颜色。看着被鲜血染红的生命之树，手中的金色长剑忽然掉落，撞击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东岛变得如此安静，生命之树依旧苍翠，但是似乎少了什么，并没有往常那样，给人一种舒心的感觉。

十分，十分的安静，安静地有些可怕。

刚刚，发生了什么？好像，昏迷中看到了一张脸，黑暗中逐渐靠近，逐渐清晰的同时，也有些模糊的脸。这张脸燃烧着诡异的黑绿色火苗靠近，发出无声的悲鸣，似是厉鬼一般，让人无法正视。

无名的恐惧若隐若现。

记忆开始模糊，碎裂，丢失，感知也是如此，前所未有的痛苦，就好像是身体和灵魂都不是自己的了。是有谁在这提着木偶的线吗？全身每一处肌肉，没有不感到疼痛的地方，好像就是被这无形的细线以巨大的力道切出了血痕……

难以忍受的疼痛。

“又来了？难道又来了？不，好像，融合在一起了……不要，好热！”萨图恩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头，踉踉跄跄地行走在血泊之中，眼前的幻觉里那张看不见的面庞直接冲到了自己的眼睛里，然后就消失不见了，“……啊！！给我出去！出去！”

但是我拒绝。

萨图恩独自的抗争最终变成了徒劳，他突然安静下来，重新变成了之前的样子。

“还有，还有两个人，一定要杀掉！！”黑灰色的气焰再一次出现，萨图恩的声音又变得低沉起来。

人界。

楼阁的群落依山而建，占据了天险，错落的台阶连接着木质的高塔，精心装饰的塔楼顶端，在最高处，有两个青年男子再远望。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似乎都是心事重重。

“还有多少时间？”北寒剑仙问道。

“大概一个月。话说以前在神界的时候还真的没有发现你的领导才能，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只知道练剑的二愣子。没想到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你就能建立起一个千人的宗门，我们两个的身份也没有暴露，有一手啊。”赫尔墨斯笑着回答，看起来很乐观。

“为了抵抗兽潮，没有家庭氏族，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没有想到你对我的印象居然是这个样子的……我已经让全宗半数以上的弟子去寻找神石了，但是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任何的消息——也不知道那些带着神位的神石究竟被那些神氏藏到了哪里，真是大海捞针，而且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你告诉他们关于神石的事情了？”赫尔墨斯问道。

“没有，我只是让他们去找所有菱立体形状的发光透明晶体，虽然应该不会认错，但希望很渺茫……神石很有可能不是简单地散落在地面，也有掉到水中或是山体的狭缝中，落到深海或是洞窟里面的话，就是三年时间也找不到，更别说三个月了。而且，现在三个月的期限快要到了，哎，我也无能为力了。”

“没事，你也不要太内疚了，反正这种事情我也没有多指望。”赫尔墨斯笑了笑，又接着说道，“顺其自然吧。”

“其实我们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真的是在浪费时间，没有准确的目标真的是在浪费时间。”北寒剑仙倚在高楼的栏杆上，缓缓地说道，“我们应当选择一个已知神位的神石，然后根据神谕去寻找。”

“人界哪里来的神谕，整个神界只有诺伦殿下有创世神的允许，可以发出神谕，但是她已经不再了。其他的神也被禁止与人界交流，即使是萨图恩也不行。”

“那该怎么办？”

“……不知道。”

就在二人陷入沉思时，楼阁下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禀报宗主！发现了兽潮!数量大概在五千只，正在迅速朝这里逼近!”

“怎么回事？兽潮，上个月不是刚来过吗？它们不去找大氏族，来找我们干什么？五千只……”赫尔墨斯不禁说道，顿时又无言。

“情况属实，请两位宗主迅速做决定，战斗还是撤离，全宗门的弟子都在等待命令！”

空气有些凝固。

“传我命令下去，想逃的逃，愿意留下来战斗的就战斗。我作为宗主，绝对不会退缩。”北寒剑仙决绝地说道，“你先去吧，我还有事要和公羊宗主说。”

“明白！”

确认没有第三者在场，北寒剑仙转向了赫尔墨斯。

“嗯？你是要干什么？”赫尔墨斯察觉到了不对劲。

“赫尔墨斯，这个给你。”北寒剑仙说着就把一个长方体的金属盒递给了赫尔墨斯。赫尔墨斯打开一看，竟然是一黑一白两把带着刀鞘的小刀。虽然只是两把尚未出鞘的小刀，但是赫尔墨斯已经感受到了一股无往不利无所不断的锋锐气息，似乎能斩断天地的那股至强的锋锐气息，令赫尔墨斯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神器……

“这，这是什么？难道是神器？”

“这是当年萨图恩的帝剑天辰白铸成的时候，我偷的边角料，做了两把小刀。”

“边角料？有点多了吧？”

“名字叫墨雪无痕，在神界不敢拿出来，所以到这里之后也才刚开锋，还没有用过，不过应当是名刃。在人界那么久，我的力量也差不多消耗殆尽了，完成开锋之后也失去了神级的力量，所以就只能托付给你了。”

“你，你这算什么意思？”

“身为宗主的我可不能临阵脱逃，而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北寒剑仙拿起了自己的北寒剑，背对着赫尔墨斯说道，“大陆我们基本都找过了，你去海洋看看，说不定真的沉在海底了。神器能够感应神源，你最后找一次吧。”话毕，北寒剑仙转身挥起一道剑气，把精神体的赫尔墨斯推到了高空之中，然后纵身一跃跳下了楼阁，奔向了黑压压的兽群。

话已至此，赫尔墨斯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于是就深吸一口气，迅速飞走了。

人界的兽潮，就是当年神战未处理的残余，泄露出来的神源让这些动物变异返祖，杀人如麻疯狂无比。但是萨图恩却愣是坐视不管，这暗无天日的世道，就连太阳神都自闭了。这兽潮虐杀了无数人类氏族，堪称天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又或许，根本没有尽头。

“誓死守卫北寒剑宗！”

“为了人类的尊严！神战都挺过来了，绝不向这群畜生示弱！”

“顶上去！大家冲！能杀多少是多少！”

“只要身体里的血还是热的，手上的剑就不会冷下来！杀！”

北寒剑仙纵身跃入人群兽潮交接，血肉横飞之处，感受着这份在神界没有的浩荡激情，他的心也燃烧了起来——这就是为什么他愿意在神战中支持人类，这些独特的具有强大感染力，可泣泪成诗的灵魂，总是感动他，让他的灵魂也不自觉地发颤。

他喜欢这种灵魂发颤的感觉，即使这意味着他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不过十分钟过去，黑压压的兽潮就已经吞没了除了北寒剑仙以外的所有人。北寒剑仙砍杀着无穷无尽的野兽，北寒剑仙感觉到自己双手上的力量正在逐渐地减弱，渐渐扩大的疲乏感涌上了全身。看着手中沾满鲜血的北寒剑，北寒剑仙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多少敌人，也许是几百，也许是几千，但是那都不重要了。

持剑浴血，杀个痛快，留名身后，此生无憾。

视线开始模糊，北寒剑仙无力挥动手中的剑，他似乎看见有一团碧绿色的火焰从天而降，这团火焰将所有的敌人烧成了灰烬。然后，这团火焰在自己的前方停下，渐渐地变大，渐渐地变大……那灼热的感觉，也渐渐变得强烈，越来越强，越来越强……

神秘人踏过剑仙的尸体，收好了北寒的剑。

为了不辜负北寒剑仙，为了不让自己的兄弟白白牺牲，赫尔墨斯利用自己身为精神体的优势，沿着直线全速向海洋飞去——因为精神体是没有实体的，所以只要赫尔墨斯愿意，他就不会被任何实体阻拦，只要锁定海洋这个目标点，自己就能够以最短的路程抵达。

赫尔墨斯冲入了海面，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抵达了海底的海床，他拿出了那把墨雪无痕，发现上面的刻纹正在闪着微弱的金光，难道光芒指着一个方向。赫尔墨斯知道，那里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东西所在的地方。

渐渐地靠近，赫尔墨斯发现自己的精神力似乎正在慢慢地减弱，自己的速度也正在慢慢地减慢——这不是错觉，这种不断削弱的感觉越来越真实，越来越强烈。赫尔墨斯感受到了，双刃上了刻纹越来越亮，自己的精神力却越来越弱——这把墨雪无痕会吞噬自己最为宝贵的精神力，作为指路光芒的原料！越靠近那颗神石，这光芒就越强烈，自己的精神力就消耗得越快。

赫尔墨斯想放开那两把小刀，但是这两把刀似乎是直接粘在了自己的双手上，怎么也去不下来。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博弈，而自己唯一的筹码，就是自己的精神力，自己身为精神体的生命源泉。

视线渐渐模糊，但是似乎能在视线的尽头看到一个散发着微弱金银双色光芒的光点，他一步一步地移动着自己的身体。这步伐虽然很缓慢、很沉重，但是他确信自己正朝着自己唯一的希望靠近。手上的两把小刀越来越沉重，而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却突然轻松了许多。两把刀脱出了各自的刀鞘散落在地，它们的刀鞘也掉落在了不远的地方。

那金银双色的光点越来越大，赫尔墨斯感觉自己离那希望的光芒只有一步之遥。视线一黑，身体无力地倒下，在最后的最后，他的左手指尖，碰到了那微弱的光点。

但是他已经失去了意识，也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