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卫芜音神色自若,只顺着元康帝的话,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萧斐。
眼里同样露出些疑惑,和好奇。
仿佛这也一直都是她想问又不便问出口的问题。
大殿里只有他们四人,元康帝似乎真的对萧斐嘴上的伤口很感兴趣,这话问出口之后,从一旁端起茶盏,吹了吹上面的浮沫,等着萧斐的回答。
四周一时变得安静,殿外的风雨声显得愈发清晰。
“让陛下见笑了,”半晌,萧斐似是刚刚经历过内心的挣扎,带着些难为情,“是只野猫儿的杰作。”
“哦?”元康帝听到这里更感兴趣了,放下茶盏,身子前倾,手掌顺势拄到腿上。
龙榻距离大殿中央站着的萧斐不近,更多的细节元康帝并不能看清楚,他转而把目光落向与萧斐并排而站的卫芜音,观察她的神情。
见女儿仍是一副恨不得离萧斐八丈远的样子,面上虽还保持着皇家威仪,却到底因为年纪轻,藏不住心思,神情里不免带出一些要看萧斐笑话的样子。
这么想着,不免又往萧斐身上多看了几眼。
嗯……萧斐虽说碍于礼数,一直规规矩矩,却也是不肯多往女儿那边稍稍挨近一点的。
心中暗暗沉吟:
早听闻女儿与萧斐不合,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如今见他二人待在一处的光景,倒是与传闻相吻合。
那厢萧斐已经接着解释起原由:
“……臣见那猫儿雪团儿似的娇娇可人,想着抱回府中精心照料,也能给臣解闷儿,哪知那猫儿脾气大得很,在臣面前故作亲昵,却趁臣不备,狠狠咬了臣一口,跑了。”
“哈哈……”
元康帝听后捋着胡子大笑几声,抬手虚虚指着萧斐,“猫儿多多少少都有些野性,萧卿往后还要多注意才是。”
萧斐恭敬应下,“陛下说的是。”
说了几句闲话过后,元康帝问了他们一些太子的近况,之后又听了几句朝政之事,便表示自己还要打坐,让他们退下。
出去也是由锦礼送出的。
这会儿雨已经停了,地上浅浅的汪着一层水,久违的阳光透出云层,在那层浅浅的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锦礼只将他们送出内苑,之后另有小太监来引着他们出去。
卫芜音余光里瞥着走在身侧的萧斐,不禁回想起刚才在大殿内,萧斐的那套说辞来。
野猫儿?精心照料?给他解闷儿?
呵。
这狐魅还真敢说!
……
摄政王被野猫儿咬了一口的事不胫而走,连一直在东宫闭门读书的太子都听说了。
趁着这日萧斐到东宫来讲治国方略,卫然特地支开了书房里的人,又专门叮嘱高大明,守好门,别让人靠近。
等周围没了声音了,卫然才趴到萧斐跟前,悄声问,“他们说王爷被一只猫儿咬了,是真的吗?”
萧斐是所有前来东宫授课的大臣里最年轻的,虽然他只是偶尔才来授课几次,但卫然跟他还是比跟其他大臣亲近,每每看到他来,都缠着他问宫外又多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
因着这层关系,在发生这种八卦事的时候,卫然才敢当面询问。
萧斐这时候刚刚给卫然讲完一段变法,手里还拿着笔,打算图文并茂的画些示意图,方便这位小储君理解。
听到这话,手里一顿。
他突然的沉默,在卫然眼里就代表着默认。
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卫然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万分同情的对他说,“我原以为只有我喜欢和小猫小狗小鸟这些乖乖玩儿,现在看来,王爷和我一样,也喜欢和它们玩儿。”
萧斐神色复杂的听着卫然小声嘟囔,“三位大学士总是板着脸,动不动就叫我不要玩物丧志,我看他们就是年纪大了,对好玩儿的不感兴趣了,可他们自己没兴趣,却还管着我,让我也不准感兴趣,真是太坏啦……”
卫然自己嘟囔了半天,再看向萧斐时,眼里不光有同情,还有了同病相怜的意思。
语重心长的对萧斐说,“喜欢猫儿,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这样吧,我一会儿就让高大伴去看看有没有刚出生的小猫,等出宫的时候你就把小猫带回府里去,以后就不用再担心会被路边的野猫儿咬啦!”
小孩子说一套以后恨不得马上就把事情办好,也等不及下课,风风火火的跑到门口去,隔着门吩咐高大明:
“高大伴!你快去看看团团生没生小猫,选一只最好看最雪白的过来——”
……
萧斐出宫时,怀里趴着一团雪白雪白的小猫儿。
青梧见状,眼神微讶,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在扶着萧斐上车时,问了一声,“公子,让属下来抱吧?”
萧斐坐在马车里,看一眼乖乖的趴在他手上睡觉的小白猫,半晌,摇摇头,“不必。”
这只小白猫不过一个多月大,一路上一直趴在萧斐的手里睡着,回到府中时也没醒。
府里的人见自家主子进宫一趟突然就多了一只猫儿,虽然奇怪,却也仔仔细细的给猫儿准备吃食,随时等待着被传唤。
小白猫很能睡,萧斐都看过一摞公文了,它才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一骨碌身从红椿木书案上爬起来,晃了晃头。
一睁眼睛就饿了,颤颤巍巍奔着萧斐扑过去,喵喵的吵着要吃的。
“青梧。”萧斐冲着门外喊。
门声一响,青梧端着两只小碗进来,在萧斐的示意下放到书案一角,伸手就要去捉那只小白猫。
“喵!”
小白猫似乎不愿意被青梧抓,抬起小爪子,在虚空中扑了一下。
然后转回身,冲着萧斐继续喵喵叫。
萧斐以为它想让自己带它去,只得放下公文,伸手去捉它。
但说来也怪,小白猫之前在他手里睡得香甜,如今却又不愿意让他抓着自己了。
他废了些功夫,最后只收获了小白猫毫不留情的一爪子。
虽然不疼,却还是生出一种落差感。
这小没良心的。
给了他一爪子的小白猫这时候已经自己迈着小短腿跑到两只小碗前面,埋头呼噜呼噜的先吃小碗里的肉泥,吃的差不多时,再埋头到另一只小碗里喝羊乳。
吃饱喝足,才跑回萧斐手边,睡得四仰八叉。
萧斐手捧公文,总是忍不住频频侧眸去看小猫,总觉得……
这猫儿的脾气……
的确,
像一个人。
……
萧斐新得了一只猫儿的消息,很快也传到卫芜音耳中。
听说这消息的时候,她正偎在公主府的凉亭里喂鱼。
绿朱说,那猫儿是太子殿下让高大明精心挑选出来的,月份还不大,从小养着最是亲人。
卫芜音捏着一把鱼食,迟迟没撒进荷塘里,心里却在想:
她可从未听说萧斐喜欢养这些小动物,上一世也不曾听说他在府里养过什么猫儿狗儿什么的……
跟着又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萧斐抱着猫的样子,打了个冷颤。
唉……小小年纪就要被迫取悦那只狐魅,真是可怜这只小猫了。
她把鱼食往水面上一撒,继续去翻看手边的一卷名册。
这些都是她让绿朱整理出来的京中官员名单,其中有一部分是还未被授予官职的进士。
她的目光在这些名字里逡巡,偶尔看到一两个熟面孔,就顺带看一看旁边附带的文牒内容。
自出了仲月行的事以后,她又让绿朱重新考察了剩下的几个人选,
虽说没再出现什么问题,但她也知道,这几个人只适合按部就班的做一些事,还远没有达到能成为左膀右臂的条件。
前世她倒是有一些得力的,可这些人在最后,无不果断投奔卫然,转而来对付自己。即便能力再高,如今的她也不想用了。
挑选可用之人并不是一蹴而就之事,她看了半晌,心中循着前世的印象,大概挑了几人,就将名册放至一旁,专心致志喂鱼。
今日难得空闲,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恣意的时光了。
眼下风光正好,微风习习,水波轻漾,她靠在凉亭的栏杆上,渐渐就有些困倦。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在她将睡欲睡的时候踏破这一晌美梦。
走过来的宫人正要转告绿朱,卫芜音径直坐起身,朝着凉亭外面问,“什么事?”
宫人连忙行礼道,“殿下,适才太后派人来传唤,请殿下进宫议事。”
太后忽然传唤,卫芜音并无诧异。
这几日已经有不少地方官员在任期满,要进京述职。
驿馆每日都会向鸿胪寺报备来京官员的消息。
这些官员进京以后,朝廷除了给他们准备筵席,也会由宫中出面,为官眷接风。
自皇后薨逝后,元康帝一直没有再立后,宫中妃嫔虽多,但因太后垂帘听政的缘故,并无人出头,因此这件事自然而然就默认是由太后来办。
今日太后叫她进宫,想来也是为了商议接风宴的细节。
但卫芜音对接风宴的印象并不好。
前世在接风宴上,她无意中看到,本该随着温卿予在交州的秦嫣赫然出现在宫中,还与太后相谈甚欢,
四周的官眷无一不在巴结太后的这位亲侄女,连当初温卿予和秦嫣相约私奔一事,都美化成他们是为了爱情而奋不顾身。
全然不顾在场的还有她这个差一点就招温卿予做驸马的晋阳公主。
虽说这么多年过去,她再想到温卿予这个人,并无当初那般愤怒,但重生回来,她也并非不去计较。
毕竟,
那是一场……
对她本人的羞辱!
……
永寿宫还是一如既往的又静又闹。
卫芜音进去的时候,几个小太监正灰头土脸的从偏殿出来,每个人的手里都拣着几块破损的瓦片。
她抬头往殿顶望了一眼,上边应该是才由内务府修葺不久,瓦缝里连一根杂草都没有。
永寿宫和行宫是同时拨钱修缮的,只是行宫需要的木材在云贵之地,路途偏远,短时间内无法运送至京,眼下都还在原来的基础上做些简单的修建;
永寿宫本该这两日就开始修缮的,但太后不想用青州的木材,暗中加以阻挠,修缮工程受阻,两边到现在都还在僵持着。
卫芜音装作不知道这里面的事,神色自然的进入主殿。
太后正歪靠在殿内的蕉叶榻上听曲,抚琴的是教坊司的小秦娘子。
她进殿时太后仍是靠在榻上闭目听曲,一旁的嬷嬷悄声上前,给她搬来一个绣墩。
卫芜音与那位嬷嬷点点头,算是道谢,随即也跟着听琴曲,顺带观察一番小秦娘子。
这位小秦娘子本名白璇玑,也曾是官宦人家的仕女,因投了太后的眼缘,被太后赐姓秦,如今京中人人都称她一声小秦娘子。
甚至在上一世的时候,太后还有过把小秦娘子送进萧斐府中的念头。
当时太后都已经把小秦娘子接到永寿宫来小住了,只等待合适的时机把人送给萧斐,只是不知最后为何没成……
恍惚间一曲已毕,小秦娘子站起身,朝她行了一礼。
卫芜音向着小秦娘子微微颔首。
琴声停的时候,太后缓缓睁眼,看到她,眼里还带着些倦意,“晋阳来了啊。”
卫芜音又起身,给太后行礼问安。
“坐吧,不必这么麻烦。”太后说着,在身边女官的搀扶下,在蕉叶榻上坐正了身子。
很快便有宫人端上新茶,卫芜音喝了一口,发现又是上次喝到的那种云贵之地才有的特产茶。
心中暗忖,太后虽然嘴上不说,私下里真可谓做足了功夫。
又听太后笑道,“小秦娘子的琴音享誉京城,晋阳若是无事,就陪我多听几首琴曲吧。”
既然太后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继续作陪。
小秦娘子今日所奏的琴曲都极其婉约流转,似乎是被精心安排过,然而从她偶尔弹奏的生疏的指法来看,这些曲子应该都是她近期才开始练习的。
如果不是有什么专门的说法,小秦娘子绝不敢在太后面前擅自弹奏自己还在练习的琴曲,
而太后所喜的多是如《将军令》、《广陵止息》等磅礴慷慨的曲子。
这让卫芜音不得不去猜测一个可能……
原来太后早在这个时候,就已经计划着要让小秦娘子到萧斐身边去了。
太后本就重用杨仆射等人,而后又以美人来拉拢萧斐。
啧……
卫芜音不得不承认,太后这是打从一开始,就把她排除在外了。
可怜她前世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能力不足,才一直得不到太后的支持,以至于她当时拼命拉拢的,也都是亲近太后之人。
这些人虽然能够支撑她与萧斐那些势力抗衡,却也几乎掏空了她的家底。
结果太后一死,这些人迅速切割与她的关系,更对她落井下石。
如今想来,当时的判断简直错误的离谱。
她怔怔听着小秦娘子的琴曲,思索前世种种。
目光落向太后那边,忽然涌起一个念头:
卫然从对她信赖有加到最后恨不得置她于死地,这中间……有没有太后的功劳?
“晋阳?”忽听太后问她,“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卫芜音整理好思绪,回道,“晋阳是觉得小秦娘子弹的这几支曲子很新颖,从前似乎都没有听到过。”
太后闻言笑了两声,朝秦小娘子摆摆手,示意她先下去,而后接着说道,“这是宫中所藏曲谱,记录的大多是旧时南边的曲谱,小秦娘子琴艺惊人,奏这样的南曲最是好听,就给她练着玩了。”
“都说曲赠有缘人,太后娘娘慧眼识人,既是曲之幸,也是小秦娘子之幸。”
闲话说到这里,便正式进入正题。
外地官员来京述职,不日就能抵达京师,给官员的接风宴由鸿胪寺负责,地点选在金明池畔,给官眷安排的接风宴自然就定在宫里。
说是商议,最后也不过是太后把事情交代给卫芜音去办。索性宫中之事有内务府操持,这些繁琐之事只等出了永寿宫,让人送去给内务府的管事就好。
太后似是对这次接风宴格外重视,光是交代各个事项,就拉着卫芜音仔仔细细说了好半晌。
一面又叫嬷嬷添换茶水,端上糕饼,等日头又西斜一些时,要交代的事情也才说了一半。
卫芜音端起茶杯慢慢喝着,总觉得太后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每每说到什么地方,还会顺带补充几句注意事项,什么佟知府的夫人花粉过敏,章节度的夫人与郭刺史的夫人不对付……
忽然,卫芜音听到头顶似乎传出一阵细微的响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向下滑落一样。
刚这么一想,就听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带着一蓬灰土瓦砾劈头盖脸坠了下来。
“呀!护驾!快来护驾!”
混乱中有人慌乱的喊。
“万幸万幸……太后娘娘平安无事!”
“哎呀!晋阳公主被伤着啦!都流血啦!”
等殿内的灰尘散去,卫芜音被呛得咳嗽几声,抬头看太后已经不在蕉叶榻上了。
右臂有些麻,还带着一点**辣的刺痛,低头一看,惊了她一下。
不知什么时候,她右臂的衣裳破开了一大道口子,有血从里面漫出来,又和一些灰尘混到一起,不知伤的究竟有多深。
这伤口不看的时候还并不觉得有多疼,此刻她只觉得整条右臂都不敢再动,甚至还能听见血流出来的声音……
她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向旁边看,就看到织花地毯上堆着一摊碎瓦,顺着碎瓦的位置抬头向上看,与之对应的屋顶破了个洞,能直接看到天边的火烧云。
“快!传御医来!”
太后吩咐过后,跌跌撞撞向着卫芜音这边跑了两步。
又忽然停下,心有余悸,连忙指挥身边的嬷嬷先把卫芜音扶到安全些的地方来,等待御医前来诊治。
这架势卫芜音还真是第一次见识。
虽说她知道永寿宫亟待修缮,也知道这里三天两头就掉些东西,但是连修葺最好的永寿宫主殿的房顶都能突然破开这么大一个窟窿的话……
这永寿宫是不是破的有些太刻意了?
若永寿宫真是年久失修,宫中怎么会不加以休整,还敢冒着这样三天两头就塌屋子的风险给一朝太后住?
再看太后虽然惊魂未定,抱着她连哭几声“我的儿”,却在暗中拼命的按她的伤处。
根本不像是庆幸她劫后余生,反而像是以此逼迫她——
修缮永寿宫一定要用和元康帝的行宫一样的云贵木材,否则每传唤她一次,就让她经历一次“屋漏梁断”,看谁撑得住。
御医来的很快,仔细检查一番,说万幸瓦块砸下来的位置偏了,没造成致命伤,现在的伤口暂无大碍,吃几服药,注意不要沾水就好了。
听到御医这样说,一宫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处理好伤口,御医回医官局去抓药,卫芜音在永寿宫换了一身衣裳,匆匆出了宫。
回到公主府以后,绿朱、绿拂看到她右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惊了半晌,正好这时候宫里来人送药,忙让人去煎一服送来。
“殿下的伤口这样深,这段时间在吃食上也要加倍小心了。”绿拂忧心忡忡。
换过家常衣裳,绿朱还想着再请一位御医来看看,卫芜音止住她,找来之前的名册翻看。
她这伤不能白捱。
宫里的人没有动的必要,但宫外的人却可以敲打敲打。
她记得前世差不多这个时间,有个秦家人在公务上出了纰漏,导致兵部密藏的机密图纸泄露,这个秦家人也差点儿担上通敌卖国的罪名。
这件事虽然最后被太后亲自按了下去,却也让秦家人损失不少。
如果她提前捏住这个把柄,不愁太后不乖乖接受青州木材用来修缮。
想到这里,她低声吩咐了绿朱几句。
……
永寿宫又塌了,还砸伤了晋阳公主的消息,虽然被宫中有意压下来,却也没有瞒过萧斐设在宫中的耳目。
当青梧带着这个消息去找萧斐时,萧斐正在逗弄新得的那只小白猫。
这只猫儿如今有了名字,叫“音音”。
据说萧斐给猫儿定名字的时候,青梧和青桐神色各异,青桐张嘴就想说什么,被青梧眼疾手快按住,拖了出去。
小猫长得快,基本上一天一个样子,胃口还特别好,一看到肉泥,恨不得一个猛子扎进碗里去吃。
萧斐原本以为养了这么多天,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小猫应该能像刚开始那般任他摆弄了,
哪知道小猫个头儿小小,脾气却依然大得很,意识到萧斐靠近它,就立刻朝他亮爪子。
然而到了要睡觉的时候,却非常执着的一定要贴着他睡,哪怕把它挪走,它也还会立刻朝他奔过来,寻个舒服的位置趴好,一直睡到翻肚皮。
“公子。”
青梧看了那小猫一眼,恭敬对萧斐道,“宫里传来的消息,永寿宫大殿的屋顶破了,砸伤了晋阳公主。”
萧斐猛地抬起头,“晋阳公主受伤了?伤势如何?”
“听说伤在手臂,当时破了的那处屋顶正好对着晋阳公主,若是再偏几分,就会当场致命。”
萧斐站起身,随手抓了一件搭在云母枫木衣架上的外裳披在身上,走出屋子的时候,已经系好了腰带,顺着一条隐秘小路径直到了王府后门。
“公主那边来的人怎么说?”
青梧这时候才想起来拦住自家主子,“公子……公主府没有派人来。”
以往若有什么事,公主府都会派人来后门接主子过去。
但今日,自打消息传出来,就一直风平浪静。眼看着时辰越来越晚,后门依然没传回什么消息。
萧斐听到这话,步子顿了顿。
半晌,才神态自若的转回身,衣袖甩动,一旁满墙的爬山虎被袖风震出一道纹路。
“既然无人来接,那就不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