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韩添不停地往贝勒瞥,一副震惊且欲言又止的样子,司韶忍住笑,把韩添从后门带进了物业办公室。
后门进去就是内室,目前空无一人。
吊灯灯泡已经换好了,灯一开非常敞亮。
司韶示意了一下,就见贝勒走到角落的柜子旁,脱光衣服,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只黑白相间的哈士奇。
一样帅气的背头,一样威风的花臂,一样骚气的项圈。
韩添看着大变活狗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些家伙,连在自己面前维持体面的人样都已经懒得了吗?!
韩添还在惊讶他们对自己的包容度,就看见贝勒用前爪打开一个柜子,从里面叼出了一套装备。
司韶给他换上后,整只狗从头到脚变得一身正气,威风凛凛。
他嘴上是一副嘴套,上半身穿着个黑背心,上面写着两个巨大的字——警犬。
韩添:???
司韶将牵绳系在了背心上:“以后碰巧我有事不在的时候有案子,可以让贝勒陪你一起。他知道程序,会教你的。不过记着,嘴套和牵绳要记得带,不然会被投诉。”
韩添:“……”
想不到这群非人类还挺遵规守纪的。
不过打扮成这样,这位爷真的……内心毫无波澜吗?
事实证明贝勒并不介意,只见司韶拉起绳,他就四脚小跑跟着出了物业办公室的门,一路雄赳赳气昂昂,颇有警犬风采。
到了大门口,司韶依旧打了辆滴滴。等车的档口,一个老大爷拎着一提菜,从外面慢慢走进小区。
老大爷估计有个七八十岁,头发花白,但面上满是精气神,笑盈盈地跟司韶打招呼:“小司,又出门办案啊?注意安全啊!”
司韶虽然还是一副懒散,但言语间倒是不含糊:“陈叔,您这又去买菜呀?”
陈叔点点头:“可不嘛,对面商场里的超市在打折,赶紧去买上三五天的菜,能省不少钱!”
司韶把韩添拉过来,拍了拍他肩膀:“陈叔,这是物业新来的员工,以后买菜可以喊他帮忙。”
韩添刚堆上笑脸,准备和陈叔打个招呼,话还没说出口,就先被司韶安排得明明白白,只能赶紧说道:“没错没错,有事您跟我说!”
陈叔看着有新鲜血液,十分高兴:“哈哈哈那感情好,这么多年来来回回就见你们这几张熟面孔,现在终于有新人来听我唠啦,哈哈哈!新同志,回头来家里吃饭啊!”
“诶,好,您喊我小韩就行!”韩添点头哈腰送走了乐呵呵的陈叔。‘
“陈叔他……是个人吧?”韩添没忍住,等老人走远后悄悄地问道。不然怎么需要买菜呢?
司韶点头:“是,出生起就住在这儿,住了一辈子,没挪过地儿。”
一听他是个人,韩添心里对老人立刻感觉亲近了不少,又问:“这小区里,一共住了几个人?”
司韶轻笑一声:“活人的话,一共就俩,你都见过了。”
韩添算了算,一个季子枫,一个陈叔。
“可我那天还碰到了一位闭着眼的老大爷……”
“那是老刘,走了七八年了,轮不上投胎,就一直留在这儿。”
韩添:T T
滴滴终于到了,两人一狗上了车,往东城飞驰。
司机原本是不愿意搭一条狗的,但看见狗身上穿着的背心,又怕妨碍公务,只能让狗上了车。
但这狗上的不是后座,而是前座。跳上座儿后还扒拉着爪子给自己套上了安全带,板正地蹲坐在座椅上,目视前方。
司机很吃惊:“同志,你们这警犬训得可真灵气!”
司韶冲他点了点头,说道:“他晕车,坐后座会吐。”
司机哈哈笑了两声,从储物箱里掏出了个塑料袋,放在了贝勒爪边。
不过韩添觉得,就算坐前座,贝勒也有点晕,等到地儿了下车时,他走的都不是标准直线,脑袋耷拉着,感觉随时要倒下。
“贝勒!”一声洪亮的招呼从别墅里传出来,就见张头儿小步快跑出来,rua了贝勒好几下。
周围的警察们似乎也都十分喜欢贝勒,都跑过来围观,乘机rua两下。
贝勒明显不太受用,喉咙里低声呜咽几声,那些人就不敢动了。
“哈哈哈,脾气还是那么大!”
张头儿看起来心情很好,对着司韶说道:“昨天不是看过现场吗?怎么,还有缺漏的?”
说完,他又指了指韩添:“这不是你们的新人吗?”
司韶懒洋洋地说道:“对,刚入职没两天,还没来得及培训,昨天闹笑话了。今天带他过来走现场,顺便教他一些流程。”
张头儿用哈哈大笑表示理解:“没问题,现在的新人都是这样,就是得多操点心!”
说完,把两人一狗请了进去。
今天别墅里阴寒的气息缓解了很多,韩添不再一进门就起鸡皮疙瘩了。
大厅里,除了需要取证提取的物件被搬走以外,其他陈设都没有太多变化。
“昨天法医尸检表明,死者有吸入毒品,但剂量不足以致死。”张头儿告知昨天的检测结果,“说明死者的死因不是毒品。”
言外之意,死者是因为身上的那些诡异痕迹死亡的。
司韶点点头,冲着张头儿说道:“明白了,麻烦张头儿你带你的人都出去吧。”
张头儿十分爽快,招了下手就把自己的人都撤了,还关上了门。
司韶对着四处观望的韩添问道:“你能看见什么吗?”
韩添摇摇头:“就看见普通的客厅。”
听他说完,司韶就带着他和贝勒往二楼房间走去。
韩添跟在后边,觉得冷意在一点一点叠加,到了二楼房内,要比客厅冷多了。
他抖了抖,再睁眼就看见死者房间内有一股黑色的气息在涌动,颜色很淡,若隐若现的。
韩添有些吃惊,指了指那些浅淡的黑雾:“这个和昨晚那东西逃跑时留下的痕迹很像!昨天我来的时候,好像在这屋里看见有一层很朦胧的雾,但看不太清楚,这会儿清晰很多。”
司韶看着他轻笑:“看来你天眼的视力越来越好了。看得清楚流动方向吗?”
韩添又仔细看了看,大概是经过的时间太久了,黑雾的痕迹十分浅淡,乍一看就只在昨天尸体所在的位置环绕。
他凝神看了许久才看到这些黑雾都是从窗外蔓延过来,只是在阳光照射下,靠近窗户的那些完全看不清了。
司韶指着黑雾的流向:“这阴煞是从窗外进来的,在这儿缠住了死者,然后把他吃了。你能看见阴煞离开的痕迹吗?”
韩添四处张望,发现所剩的黑雾几乎都只聚集在了这里,似乎没有外流的迹象。
“这东西自己移动必然会留下一些尾巴,如果丝毫没有留下痕迹,那就有可能是附在了什么东西身上,而且那东西还能遮挡阴煞散发出的煞气。”司韶继续解释。
“昨天我们到的时候,阴煞已经被带走了,几乎没有留一点痕迹,还是贝勒闻到了一些气息才追了过去。”
他说完又指了指韩添的鞋子:“你知道阴煞是怎么出去的吗?”
韩添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突然想起昨天公交上,黑影是从他的鞋底蔓延而出,突然心惊肉跳:“该不会是在我鞋底跟着我出去的吧?!”
司韶点点头:“所以才说,要不是因为你签了契,我都要以为你是主谋了。”
“……契?”这两天尽是些听不太懂的名词。
司韶想了一会儿,有点不耐烦解释太复杂的内容:“签合同的时候,你的名字闪了金光,说明天道认可你,和你签了契招你干活。如果签了契的人作恶,就会被天雷追着劈。”
“……我!”韩添指了指自己,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
司韶两手一摊:“我哪知道,大概是因为你有着我还没想明白的能力吧。”
“哦……”韩添点了点头,又问“那……阴煞不在这了,我们要去哪儿找?”
昨晚他们就追丢了,过了这么久,残留的煞气应该已经被太阳给照没了吧。
司韶:“不着急,阴煞一般不会在白天出来,入夜了再去昨晚追丢的那附近找。”
“那……现在还有什么要做的吗?”韩添疑惑,总不会大老远来这就是为了看这一点阴煞的残留吧?
司韶嘴角带着坏笑,指了指韩添的身后。
韩添回头一看,一个惨白的人脸就挂在他面前,瞳孔空洞昏沉,一脸失智的表情。
“啊——!”他吓得跳了起来,一下撤到司韶的背后。
“这什么东西!”
“死者的魂魄。”司韶轻笑回答道。
看着弱鸡抓狂实在太有意思了。
韩添:“???”
他往那个白影看去,原来白影不止有一张脸,还有身体,只是身体颜色浅淡很多,呈半透明状态。整个身躯看上去摇摇欲坠,没多久就要消失了似的。
“他、他这是怎么了?是正常现象吗?”韩添问司韶。
“一般死人的魂魄颜色会深一些,他的魂魄被咒鬼吃了二魂七魄,只留下了个天魂,所以看上去就透明了。没有其他二魂七魄的支撑,这一魂很快也会消散。这就是你们常说的魂飞魄散。”
韩添一个激灵,人居然真的能魂飞魄散?!
他看着司韶掏出一个小指粗的黑色木条,上面刻着精致的花纹。
就见司韶拿着木条,对着残缺的魂魄招了招,那魂魄好像突然有了意识,缓慢地靠近,在那木条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柳木制成的魂镇,能招魂、引魂和缚魂。即便被咒鬼吃得只剩下天魂,也还是能进轮回,所以魂官如果在现场能找到魂魄,就把它们回收好,放到扶桑树里,阴司的人会把它们带到地府送入轮回。”
“魂官?”
“嗯。篁竹里是一个聚阴地,以前是一个鬼门,很多东海的魂魄都要通过这里进入幽冥。所以我们居委会的人都属于魂官这一脉,帮着城隍回收一些散落的魂魄,带到幽冥入口。”
“不过现在天地灵气枯竭,鬼门镇物扶桑木一直休眠,鬼门关闭,很多魂魄就只能现在小区里游荡,时间久了不被滋养净化,容易变成恶鬼。你那天在小区里遇见的就是一些怨念太过深重的怨鬼。”
韩添倒吸一口凉气。
那自己签了这个什么契,以后就都得跟这些鬼魂打交道了?!
司韶将木条收好由放回兜里,抬腿就往外走。
韩添见他离开,赶紧快步跟上。
“怎么样,查好了吗?”张头在外面抽着烟,看见司韶他们下来,赶紧询问。
“嗯,大概明天会给结果,你记得让人把卷宗复制一份送到我那。”
司韶说完跟他摆摆手:“先回了。”
张头儿也不多客气:“行,下午整理好了给你送过去,慢走啊!”
看样子两人颇熟,大概是一起处理过不少案子了。
回程是张头儿派人送的,司机对贝勒一条狗能自己系安全带已经见怪不怪了。
韩添靠在后座上,还在努力消化着刚才新学的知识,正想问问镇物扶桑木和阴司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右肩重了一下。
司韶一头歪在他肩上,睡得不省人事。
不会吧?这才几点?早上刚起没多久吧?
韩添看着司韶近在咫尺的鼻尖,一下不敢动弹,生怕把领导吵醒后又挨骂。
司韶的墨镜因为姿势的问题被卡歪了位置,露出韩添从未见过的眉目。
他打量了一会儿,发现司韶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悄悄伸手把他的把墨镜挪了挪。
墨镜下,司韶的眉目有些深邃,他眼睛闭着,长长的眼睫就像小扇子,中间是高挺的鼻梁。
也没见有什么伤痕或其他见不得人的东西,为什么这位酷哥无论白天黑夜都戴着墨镜呢?
当然,韩添不敢问出声,只好悄悄地把墨镜挪了回去,摆好姿势充当领导的临时靠枕。
前座上,贝勒也顾不得晕车,往后探着狗头,看着司韶倒在韩添肩上睡着,惊讶地张大了狗嘴。
司韶:我在别人肩上睡着了,我不干净了,嘤嘤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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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阴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