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压根就没想过我舅舅会来救我,他一直都看不起我,觉得我被人打也是活该。jiujiuzuowen上次在矿场,他来救我也是因为我的生命受到威胁,如果我真死了,他的面子也就没了,所以不得已才出手的。
虽然我知道原因,但陈老鬼并不知道。所以我猜,他之所以到今天才动手,就是确定我舅舅来不了,才敢对我下手的。听他话的意思,就好像是我舅舅出事了,这不得不让我有点紧张起来,我舅舅那样的猛人也会出事吗,这天底下还有能把他干掉的人吗
这个问题只在我脑海闪了一瞬间,便被我自己给否定了。诚然,在我眼里看来,我舅舅几乎是无敌的,他天不怕地不怕,几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永远都是一副张狂肆意的作态。
但,至少有两个人是他也没办法的。
一个是光头佬宋光头,否则我舅舅也不会处心积虑地想杀他了;一个是传说中杀了我姥姥和姥爷的李皇帝,我舅舅要是拿他有办法,估计早就杀上门去报仇了。
难道说,这两个人的其中之一,对我舅舅下手了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陈老鬼竟然主动给出了答案。他盘腿坐在我的面前,又给自己叼上了一支烟,拍着我的脑袋说道“外甥啊,其实我真不愿意对你下手,因为你们孩子之间的事,最终会扯到我们大人身上来。这次,小峰差点把命都丢了,可以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我实在是想不通,你们有那么深仇大恨吗
好吧,既然你亮了剑,那我陈老鬼也只好接招了。对,我是怕你舅舅,怕了二十多年了,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了的。但,这世上总有人不怕你舅舅,所以我专程去找了一趟这个人,这个人一听呢,就把你舅舅也叫过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说到这里,陈老鬼突然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肚子都疼了起来,嘴巴里的烟也掉在了地上,看着就跟突然发了神经似的。
空旷的草坪上,回荡着陈老鬼的笑声,他笑的阴森、笑的恐怖,笑的张狂跋扈,笑的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过了很久,陈老鬼的笑声才慢慢止住了,他继续拍着我的脑袋,说道“结果啊,你那个一向无法无天的舅舅,在那个人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人家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他怂了啊、怂了啊,哈哈哈哈”
陈老鬼再次大笑起来,笑得比刚才还要狂猛和激烈,笑得眼泪都挤了出来,笑得甚至大声咳嗽起来。好像看到我舅舅怂,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是他这辈子最最开心的一件事情,使他身心愉悦,使他浑身舒畅。
又笑了一阵,陈老鬼才恢复了常态,继续说道“我问那个人,这事该怎么处理呢那个人说啊,按照我们道上的规矩,这种事解决起来无非两个办法,一个是赔钱道歉,一个是以牙还牙。然后他又问你舅舅是什么看法,结果你舅舅说他刚从牢里出来,没有钱赔,所以就以牙还牙吧,只要不把你给打死就行,哈哈哈哈”
陈老鬼再次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这片草地之上,而我的心里却如坠冰窟,我舅舅这事做的确实很有他的风格,别说他现在没有钱,就是有钱恐怕也不会管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不死,我就是被人打成一条废狗,他也不会看我一眼的。
“哎呦我草”
陈老鬼还是捂着肚子在笑“你舅舅可太逗了,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情无义啊,真的,我不骗你,他就是有钱也不会拿出来救你的,只要你不死就行,哈哈哈”
陈老鬼突然抓住我的脑袋,疯狂地殴打起我来,激烈的拳头砸在我的脸上,刚硬的膝盖顶着我的肚子,我终于承受不住这疯狂的暴击,哇哇地呕吐起来
不知打了多久,陈老鬼终于停下手来,连他都打的累了,额头上都出了汗,胸腔也起伏不定。而我,趴在草地里一动不动,旁边是一大堆呕吐物,浑身上下就像被抽空了一样,一点点、一丝丝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而,身体上的疼痛还是次要的,最让我难过的还是我舅舅的态度,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来救我,任我自生自灭,任我被人痛殴狂揍
不对,我为什么要难过呢,我一直都知道我舅舅是这样的人,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冰冷无情、六亲不认,比魔鬼还要魔鬼,我为什么还要对他抱有希望
对,这是正常的,我根本就不该难过,更不该对那样无情的人抱有希望但,为什么我的眼泪还是不可抑止地掉了下来,轻轻地流淌在这一片同样无情的草地上
收拾完了我,陈老鬼重新站了起来,慢悠悠说道“现在,该重头戏了。”
重头戏
我一下就明白过来重头戏指的是谁,忍不住转头看向瓜爷。大家也都明白陈老鬼是什么意思,毕竟他儿子伤成那样,主要原因还是在于瓜爷,于是纷纷看了过去。
瓜爷此刻也趴在地上,刚才的一番暴揍已经让他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刚硬,直接吼着说道“对,就是我捅的你儿子,我觉得实在是太爽了,我现在只后悔没有把他给捅死”
“好,非常好。”
陈老鬼慢慢朝他走过去“你可比你爹硬气多了,不过我希望你能一直硬气下去,千万不要半途而废,不然我会看不起你的”
老鼠,适时地给陈老鬼递上了一柄刀。
其实这种事,按理来说应该是老鼠来做的,但陈老鬼明显是太生气、太生气了,自己儿子差点死掉,他老陈家差点就断了后,如何让他能够冷静所以,他才决定亲自动手。
瓜爷昂着头,恶狠狠地盯着陈老鬼,一点要退缩的意思都没有,嘴巴里还在说着“你今天有本事就弄死我,弄不死我的话,你和你儿子迟早会死在我的手上”
瓜爷虽然硬气,可现在说这番话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我都忍不住叫了起来,不让他再说下去了。
瓜爷很听我的话,立刻就闭上了嘴,但是一双眼睛依旧桀骜不驯。
陈老鬼没有说话,显然并不屑于和瓜爷斗嘴皮子,他冷笑着走到瓜爷身前,一手抓住他的领子,一手就要持着短刀捅下去。
但就在这时,一片仓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草坪外面竟然有一大群人正跑过来,看他们的年纪也都有三四十岁了,而且数量绝对不比陈老鬼这边的人少。
是谁来了
连陈老鬼都觉得奇怪,站起身来朝着那一大片人看了过去。随着那一群人越来越近,瓜爷兴奋而又激动地叫了起来“爸,爸”
随着瓜爷的两声激动叫喊,大家才明白过来,原来是瓜爷的父亲来了。瓜爷的父亲也很有本事,在另外一个镇混的风生水起,得知儿子有麻烦了,过来是肯定的。想来,是瓜爷被抓走以后,他的那些朋友赶紧联系了他的父亲,所以才能及时赶到。
那一大群跑过来的中年人里,为首的一个又矮又胖,和瓜爷长得还挺像,而且一瘸一拐,想来就是瓜爷的父亲了。传说中,他被陈老鬼打断过一条腿。
看到父亲跑过来,瓜爷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显然刚才的倔强和刚硬也是装的,在看到从小到大的倚靠和大树之后,他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在父亲面前,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流泪和痛哭,可以无所顾忌地展示害怕和恐惧。
而,在看到跑过来的人是瓜爷的父亲时,陈老鬼反而露出了笑容,就连老鼠他们都跟着笑了起来,显然并没把那一大群人当回事。对他们来说,那不过是一群手下败将。
转瞬之间,那一大群人就跑了过来,同样站在了草丛里面。瓜爷父亲满头大汗,目光里满是焦急,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瓜爷。
“儿子”瓜爷父亲大叫一声,就扑上来。
“爸”瓜爷也挣扎着想要站起,想要扑进他父亲的怀里。
“站住。”陈老鬼突然一脚踩住了瓜爷的胸膛。
“放开我儿子”
瓜爷父亲咆哮起来,一双眼睛也喷出了火。他可以容忍自己的腿曾被打断,可以十多年都不敢涉足我们镇,可以在陈老鬼面前表现得畏畏缩缩,可是有哪个父亲,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欺辱,又有哪个父亲,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人踩在脚下
他身后的那些中年人们,也是个个都目眦欲裂、怒火沸腾,恶狠狠地瞪着陈老鬼这一干人。
面对这一大群几乎吃人的目光,陈老鬼却不为所动,也无所畏惧,仍旧踩着瓜爷的胸膛,慢悠悠道“老拐,你能耐了啊,都敢带人闯进我的地盘了,这是要和我打架吗”
“你放不放我儿子”
瓜爷父亲再次一声怒号,突然从衣服里抽出一根黑漆漆的钢管,而在他身后的那些中间人也都纷纷摸出了棍棒,齐齐面对陈老鬼这一干人。
就一瞬间,现场的气氛猛地就不一样了,突然变得肃杀而紧张起来,一股庞大的杀气正从瓜爷父亲那边扩散开来。
一阵冷风突然吹过,地上的杂草微微伏头,刚才还满不在乎、满脸笑意的陈老鬼,额头微微皱起,脸上也变得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