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佩珠觉着这梦实在没有天理,她长久地维持一个姿势,胳膊有些酸痛,谢佩珠挣扎道,“你这个竖子!你放开我!”
沈照轻轻擦去她眼边泪花,凑在她耳边道,“声音再大些,别停。”
灼热的气息洒在耳垂,有股难以言说的痒意,仿佛狗尾巴草偷偷拂了她一下,谢佩珠一个激灵。
她气急,扭头怒目圆睁“你这种人,一定会遭到报应的!老天爷也会看不下去的!你你你!你肯定讨不到媳妇!”
谢佩珠一时也忘了这是在梦中,只觉得心中不虞,平日端着的贵女姿态也忘了个一干二净,恨不得扑上去咬沈照一口。
她生气时,秀眉轻蹙,眼里因气怒晕开一层水雾,神态反倒鲜活动人起来。
沈照听了她这话,倒是笑了,他拇指按了按谢佩珠的红唇,恶劣地道,“你看我能不能讨到媳妇?”
他神色奇异,身量较她高出不少,侵略感扑面而来。
而他衣衫也凌乱,冷白的皮肤上留有红痕,多了种莫名的意味。
谢佩珠抿紧嘴,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沈照冷笑,“怎么不说了?”
半晌,他道,“我讨不到,难道他周琅就能讨得到?简直荒唐。”
*
谢佩珠也觉得真是荒唐,她这场旖梦不但不按照自己的预想来,而且不堪入目,混乱至极。
尤其最后,周琅这个名字莫名其妙地从那人嘴里出现,她不忿地轻锤枕头。
却又无可奈何,谢佩珠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头,埋怨自己,“成天地胡乱想些什么,做梦也不做些好的。”
“有用的信息一个没得到,还能被人在梦中夺了主动权,这明明是我的梦。”
兰心走进来服侍她梳洗,“小娘子怎点了这样多的安神香?您今个气色也好差。”
谢佩珠叹了口气,她成天做这种梦,气色能好就怪了:“罢了,也不大要紧。”
“人若是睡不好,精气便会外泄,整日耷拉着提不起精神,这样重要的事哪里不要紧?要不要替您找个大夫看看?”兰心关切地道,“咦,小娘子怎得把腰封落在地上了?”
兰心捡起地上的腰封,拍了拍,“还是替小娘子洗洗罢,这地上落了许多灰,已然脏了。”
谢佩珠看着兰心手里之物,不尽然又想起了昨夜梦中之景,只觉得耳畔有火在烧。
那人眉眼清隽,却偏偏行径低劣,白瞎了一副好相貌。
登徒浪子。
她揉了揉太阳穴,但这都是自己梦中所见,倒也怪不上他。
谢佩珠只觉今日真当是热得出奇,浑身燥热不像话。
“待到午后凉快些,我出去转转。”谢佩珠本想看些书,上面的黑字却宛如一道道符咒,震得她脑仁疼。
谁曾想午后也热的不像样,谢佩珠坐在庭院里,扇子摇的手都酸了。
兰心端来的几碗冰饮,几下便被谢佩珠吃完了。
她还想吃,兰心却坚决不让了,“虽说今个烈日炎炎,可这东西吃进去到底寒气入体,下回到了小日子,只教人痛不欲生。”
谢佩珠便也作罢,采了两朵荷花随手赏玩着,她正一面投了鱼食进湖,就见远处谢怀易身边还跟了个人。
她有些好奇,“今日三兄休沐?竟还邀了人来家中做客。”
谢怀易虽八面玲珑,却极少结交同僚,谢佩珠倒生出好奇来。
她最近一面准备着找了理由退婚,一面还得注意着为自己挑个中意的夫君。
谢佩珠把莲花和鱼食塞到兰心怀里,“你替我拿着,我去看看三兄聊些什么?”
兰心想起昨日谢佩珠让她去东街买酒酿圆子,结果带了男人到茶肆,“小娘子,那毕竟是外男,您订了婚有所不便…”
谢佩珠轻哼一声,“这天气正热,花园种连个鬼影都没,天知地知罢了。我就远远看看,你在这等我。”
兰心急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地叮嘱道,“那您小心些。”
她一边哝咕,“最近小娘子怎变了性,如此不谨慎。”
*
哪怕是几天前的谢佩珠,也万不会做出如此行径。
恪守规矩已成了她习惯的一部分,哪怕谢佩珠心中对此不屑一顾,装久了也像真的。
如今面临生死,这些都是小事了。
谢佩珠提着裙摆,绕着路躲在树后,盛夏树木茂密,郁郁葱葱的枝叶几乎挡住了谢佩珠的身影,她今日又穿得青色罗裙,不细看是望不见她的。
但谢佩珠也没敢离得太近,她只依稀听到几个词句。
“太子性情暴虐,实在不是储君的人选…”
“可储君之事,不过是看官家的心意……”
谢佩珠对太子也有所耳闻。太子自小极为聪慧,诗书礼乐样样精通,可却十分狠戾,如今官家对他费了诸多心思,却始终成效甚微。
太子生母乃是秦家长女秦香巧,秦家满门忠烈,秦香巧乃是将门之后,当年官家遇刺时,也靠秦香巧扑身相挡,只受轻伤,而那箭上有毒,秦香巧不幸殒命。
官家于秦家有愧,便补偿到了太子身上。
谢佩珠沉思,官家年岁渐高,是该思考后续的事了。
储君之事二人简单提了几句便掠过,想来是防隔墙有耳。
两人又聊起了婚娶之事,谢怀易未曾娶妻,房里有几个妾室,谢佩珠听他问那人,“沈兄呢?如今沈兄年龄正合适,倒也该想想这人生大事了。”
那人道,“不急,照无心此事。”
谢怀易大笑着拍了拍那人的肩,“也是,建功立业再娶妻。”
谢佩珠倒生了几分好奇,她探出头看向不远处,那男子一身青衣,姿态利落,二人相谈甚欢。
她三兄眼光应当不错,谢佩珠心里也对此人生出几分好感。
此人虽着青衣,日后却定能成事,寒门学子又如何?只要有真才实学,朝堂便是他的一片天地。
她要好好记住此人,等她退了周琅的婚,说不定能与他成就一段佳话。
谢佩珠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生怕错过了他的脸。
谢怀易和那青年确实朝着此处走来,他抬头,眉眼撞进谢佩珠眼里。
烈日炎炎,日光透过叶间落下重重叠影,拂过他眉眼,中和了几分冷绝。
如此俊秀,如此熟悉。
以及他沉沉逼近自己时灼热的气息。
谢佩珠扶着树,此刻指甲狠狠地嵌入了进去。
此人不就是昨日茶楼那个满口胡言的青衣小官吗!还是入她梦中的登徒浪子!
她这三兄什么眼神?
此人若有真才实学,她谢佩珠也能入朝堂。
寒门学子就是寒门学子,不过如此。
谢佩珠顿觉没趣,起身便要走,可她脚踩之处土地略有松软。
“啊!”
谢佩珠的脚不受控地向下滑去,她不期然地对上那双熟悉、且阴鸷的眼神。
沈照:嗯,怎么算套不着媳妇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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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