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爆炸吧】:来点[心]那个[心]
【黑市商人】:老地方
【世界爆炸吧】:再加个新东西呢?
不在网络上点明商品名留痕,是黑商的交易规矩。
对面迟迟没有回复。
真稀奇。
自从加上他的联络号,她发消息过去总是能第一时间收到回复,有段时间脆梨好奇他的睡眠时间,愣是定闹钟分别测试了一天中不同时间段黑商的回复速度,结果是任何!任何时间段!他都能立即回复!
瞧人家这生意做得……兢兢业业。
不过这次是怎么了?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收到黑商的消息。
【黑市商人】:面谈
【世界爆炸吧】:我现在来找你
【黑市商人】:这么着急?
重重帷幕包围下,昏暗的巢穴里,一条拥有嶙峋突起的暗色尾巴又拍了一下床,这次动静大而快,尾巴主人原本放松的唇角拉平向下,昭示着不太妙的心情。
脆梨又点开跟维纳森的对话框,跟他请了个事假,并没再回复黑商。
价格他没提,但也不重要,反正她没钱。
她看了眼时间,现在临近中午,她回住处收拾一下,揣上这段时间做好的道具,能在下午两点赶到,酒吧正好开始营业。
助理小姐今天提前下班。
她换下制服,散开头发,套上皮革腰带,蹬上短靴,把小工具都塞进腰带坠着的小皮包上。上衣下摆掩盖住腿环上绑着的特殊喷剂。
把永恒之星塞进最里层的衣服里贴着皮肤,毕竟酒吧里鱼龙混杂,万一有记得那张几年前的搜寻令的佣兵呢。
正午,脆梨抓起斗篷罩在身上,从精神舒缓所给的临时宿舍出来,阳光浓烈而刺眼,她戴上兜帽,往下拉了拉。
现在,她和小镇上那些为了采集植物换钱而进入郊区森林的人就十分相似了。
森林边缘。
茂密而高大的树丛阻挡太阳光落下,地面遍布落叶,土壤松软而潮湿。
稍微往里走了一截,脆梨调整幻形器(黑商出品)为自己换上另一张“交易专用”脸,戴上面罩,从包里摸出酒吧的“指南针”——一颗菱形琥珀色晶石,往天上一抛,
心念一动,魔力将晶石一击粉碎,粉尘散漫在半空中,似乎受到某种感召一般,隐隐飘向某个特定的方向。
这次在东北方。
她跟着晶石粉末的指引往前走,小心绕过遍布苔藓的岩石和拦路的蝎子,在跨过三条安静的溪流后,来到了一座建筑前。
一只有两层楼那么高的漆黑节肢动物,蹲守在门前,脆梨认不出来那是什么受污染的变异种,每次到酒吧看到的“守门员”还都不一样。
在她到达门口之前,已经有两个人在门口停滞不前了。
两个身高相似的成年男子,身材修长,兜帽都拉得很低,一个垫着脚使劲往门里张望,似乎是想看穿那扇封闭的门透视到里面的场景似的,一个百无聊赖,手上玩着个……白色魔方?
纯白色?魔方?
脆梨好奇的视线只停留在魔方上一下,就被他们察觉到了。拿着魔方的那个把魔方往上一抛一接,让她看得清清楚楚,那确实是一个没有任何其他标识的纯白色魔方。
斗篷人:看到了?
脆梨:看到了。
两人的脑电波在此时诡异地接上了,他们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另一个斗篷人停下张望,屈指一敲下巴,似乎有些疑惑。
“……先走了?”
小小纠结过后,她稀里糊涂地道了个别。
斗篷人看着她镇定地接近那头变异种,在其巨大的身形对比下,她显得如此渺小和虚弱。
脆梨走到它跟前,离得越近,越能闻到它上下起伏的前肢上的血腥味。
干涸凝固的血液在肢体上附着成暗红色,不知道是谁的血。
被捉来当守门员的污染物实力通常不上不下,即没有大开杀戒杀遍所有人的能力,又足以杀死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
被淘汰就去死,这是以酒吧为遮掩的黑市,等级分明的筛选机制。
线下不能变身,脆梨或许是能够通过魔力打败它的,但那样太不合算,目前还不能这么奢侈的挥霍。
她选择调虎离山。
污染物的本性是侵蚀,将污染物质继续扩散蔓延到其他生物身上是所有污染物的共同行为。
而弄脏由爱与希望而生的魔法少女的力量,无疑是邪恶污染物的重点目标。
脆梨扬手向外抛出三枚灌入魔力的微粒,趁污染物扬起双肢与口器往前一扑的档口,瞬间闪身进了大门。
身后,踮脚斗篷人“哦?”地一声,弓腰跳起截住了那三颗小石头,左臂一扬挡住污染物攻势,任由它锋利狰狞的口器狠狠咬下——却没能留下半点痕迹。
他拦截得已经够快了,但脆梨抛出的晶石到他手上时,已经受到污染变得漆黑一片,看不出原本的状态了。
脆梨可不知道这些,门内门外几乎是两个世界,最先袭来的是果酒的甜香,被壁炉内燃烧的木柴烘得发热的酒香四处蔓延,像把小勾子往人喉咙里钻。
大厅门口,成熟美艳的女客人趴在一侧的栏杆后,大波浪卷发洒满后背,翘着手指送过来一杯暖酒。
脆梨弯弯眼睛,把她的手挡了回去。
“谢谢。”
小姑娘的嗓子倒是和她意,可惜不识货。
女客人深感遗憾,往沙发上一倒,听了几句旁边侍者刻意压低的气泡音,比较一番,顿觉无趣。
回绝了那杯加料的酒,脆梨不时侧身躲过垂落的大块帷幔,大厅里灯光昏暗,这些垂得到处都是的布料更给找路增添了重重阻碍。
哨兵们的身形大多是高挑款,斗篷一罩,灯光一黑,分散各处的他们跟鬼似的,刚来时脆梨的小心脏因此很是受折磨,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
她左拐右拐,终于溜到吧台前坐下,低头给黑商发消息问他现在能进来吗。
“小姐喝点什么?”调酒师问她。
“没钱,不喝,谢谢。”
“没钱,不喝,谢谢。”
脆梨头也不抬回答道,和调酒师调侃她的话重合了。
“知道还问。”她嘀嘀咕咕地说。
调酒师双手撑着下巴笑眼看她,“问问怎么啦。”
她看到调酒师这副逗人玩的样子就手痒,忍不住捏住他的脸颊肉往两边一扯——他脸被扯得变形,还笑嘻嘻地说:“生气啊,这就生气啦,就这点力气。”
脆梨扯着他左右摇晃,幽幽道:“早晚撕烂你的嘴……”
“哎呀,我好害怕。”
调酒师还想跟她说点话,她却察觉到了什么,先一步向右看去。
黑市商人披着斗篷,斗篷下垂出一长段带有刺状凸起的鳞尾,静静地站在拐角阴影处,不知呆了多久。
她再一转头,调酒师已经正襟危坐,看起来十分敬业地开始擦杯子了。
“嘁。”
脆梨撒开手,从高脚椅上跳下来,朝黑商跑过去,仰起头看他,“进去?”
黑商宽大的斗篷给面容投下漆黑的阴影,在那之中,一双莹莹鲜红的竖瞳缓缓眨了一下。
商人光站着不说话,脆梨摸不准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的意思……她无聊地去数地毯上花朵的瓣数,数到最后几朵,却被黑商的尾巴挡住了。
让一下。她心里正这么想着,那条黑色鳞尾绕了绕,往下一放,把最后几朵花遮得严严实实。
脆梨瞬间抬眼。
黑商目视前方,似乎只是尾巴抬累了歇一下。
竖瞳盯着对面走廊里,懒洋洋迈步走出来的黑袍人影,兜帽边沿柔顺地垂下,只露出几缕灰发。
黑商眯起眼。
她等得不耐烦,忍不住催他:“快走吧快走吧。”
“嘘。”
他轻声道,极其自然地绕过脆梨的肩膀握住,带着她拐过弯,很快消失不见了。
黑袍人影似有所觉,只来得及瞥见商人最后消失的尾巴。
脆梨背对着那边,没能发现异常情况,憋着话跟着黑商走进房间,门一关,就忍不住了:“你仇家?”
一进入这个黑商窝点,她身上的幻形器就被屏蔽失效了,但她还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笑起来让人想起被朝露沾湿的花芯一样,能滴出蜜来的眼睛。
脆梨的语气有点儿掩盖不住的雀跃兴奋。
黑商瞥她一眼,褪下斗篷,露出一头暗金色短发,凌乱微曲,过长的前发垂在眼前,削弱了些许竖瞳的冰冷凶戾感,却又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趋于沉郁,黑曜石耳钉扎穿耳垂,切面在灯下掠过一点微光。
“很高兴?”
“怎么会呢!”脆梨甜蜜蜜地掐着嗓子,“现在污染这么泛滥,人多容易走极端啊!我只是非常担心你的……安全问题。”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卡壳一下。
因为黑商把斗篷挂在一边,转身垂着眼瞧她,彻底露出了脸上受污染侵蚀更严重了的现状。
他脸侧至眼下因污染而生长的黑色鳞片,似乎比上次见面时更严重了一些,再往上生长,会蔓延到眼睛,让他瞎掉也说不定。
“好吧。”或许戳人痛处的魔法少女心里一虚,语气弱下来,“也可能是我的仇家……咳,我要给身份证明补芯片和一个新身份,多少钱?”
“嗯。”
蜚西往床头一靠,腰背劲实有力的肌肉在斜倚时也发挥作用,使身型挺拔修长,他摩挲着食指根部的黑色戒圈,思索一瞬。
“999.9。”
“……你这后面的单位应该是十吧?”
脆梨不抱希望地追问道。
她还是不死心,“等等!是百也还好……!”
黑商瞥一眼脆梨隐含希冀的神情:“万。”
999.9万!
这是人说的话吗!
不,这是人能听的话吗!就算人能听魔法少女也听不了!
“打折……?”她虚弱而无力,试图进行最后的挣扎。
“打过了。”黑商慢吞吞地吐字。
“先欠着?”
“不行,这是为逃跑准备的吧。”
“为什么现在新身份要1000万!一开始找你办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个价格。”脆梨几乎要呈那副油画一样的呐喊状了,“高利贷都没这么涨过!”
从中央塔被劫持出去,摆脱了那伙肇事者之后,脆梨真正摆脱四处躲藏、被压榨打黑工的日子,获得的那个可以等级信息、登录光脑的新身份证明,与能掩盖真实样貌的仿真面具,正是出自黑商之手。
作为交换筹码,黑商也成为了她售卖自制晶石的中介渠道,只要隔三岔五将魔力灌入空白水晶,刻上封印符文防止外泄,就成了能在哨兵受污染侵蚀程度加深时——捏碎水晶、进行浅层净化的便携道具。
将净化水晶交给他时,脆梨一度以为这种前所未闻的道具会在这个世界掀起轩然大波,也做好了被黑商抓去卖掉或领赏金的最坏预案。
但这些事一件都没有发生,直至今日。
稳定产出的净化水晶一颗一颗还清了脆梨在黑商那欠下的债务,脆梨开始盈利后,还委托他搜集各种材料尝试修复永恒之星,可惜钱如流水砸下去却徒劳无功。她没有动过去找别的商人交易的念头,高风险的尝试,还是少做为好。
她有过猜测,或许黑商将所有的净化水晶都留下,给自己使用了。
那么,他的污染为什么还在不断加重呢?
“定价是……根据情况而变的。”
在脆梨思索的间隙,黑商缓缓发言。
“这一次你要隐瞒的对象,变贵了。”
“谁?”她很快反应过来,“你知道我要瞒谁?”
黑商再度沉默不语。
黑商证实了猜测。
黑商……鳞尾一拍,嘴角勾出一个,怎么看怎么让人脊背发凉的笑来。
他不自觉探出殷红舌尖,掠过唇畔。
“这次给钱,还是筹码?”
商人竖瞳眯起,莫名带着潮意黏着的声音,给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