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欢 第71章 往今

鉴于‘玫瑰先生’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明辞无暇被丈母娘横眉冷对，只能凭窗望父之悬河而兴叹不已。

杜绮偶有得暇隙，聚目望一眼外面带着儿子畏首畏尾的明辞，又匪夷所思地打量明辞生父。

心说，难道那日是自己太过严苛，以致于都没有让那孩子发挥乃父之风？

奚音书跟明辞两个人站在外面忍俊不禁，遮遮掩掩着小表情，活像学校里怕被抓包说小话的、交头接耳的两个话痨学生。

杜绮望之往事如潮的思来，瞳孔深处百感交集，情绪缠如麻丝搅扯不清。

曾几何时那再看不到的身影也如此间少年，浪漫真挚热烈。惜往事如灰，落得灰头土脸，终了一身面目全非。

只是再念及，杜绮心里仍旧难平，为什么人不能始终如一？一如少年，长欢到老。

她隔着玻璃望见儿子贴近明辞的侧颜，直到猛然望见前方的人影，奚谨宁站在不远处，冷眼望着一切骚动，身旁仍旧是上次那个男秘书。

杜绮心震，来不及对明辞父子有什么态度改观，便全身颤抖。这几年生活平静，她已经很少再会出现这种状态。

当即扶着桌角呼吸急促，在这分神难顾及的时刻，她的身前已然有重重身影挡住令她颤抖的人影。

奚音书目光冷锐地望着父亲奚谨宁，让净颜照看母亲，他阔步走向奚谨宁。

挡着对方的身形，不让对方出现在任何人眼中，奚音书语气森寒，“你来做什么？我妈已经拒绝你，跟你划清关系了！”

对方态度说不上喜怒，言语意味也平淡之极，“她能断的清楚，你能吗？”

奚音书眼锋如刀刃，“你既然派人拿数字跟我谈，那我们就用数字谈，你不要出现在我妈面前，你让人把账单寄给我，我还给你。”

对方一丝笑意浮在眸中，却不显得多么欢喜，语气散漫地说：“骨子流淌的血也要还给我？”话到此刻，对方那丝笑意才显出几分讥诮，“你也这么大的人，还这么幼稚吗？”

奚音书僵在原地，这个人似乎总是有千万句话将他逼入死胡同一样。上次荒唐之极的话仍然回荡耳畔，震的满心慌张。

身后有母亲，有明辞，有明辞的生父……他内心恐慌，唯恐奚谨宁丧心病狂地将昨日之言公之于众。奚音书呼吸微促，难以言答，面对奚谨宁这样无所顾忌的人他手足无措。

明辞手搭上奚音书肩膀，才令奚音书缓缓定神，两个人眼神交汇一息，对方传来安抚一下子深达心底。

留学三年之间，奚音书是否再经历过同样的窘状和煎熬，明辞不得而知。奚音书对对方的态度明了，坚决不让他参与其中。

他能做的就是在恰当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给他安抚和宽慰。

奚音书看向奚谨宁，说：“还有你断不开的关系吗？你非要把所有人都逼得眼红跳墙吗？有什么事，以后让你的律师来说就行，不劳你亲自光临。”

说完话，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已然下逐客令。

杜绮在后借着那星点缝隙，看见儿子奚音书，看见愿意坚定站在合适的位置支持儿子的男孩子，看见那对孩子满面信任、愿意放手支持明辞的生父……

她看着所有，猛然发现儿子并非自己想象中易碎，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能比她更镇定的面对奚谨宁。她既悲又喜，想起儿子奚音书先前的话，对方等了他三年……这留学的三年，隔着迢迢山水也愿意陪伴着儿子奚音书，比她这个做母亲的陪伴还要尽心……

温文有礼的男人看着那孩子充满了信心，不像她一般，总是疑神疑鬼，总是担忧儿子会被辜负、欺骗，一如她一般。

也许，她应该试着相信儿子，也许，这三年多只是她自我逃避，也许，她自以为的克服，根本就是自己给自己塑造的假象。

或许，她也该像那孩子的父亲一样，用同样宽宏的姿态相信孩子，相信孩子们已非雏鹰，万里层云他们也能穿梭，他们有彼此就不会再畏惧高处之寒。

即便做不到，至少，她也不应该像奚谨宁一样丑恶。

她不能成为奚谨宁，一旦成为奚谨宁的嘴脸，儿子就会真的像她一样万劫不复。

杜绮缓缓支撑起身子，目光细弱，却能对上奚谨宁的眼睛，所有人都挡在她身前，没人看得到她张口说了什么。

但是，奚谨宁的脸色却猛然剧变，他看得出杜绮在说什么，对方让他滚，甚至还提及他家中那位夫人的名讳。

由此，他顿悟，难怪儿子奚音书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国外，还耗费他一阵功夫才找到人。

奚谨宁不想看到内外联手的局面，如果杜绮跟家中那位联手，即便让奚音书站在自己身边，也不过是换个方法认输而已。

思及此，奚谨宁直接向杜绮的方向发声，分贝不高，却能正好让在场的人听清言语意思。

他说：“你难道要看着自己的儿子跟一个心理疾病严重、甚至不知是男是女的——人在一起胡闹？你生下他，就看着他这样自毁人生？”

明辞的生父蹙眉，却没有出声，他似乎在酝酿言辞，似乎也在消化意思。总之他不打算在杜绮之前说话，虽说对方阴阳怪气的是自己儿子，问的却是亲家母，他不方便插话。

明辞拦住奚音书，不让他愤然发火。很多事，不是你怒声解释就能解释的清楚，尤其是对不想听闻不合自己心意的话。

杜绮清了清嗓子，借着净颜的力站稳脚跟，她艰难吐出一句话，“那是我儿子的事，我的孩子要怎么教跟你无关。”

奚谨宁有些错愕，以他对杜绮的了解，对方或许会不原谅自己，但绝对不会在儿子奚音书的终身大事上马虎，至少绝不可能说这样模棱两可的话。

他微蹙眼，似乎还有话，但绝不是杜绮想听的话。所以杜绮先发制人似的喊出口：“滚！”

这下，不止是奚谨宁错愕，在场的人都十分错愕，杜绮这样温婉端雅的女人，几十年人生里从来不曾对谁说过‘滚’字，至少她亲近的女弟子和儿子奚音书都从未听过这样的话。

场面寂静如死，谁也不敢出言。眼前的情况恰似从不发火的老好人猛然变脸喷火，谁都应对不及。只等着老好人发号指令。

“老师！”净颜手臂一压，重量猝不及防的压身，“老师你怎么了？”

一群人围过去，杜绮目光晃荡如水中摇舟，却也能让人寻捕到目光投向之地——明辞。

明辞心中忐忑，像似有只上蹿下跳的蟋蟀，又慌张又闹腾，他不知道杜绮会当场给他下什么文牒。如果当场喝令他和奚音书分开，他要怎么回应？阳奉阴违？还是抵死不从？亦或是……与奚音书分道扬镳再破镜重圆？

他脑海闪过千千万万种可能，原来他和奚音书能有这么多的可能……不觉苦涩，他以为他们只有相伴到老的结局，不像长大成人之后才明白情路之多艰。

所有人都等着杜绮发话，杜绮却猛然合眼，晕厥过去。

“老师！快打120！”

“我送老师去医院！”净颜看看奚谨宁，又望着奚音书。

奚音书了然，低声说：“你先送我妈去，剩下的我来处理。”

一群人四散分开，各司其职。

奚音书与奚谨宁目光交错一息，调转步子，他一声不发的与急救人员擦肩而过，说：“正如您所言，血缘是割不断的，我没办法也没勇气抛下所有还您半条命，我们仍然父子，血脉相连但心不相连的父子，这父子关系只停留在一个事实，我会叫您爸、父亲，但也只会停留在口头。”

他目光幽冷却又认真，“爸，您一直会是我的父亲，但您已经不是我妈的丈夫，请您记牢，您不在有杜绮女士丈夫的身份。请您不要打扰她，有什么事找我，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奚谨宁嗤笑一声，不作答应。他明白奚音书的意思，有什么都冲着他奚音书来即可。他仍然拥有父亲的身份，却不会再有身为父亲的权利。

紧接着明辞给他递上一张名片，语音平淡地像机械，“我们国家在人身限制令方面虽然没有成文法，法院不下达人身限制令，但是，公-安却在实际执行。请您了解一二。”

说完话，明辞跟奚音书并肩向方向离开。

一路驱车到医院，明辞站外窗户外惆怅连夜发，“你妈不会一醒来见我就又……”难以开口，他看向跟着奔波的生父，“我和我爸先回去，你不要想太多。”

奚音书歉然地看向明辞生父，“叔叔抱歉，今天让您跟着跑……您先回去休息吧。”

明辞生父表示没什么，主动离开让他们单独说话。

奚音书见状，跟明辞说，“这跟你没关系，是我和我父亲的问题，你也不要多想。”

明辞颔首，走出几步远，忽然停下脚步，比着拍照的手势，“你跟你爸，并不像，其实，你跟我比较像。”

奚音书定睛看他两眼，探他额头有否发热，是否有要再开一间病房的需要，“哪儿像？”

明辞言之凿凿，“性别一模一样！”

“……”那长大的少年，也总会有各种方法博他一笑。

状态跟煮熟的鸭子一样飞的太快，抱歉抱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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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齐聚【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