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冠清提着枪,微皱眉头,面带怒意,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尹鹤云和东方既明跟在他后面,虽然二人比刘冠清要平静许多,面色却着实算不上好。
乔晞开口叫住他们,三人便往馄饨摊走来。
哐当一声,刘冠清将手里的枪重重地放在桌面上,坐在桌前,手扶膝盖,胸膛因怒气而剧烈起伏,尹鹤云和东方既明耷拉着脑袋,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林岁愉了然一笑,“老伯,再来三碗馄饨。”接着伸手倒了三杯水推到他们面前,道:“碰壁了?”
东方既明沉默点头。
林岁愉手撑着下巴,手指轻点脸颊,“哎呀,让我猜猜,是不想施粥?还是他们压根不想见你们?”
尹鹤云手捧杯子,闷闷开口,“都有。”
尹鹤云等人出了客栈直奔衙门,在府衙外见两个小衙役守在门外,刘冠清上前问道:“请问蒋毅,蒋大人在吗?我们有……”
其中一个衙役看都没看面前人一眼,不等他说完便不耐烦打断,“蒋大人不在。”
刘冠清不悦皱眉却依旧和气道:“不知蒋大人去了何处,多久回来。”
衙役似乎是不满刘冠清接着烦他,随意撇了一眼他,声音从鼻腔里挤出来,“不知道,想见就在这里等。”
刘冠清气急,提起手中的枪重重往地上一杵,正欲上前和两个小厮好好辩一辩,东方既明和尹鹤云拦下了他。
东方既明:“等等,冠清,别冲动。”
“我乃江都侯府尹鹤云,有要事相告。”尹鹤云一手拦下刘冠清,眼睛却死死盯着两个衙役,颇有威胁的意味,“不过我相信蒋,高二位大人真的是公务繁忙,不急,我们在这里等就是了。”
一听侯府二字,两个小厮面上明显慌乱一瞬,随后依旧镇定,只是底气略显不足道:“不知几位是侯府贵人,多有得罪,只是二位大人真的有急事外出,不在府衙之内,请几位公子静候。”
看着两个衙役的态度转变,刘冠清心中只觉悲哀,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几人等了快一个时辰,蒋毅和高阳才迈着步子,不急不慢走来。
三人拱手道:“二位大人。”
蒋毅率先认出尹鹤云,笑眯眯道:“尹二公子,几年时间不见已经长这么大了,不知尹二公子此行为何?”
尹鹤云:“和同伴们游览大辰美景,路过岚城时正好偶遇一些事情,特来拜见二位大人。”
蒋毅点点头,“既如此,请几位公子进来吧。”
几人朝着府衙内走去,在进门的瞬间,蒋毅和高阳快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等几人坐定之后,蒋毅开口道:“不知尹二公子所谓何事。”
尹鹤云:“我们见城外聚集大批难民,此事二位大人可知?”
蒋毅缓缓点头,“据守城士兵来报,这些难民也是从这几日间才多了起来。”
高阳附和道:“是啊,蒋大人和我刚才从城门口回来,流民数量之多我们也很诧异。”
尹鹤云:“那大人可知为何突然之间出现这么多难民?可是北边战事紧张?”
高阳摇头,“不知。”
刘冠清道:“那何不将这些难民移至城中?”
高阳急切道:“不可。”
“流民之中恐有细作,岚城地处交通要道,细作一旦入城,后果不堪设想。”
“也不止是这样。”
蒋毅一边开口,一边思索着什么,“岚城没有多余的地方合理安置难民,若是贸然引他们入城,短时间内尚可,倘若时间一长,怕是岚城原本的百姓会有异议。”
尹鹤云:“那为何不施粥呢?”
高阳蒋毅对视一眼。
二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引起了东方既明的注意,“怎么了?”
蒋毅:“岚城…这样,不如尹公子替我去问问张大人如何?”
尹鹤云疑惑道:“张大人?”
蒋毅:“巡抚大人张凛,这事主要归张大人管。”
高阳补充道:“只是张夫人身子孱弱,近几日又病重,许是如此,张大人才没顾上。”
尹鹤云眉头微皱,“总督一职掌厘治军民,修饬封疆,赈粥一事高大人也是管得的,不如高大……”
“尹小公子,是这样啊。”蒋毅解释道,“张大人自从来到岚城,那当真是关心百姓,尽职尽责,尽心尽力,去年大雨,张大人亲自带人修缮河道,不眠不休好几个日夜,才免去一场祸端。”
“只是近些年吧,张夫人的身子实在是不好,就连大夫也说没几年好活,所以我们就想着在不耽误张大人本职工作的基础上多为他分担一些,尽可能让张大人回去多陪陪夫人。”
“是啊是啊,这赈粥之事正好是张大人掌管,我这也实在不好逾越了去,而且据大夫说张夫人许是就这几日了。”说着高阳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这…我们也实在不好上门叨扰。”
蒋毅站起身道:“尹小公子,情况你也知道了,我和高大人还有要务,便不奉陪了,先行一步。”
说完,蒋毅和高阳便出门离去,尹鹤云等人也只好离开。
“来,三碗馄饨,客官当心。”
老伯和蔼的声音传来,几人的注意力被老伯吸引,看着老伯麻利地将馄饨一碗一碗摆在三人面前。
“几位慢用。”
东方既明道:“谢谢。”
本来不觉得饿的三人,看着面前这碗冒着热气的馄饨,现在也觉得饿极了,一个个拿起勺子便大口吃了起来。
刘冠清大口嚼着香滑的馄饨一边道:“他们这些当官的啊,一有点事就你推给我,我推给你,踢皮球似的,我都见惯了。”
东方既明咽下嘴里的馄饨,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尹鹤云,见后者微皱着眉头,没什么反应,道:“我看蒋毅和高阳之间有些不太对劲的样子,仿佛他们有什么瞒着我们。”
“那城郊外那些百姓怎么办?”刘冠清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后,侧过身向后喊道,“老伯,麻烦再来一碗。”
尹鹤云手指微动,捏着勺子在馄饨汤里一圈圈打转,“我下午去找趟张凛,看看他怎么说。”
“刚好,我也要去找他,一起吧。”林岁愉适时开口。
尹鹤云疑惑:“你去找他干嘛?”
乔晞道:“我们听说有个大夫来到岚城治好了张凛夫人的疑难杂症,林姐姐就说要去看看。”
刘冠清猛然想起高阳的话,“对哦,高阳好像是说过张夫人病重,没想到是真的,我还以为是推脱之词。”
尹鹤云:“你怀疑张凛府上那个大夫就是巫医?”
林岁愉点头。
刘冠清:“只是高阳说张夫人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可能就这几日了。”
东方既明担忧道:“那你们现在去未必能见到张凛。”
乔晞:“那怎么办?”
“几位客官要去找张大人啊。”老伯端来了刘冠清要的第二碗馄饨,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便插了个嘴,“张大人为人和善,你们要去找他啊,他肯定会见的。”
尹鹤云:“老伯,你认识张凛张大人?”
老伯一脸你不要小瞧我的表情,道:“这岚城,谁不知道张大人,自从这张大人来,岚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亲历亲为,是个爱民的好官啊。”
东方既明:“老伯,那你知道张夫人病重,就在这几日了吗?”
“没听说啊。”老伯表情茫然,努力回想,“不应该啊。”随后指着林岁愉,“我都给这小姑娘说了,张大人府上有个很厉害的大夫,还让小姑娘去找找呢,不能病重。”
这下换众人沉默。
忽然,老伯像是想起什么,微微皱眉,道:“嘶,真要回想起来,这几年确实很少见到张大人了。”
正好隔壁桌有人叫着要馄饨,老伯便离开去忙活了。
刘冠清:“看来有些蹊跷啊。”
东方既明:“只有去过张府才能知道高阳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乔晞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你们问过他们失踪小孩的事了吗”
东方既明摇摇头,“抱歉,我们忘了。”
这时尹鹤云冷不丁提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你们说那些丢失的小孩和他们有没有关系?”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尹鹤云。
乔晞凝重道:“不能吧。”
林岁愉疑惑,“你为何这样想?”
尹鹤云却玩笑道:“猜的,猜的,别当真。”
东方既明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发现了什么。”
刘冠清认真想了想,“他们要孩子好像没什么用,对他们来说,反而是累赘。”似是被自己的说辞说服了,拍了拍尹鹤云的肩膀,好笑道:“尹兄的想法未免太异想天开。”
尹鹤云也被自己的想法可笑到,推开刘冠清的手,道:“都说了是猜的猜的,别太当真。”眼神扫过桌面,“都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走。”
林岁愉:“那走吧,等下午去过张府再说。”
说完几人便离开了,少年们并肩走在街上。
“付钱了吗?”
“付过了。”
“那就行。”
在他们走后,一只长相奇怪的老鼠悄悄跳上桌台,停在了林岁愉的位置上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