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惜惜睁眼,见到自己回到了小院,正斜躺在床。
后背上的伤口包扎了起来,一阵阵抽痛,给她送饭的厨娘守在床边,见到她醒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总算醒了,哎哟小娘子,你可吓死我了,晚上给你送饭时还好好的,没曾想半夜就浑身是血,被郎君背着送了回来。”
程惜惜见自己被缠得跟个粽子似的,稍一动就扯到背后的伤口,痛得她眼泪汪汪的。
“哎哟可别动,郎中说了,伤口虽然没有伤到筋骨,可也流了不少血,以后定会留疤,你好生躺着,我去给你端药。”
厨娘一边出声制止程惜惜,一边匆忙出去,端了碗药进来,“正好不烫嘴,先喝了吧。”
程惜惜最恨吃药,她小脸皱成一团,闭眼装睡。
“哎哟小娘子,不吃药可不成,怕苦是吧,郎君差人买了蜜饯来,说是喝完了可以给你吃两颗。”厨娘笑着说道。
程惜惜睁开眼,说道:“蜜饯都给我吧,药先放在这里,我等下自己会喝的。郎君他们去哪里了?”
“那不成,郎君吩咐了,说是只能给你吃两颗。哎哟出大事了,贾知府一家都被杀了,郎君在衙门里忙呢。”
厨娘端着药送到程惜惜嘴边,哄着她道:“小娘子,郎君千叮咛万嘱咐我,让我一定要看着你好好吃药,快吃吧啊,等会药就凉了。”
程惜惜心一横,闭着眼一口气喝下整碗药,忙将厨娘递过来的蜜饯塞进嘴里,压下那冲天的苦意,哭丧着脸道:“怎么这么苦?”
“里面加了好多黄连呢。郎君真厉害,还懂医,见到郎中给你开的方子,特地吩咐将黄连分量加重了些。”
看着厨娘的一脸崇敬,程惜惜很想哭,又有些后怕,该死的和舫,也太睚眦必报了。
吃完药,程惜惜昏昏欲睡,伤口在背上,她只能侧着或者趴着睡,又痛又不舒服,怎么都睡不沉。
再次迷迷糊糊醒来,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和舫背着光坐在床边的圈椅里,手撑在下巴上,目光沉沉。
“醒了?”
“和大人,我好痛好痛,你给我一刀吧,这样免了凌迟之苦。”
程惜惜将脸埋在被子里,呜呜哭泣,“以后我再也不会充当那劳什子救命英雄,当时我脑子里的第一念头就是不能让贼人伤到你,才奋不顾身扑了过去救了你命。可英雄好难当啊,我还是做我的美娇娘吧。”
和舫神色复杂,盯紧着程惜惜,半晌后才说道:“吃完药就不痛了。”
“药好苦啊,你给我下了那么多黄连,你这是恨我救了你么?”
程惜惜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和舫,见他紧闭着嘴面无表情,又哭道:“和大人,我错了,我不该救你的,你这样的天子骄子,居然被一个小娘子救了,传出去多丢脸啊。”
和舫静静看着程惜惜,见她小小的一团,昨晚郎中说要是刀口再深一分,伤到了脊背就可能一辈子瘫痪在床。
“多谢你。”和舫终是说道,“黄连败火,有利于你恢复伤口。”
“我以为你恨我呢。”程惜惜心底一松,侧着头看着和舫可怜兮兮的说道:“说不定我就死了,和大人,现在就是我回光返照时刻,我还有好多的心愿没有达成,你能不能帮我一帮?”
“嗯,你说。”
“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将我送进大牢?我不想死了还背着个小偷之名。”
“是毁坏御赐之物的罪名。”和舫纠正她。
“呜呜呜.....”
“好,小偷就小偷。”和舫头疼,从善如流的答道。
程惜惜立马停止了哭泣,抽噎着道:“一笔勾销?”
“嗯。”
“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会与我计较?”
“嗯。”和舫抬眼,勉强的答了一声。
“我好穷,我总得有些陪葬之物,不然去了地底还是个穷光蛋,呜呜呜呜.......”
“你从贾通书房里顺来的玉佩,得拿出来。里面牵扯的案件太大,只怕你到时候脱不了干系。”和舫沉声说道。
“呜呜呜呜...好痛.....”程惜惜继续哭。
“给你五百两银子。”和舫扶额,无奈的说道。
“你的命才值五百两么?”程惜惜眼珠子一转,“书上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
和舫直直的看着程惜惜,然后站了起来,背着手说道:“我衙门事忙,你好生歇息。”
“和大人,我错了。”程惜惜飞快的说道:“五百两就五百两吧。”
和舫顿住,转身看着她叹道:“你伤好了就给你。”
程惜惜见和舫走了,才偷笑出声,太好了,没有他在背后追着她,自己又是自由自在的霸爷。
笑着笑着又愁容满面。
只是贾通这一死,碧峰山的那些人定会被送回青山村去,峡谷的来往过路银子收不成了,这样源远流长的营生,突然一下断送掉,以后又得找新的出路。
这些都不算什么,要是抓到了杀贾通之人,自己的小命八成会搭进去,就算不搭进去,大理寺的牢狱是坐定了。
前院书房。
和舫坐在案几前,严肃的说道:“速报给圣上,死的那些黑衣人都是死士,短时内查不出什么来历。青山村山坳那里才是关键之在,只是山塌了,证据更不好找。碧峰山的那些土匪,本就是本本分分的百姓,让他们回村里继续去种地,村里有了人,那些人想再回去,也得忌惮些。”
周泰想到自己见到贾通一家的惨状,还有些后怕,“贾通肯定知道太多,见村子里的事兜不住了,被丢弃直接灭了口。不知道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将官员灭门。”
和舫想起临行前圣上说的那些话,不过却什么都没有说,转而对初一说道:“你去安城,仔细查查程惜惜底细。”
周泰惊道:“对了程惜惜怎么会在那里?”
“自己偷跑来的,问她也不会老实回答,所以我没问。”和舫语气闷闷的答道。
“不过说到大胆,程惜惜算得上前几。”周泰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她简直无所顾忌无法无天。她伤怎么样,我去看看她吧。”
和舫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她好得很,孤男寡女的,你去看什么看?”
周泰被噎住,他要是没记错,和舫自己不是刚刚从她院子里出来么?他们不算孤男寡女,自己怎么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