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姚弟,让齐沉和温辞同时朝声音来源处望过去。
只见靠近窗户的地方站着一紫衣青年,二十五六的年龄,生的是剑眉凤目鼻若悬胆,气质非凡。他手上紧紧握着一把折扇,端的是一派风流之态。
齐沉原本就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看到人后他微愣了一下,随后道:“朱兄。”
这一声朱兄让温辞瞬间明白此人在齐沉心中的地位绝非一般,他认识齐沉有几个年头了,这朱兄他一点都不知道,可见是在他之前同齐沉认识的。
这么长时间还还能齐沉一个照面就认出来,两人之间肯定很有渊源,毕竟这世上能让齐沉记住的人不多,尤其是江湖上的人。
想到此处温辞微微抬眸,不动声色的朝人看去。
这位朱兄,名朱灼,听到齐沉毫不犹豫的称呼,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快步走了过来笑,上下打量了一番齐沉后轻声温和的说道:“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没想到真的是姚弟你。”
“当年官州一别,距今已过数年,今日能在元陵重遇姚弟真是缘分。”
看得出朱灼真的很高兴,满眼都是隐藏不住的笑意。
如果可能,他甚至想拉过齐沉的手同他好好说说话,不过他知道齐沉的性子,心里再有想法也不敢轻举妄动。
目光微垂时看到齐沉放在温辞手腕处的手,他心中一凛,忍不住拿眼看向温辞:“这位是?”
两人姿态这么亲密,关系肯定也不一般。
温辞抬眸不躲不闪的对上朱灼打量的眼神,他道:“在下温瑾。”
温辞这个名字是当年他母亲给他取的,温是母姓。后来被接回梅花山庄后被改名为梅瑾,后来跟齐沉回京后,他又改回了自己当年的名字。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梅花山庄的梅瑾在摄政王身边当贴身侍卫,朝中认识他的人都称呼他一声温大人。但对着陌生人,他就化名温瑾,一般人也联想不到那么多。
“温贤弟。”朱灼琢磨了下温瑾的名字,心道他所知道的江湖上好像这一号人。
看来要么是化名要么不怎么出名。
他一边想一边对着齐沉道:“今日这般巧遇,实在是太有缘分了,不如就由我做东同姚弟和温贤弟一起庆祝一下。”
齐沉和温辞本就是前来喝酒吃饭的,也就没拒绝这个提议。
齐沉同意的爽快,温辞假惺惺的说了句:“让朱兄破费了。”
朱灼眉开眼笑的晃着扇子:“无碍,应该的。”
三人要了间雅间,点菜时朱灼看着齐沉道:“我刚来元陵对这里的美食还不怎么熟,姚弟你来点吧。喜欢吃什么随意,我今天可是带够银子了。”
后面这话说的是既豪气得意又带了一丝怀念,当年他和齐沉闯荡江湖,两人都是对银子没什么概念的人。
有次两人把银子掏给了一家逃难之人,临近吃饭时才发现两人兜里都没了银子,最终翻遍全身上下找到两个铜板,买了两个馒头,蹲在酒楼外面闻着里面飘出来的香味慢吞吞的吃着。
后来还是劫富济贫才没让他们流浪街头,当然这个富是为富不仁的富。
听他这么一说,齐沉也想到了当年肆意江湖自由自在的生活,他不由的弯了下眼角:“朱兄请客,那就朱兄点吧。”在寻常人面前他又不挑食。
朱灼看着眉目璀璨的样子嘴角是控制不住的笑意,他道:“那好,我就随意点一些。”话虽如此,朱灼点菜时还是细细研究了一番。
温辞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道,要是点不出来他可以帮忙。不过这么没风度的话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并不会说出口。
最终朱灼点了几道招牌菜,包括一些招牌菜和别的,温辞看了下,有几道完全是按照齐沉的口味点的。从这也可以看出,朱灼对齐沉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等朱灼把菜点好,温辞道:“来一坛桃花酿吧,阿泽喜欢喝这个。”
说罢这话,他似笑非笑的看向齐沉。
对了,这个泽字是齐沉被温辞救了后给出的名字,姚泽。
其实齐沉成立风雨楼后用的却是本命,风雨楼对外只说他们楼主姓齐,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他的本名,齐虽是国姓,但一些偏远的太祖同宗也姓齐。加上自古以来,江湖和朝廷都处在互不打扰的状态,所以一开始江湖上根本没人把齐这个字和皇子联系起来。
更何况那时风雨楼才成立,没人觉得它能发展起来,对它也只是默默关注了一下。结果风雨楼一发不可收拾,很快成了江湖第一楼,有人瞅着风雨楼太过显眼想要打压时,又传出了这个齐是国姓齐,风雨里楼主乃是皇帝最疼爱的弟弟齐沉,江湖上那些人顿时谁都不敢动了。
有想法也得忍着不是,总不能和朝廷对着干。
齐沉混江湖的马甲也就那么几个,风雨楼齐楼主,侠客姚泽,劫富济贫时的公子爷,暗地里为朝廷清除一些毒瘤时一个九字称呼等等,但同人相交时都是姚泽这个名字。
对齐沉不想交往的人,他连名字都不会说。
温辞是知道这些的,所以并不怕说错名字,但可以显得彼此亲近。
齐沉被温辞一声阿泽喊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温辞以前喊他姚兄,后来称他王爷,这还是第一次喊他阿泽呢。
感觉有些怪异。
齐沉看了温辞一眼,意思他收敛一些,温辞温和一笑淡然自若。
这一幕完落在了朱灼眼中,他握着折扇的手紧了紧,然后笑着把折扇放在桌子说:“行,姚弟喜欢就好。”
朱灼这折扇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底端的红色吊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一看就是被人用心保养着,所以就算颜色淡了许多还能牢牢挂在折扇上当装饰。
看着这吊穗,温辞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只见朱灼看着吊穗目光轻柔下来,他淡淡一笑说道:“这吊穗还是当年姚弟送我的那个,我一直带着。”
温辞目光微冷,心想早知道把齐沉送给他的那把‘墨雨’剑带来了。
一个不值钱的吊穗算什么,他那剑可是价值千金的名剑,寻常人想看一眼都难。
齐沉望着桌子上那个有些旧了的吊穗道:“这吊穗旧了些,实在是配不上朱兄这把折扇。朱兄要是喜欢这东西,我多买一些给你送去。”
朱灼望着他微微一笑目光灼灼:“不必,我喜欢旧物。这个陪我时间久了,我舍不得丢。”
温辞叹息:“物是死物,只能变旧,人却不一样,一天一个样儿,天天都不一样,看着就新鲜。”
朱灼目光炯炯:“温贤弟这感慨蛮有趣的,既然喜欢新鲜感,想必对人的感情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吧。”
“自然不会,人同物不一样,你喜欢一个东西,它会旧会变坏会被丢弃,但朱兄见有谁会丢掉自己喜欢的人?”
两人你说一句我反驳一句,齐沉在一旁根本插不上嘴,好在两人都是斯文人,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不像是朝中大臣,一言不合就高声大吵起来。
只是也不知道两人围绕着人和物件怎么有那么多观点要发表。
一炷香后,看着两人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齐沉干咳了声,说话声音停止,两人四目同时看向他,齐沉喝了口茶微微一笑:“菜来了。”
他听到了脚步声,如果两人没有把心思完全放在彼此身上,应该也会在第一时间听到。
他话音刚落,店小二拉着很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客官,你们的菜和酒齐了。”
许是说话太多消耗了体力,吃饭时两人都没那么多话了。饭菜的味道不错,齐沉吃得还算满意。
不过在他喝了一杯桃花酿还不动声色来第二杯时,温辞伸手覆在他的杯沿上:“你答应我的,不贪杯。”
齐沉只得一脸无奈的把酒杯放下。
朱灼看着这一幕,目光微沉,他笑道:“姚弟喜欢喝酒的话我那里还有上好的,给姚弟带回家慢慢喝就是了。”
齐沉笑着同意了,并未解释自己不能多饮酒的缘由。
饭罢,朱灼看着齐沉问:“我如今在明华街梧桐巷落脚,姚弟现居何处?我还要在元陵待上一段时间,姚弟可有时间,我想邀姚弟一同赏景。”
温辞心道寒冬腊月,有什么可赏的。
齐沉则道:“我住在南明街如意巷九号的姚宅,朱兄什么时候有时间派人过去说一声便是。”
朱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笑道:“那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分别后,齐沉和温辞回府。
他们并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真的去了南明街如意巷的姚宅,这处宅子看似很偏僻,在宫城外。但它的后墙同摄政王府紧挨着,打了通道,两府之间来去很方便。
从姚宅回到王府,齐沉看着一路上都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什么的温辞问:“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温辞语气如常:“我在想你的那位朱兄。”
齐沉微顿,什么叫做他的朱兄,只听温辞继续:“不知京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号人物。”有这样的气度,不该是默默无闻之辈。
齐沉:“既然不知道,那就派人去查查。”
温辞瞅向他:“王爷对他实在不一般,所以我不知该不该去查。”
“这有什么,别说是普通友人就算是至亲,以防万一,该查还是要查的。”齐沉坐在椅子上语气慵懒:“再说,我对他哪里不一般了,竟惹得你这般顾忌。”
温辞认真的说:“我只是从来没见过王爷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齐沉听闻这话,挑眉道:“若是你几年不见踪影,我翻遍整个大齐也得把你翻出来。至于朱兄,我会因他不辞而别担心他,但绝不会为他这般大动干戈。”
言下之意,他对温辞比对朱灼要上心的多。
温辞眼中浮起浅浅的笑意,他一脸好奇:“以前从未听王爷提起有这么个人,王爷和这位朱兄是怎么认识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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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