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庞统消失在走廊尽头,小蛮也回屋将门关上。
她慢慢踱步至桌前,看到刚刚被庞统把玩的酒杯在桌上随意摆放着,正想将其收好,却隐隐发现不对劲。
哪里来的风?
小蛮回头,风吹纱帘,将正对着里屋的墙上有一扇窗户,不知何时已被打开。
突然间,一阵强风吹过,熄灭了屋中烛火,黑暗顷刻降临。
小蛮还未来得及思考,便被人重重点了颈部穴道,瞬间没了意识。
在倒下的一刻,一人在黑暗中将她接住,搂入怀中。
“好久不见了。”
刺眼的日光照在脸上,小蛮的眼皮轻动,眨了几下睫毛,终于睁开了双眼。
脸上好像粘了什么东西,小蛮用手抓了抓,竞感觉不到什么,仿佛抓的不是自己的脸。这诡异感让小蛮瞬间清醒,一把坐起。
旁边忽有笑声传来,小蛮惊讶地看向梳妆台,发现那里坐了个女人,身材、衣着、发饰,都与自己一模一样。
“你是谁?“小蛮轻轻询问。
那女子又轻笑一声,用手捋了捋肩上的一撮秀发,慢慢转过身来。
左耳,脸颊,鼻梁,终于,女子的脸正对着了小蛮,后者看清她的脸庞,惊讶地瞪圆了眼。
女子见小蛮这个模样,也学着做惊讶状。
小蛮结巴,“你...你...”
那女子学得有模有样,“你...你...”
“你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
“你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女子将重音放在了“我”上,仿佛她才是那个被夺了样貌的。更另小蛮惊讶的是,她们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小蛮起身下床,顾不得穿鞋,赤脚朝她走去。
这绝对是她这辈子看到过的最诡异的景象,另一个“小蛮”也在向她走来,穿戴完整,却和她有着一样震惊的表情,让小蛮觉得自己是在照一面镜子。
“妹妹。”
一声温柔的呼喊将小蛮的视线拉向右边,昨日庞统坐过的桌前,赫然坐着另一位男子。
那男子有着比女人还细腻的皮肤,一张狐狸似的倾国脸,却不显妖娆,不甚白皙的皮肤衬出了男子的俊逸。
“尉迟!”小蛮惊呼。
小蛮断定这又是他捣的鬼,“是你!又是你!这是怎么回事!”
尉迟仍是一张笑的人畜无害的脸,小蛮更加着急,一手指着那个女子,“她,她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
尉迟收起了笑容,装作疑惑的样子,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小蛮,皱起眉头,“你们长得不一样啊。”
小蛮不可思议,“这还不叫一样?”
尉迟摇摇头,起身握住她的手腕,拉她去梳妆台。
“你看,是不是不一样?”
小蛮看尉迟一眼,狐疑地看向镜子。
“啊!”一声惊呼。
镜子里赫然是另一张脸!
身子还是那个身子,脸型也未有过多变化,可那五官,分明是另一个人!柳叶眉下是卷翘的睫毛,如宝石般晶莹的双眼,眼角轻佻,五官少了清秀,多了妩媚和可爱。
见小蛮惊得说不出来,尉迟笑道,“你呢,现在是我妹妹,季夏。”
“妹妹,”小蛮喃喃道,“你妹妹不是红妍?”
“谁说我只有一个妹妹。”
“那她是谁?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要把我变成这样?”
尉迟伸手将搭在她额头的一丝头发抚到耳后,轻声说道,“只有死人才知道那么多。”
这是在威胁自己?
小蛮一把推开他,怒道,“你想怎样?”
尉迟不动声色,一手将她后颈擒住,另一只手快速往她嘴里塞了一粒药丸,又将她下巴一抬,速度之快,小蛮还未反应过来,口中的药丸已在口中化掉、咽下,瞬间嗓子辛辣无比,如被堵住,呼吸不畅。
小蛮立刻跑到桌前,将茶壶里的水往嘴里灌。
辛辣感终于消失,小蛮再开口,却觉得不对劲,自己发出的已然是另一种声音。
终于感到大事不妙,小蛮愤愤地说道,“你想算计庞统。”
尉迟不以为然,“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乖乖跟着我。”
“不怕我揭穿你?”
尉迟笑的灿烂,“你的身上一共有两种毒药,一种是苗疆的奇蛊,只要你离庞统一丈之内,蛊毒就会发作,胸口如被刀剜。另一种,每三日要服一剂解药,不然五脏俱碎。”
居然用这么恶毒的手法对付自己,小蛮恨得牙痒痒,无奈毒已下,只能智取,”他已不再过问朝政,算计他,怕是最后什么也捞不着。”
尉迟摇头,“他的确不再过问朝政,但他还是大宋的将军。你一个女孩子家,又知道什么。”说着又“啊”了一声,“你还是大宋的郡主,不是普通女子,我倒是忘了。”他又上前温柔道,“你只要乖乖跟着我,别耍什么花样,我不会害你。”
小蛮气得双手紧握,无奈小命还在他手里,没法发作。
“走吧,再不走,庞统就要来了。“尉迟一边拉着她,一边对旁边一直安静着的”小蛮“说道,”都清楚了?”
“小蛮”点头。尉迟拉着真小蛮往门外走去。
小蛮出了客栈后,便被带上一辆马车。尉迟就在一旁,可她仍旧生气,不和他说话,也不看他。
尉迟沉得住气,一会儿掀开帘子看外边的街市,看到有意思的玩意儿便叫停马车,叫人买过来。时不时的逗一逗小蛮,一会儿拿竹蜻蜓在她眼前晃悠,一会儿拿糕点诱她,小蛮一概不理。
不一会儿,马车再度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喊了一句,“将军,快到了,可进去?“
尉迟听闻,回答,“莫急,等庞统。”
小蛮这才看向他,“你要去哪儿?”
尉迟将座旁的糕点递给她,“别饿着了。”
小蛮佯怒,“你说不说啊!”
尉迟这才开口,“钱府。”
小蛮正想再问,车夫这时又提醒道,“庞统的马车来了。”
尉迟朝她一笑,“等会儿可要乖一点。”
小蛮不理他,掀开帘子,径直下了马车。
这地方似曾相识,好像之前来过。小蛮环顾四周,看到道路两边都是摊贩,不远处有一个树桩突兀地立着,这才想起来,这就是那晚马儿发疯,自己初遇庞统的地方。
不远处,果然有一装饰精美的马车往这边驶来。
尉迟此时也下车,朝钱府走去。正走到门口,庞统从车上下来,又转身去扶车上的女子。
女子清秀的脸庞带着俏皮,握住庞统的手,轻快地跳下马车。
小蛮双拳紧握,又开始愤愤道,“你从里哪里找来学我学得这么像的人。”
尉迟伏到她耳边,“自你下江南开始,便跟着你。开封城快饿死的乞丐,泸州的客栈老板娘,建安柳家庄外的赶路人...”
小蛮一个激灵,顿觉汗毛竖起。
这时尉迟已撇下她,朝庞统走去。
“庞将军,许久未见!”
庞统见到来人,眼神一凛,“尉迟流风。”
“小蛮”也装作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尉迟见四周杀气顿起,当即解释道,“大宋与辽素来较好,去年又签订了十年息战之约,我来此处,只不过慕名江南的美景,带我妹妹来游览山水,赏花赏月。”说着又对“小蛮”说道,“小蛮姑娘,你放心,庞将军在这里,我怎敢动你。”
真小蛮在不远处“哼”了一声,怎么不敢?你早就动了。
庞统听到声音,往后看去,小蛮见他注意到自己,也上前来,可不料在两人距离一丈之远时,心口突然剧痛,小蛮连忙后退一步,委身道,“尉迟季夏见过庞将军。”
隔着这么远招呼,不免让人心生嫌疑,尉迟立刻补充,“我妹妹这几日感染风寒,担心传染,不便与人靠的太近。”
“无妨,尉迟将军既然来游山玩水,又来钱府做何?”
“说来可真是倒霉,我前日刚在钱府定了百余匹绸缎,谁知钱老板突遭不幸,现在这布匹,不知何时才能拿到了,我且随妹妹去钱府问上一番。”
一番话倒是说得滴水不漏,钱家的绸锻为杭州之胜,杭绣更是声名远播,尉迟购置大量布匹带回大辽,合情合理。
庞统没再问下去,不再理会他,这时钱府已来人迎接。
门口四人径直走入,小蛮担心靠庞统太近会引发蛊毒,故意落后一截。
他们还未迈入府中,突然出现近百名飞云骑在钱府周围散开,将府邸围住。
带路的仆人惊讶,“庞将军这是?”
庞统并未回头,淡淡说道,“查案期间飞云骑会把守钱府。”说着看了“小蛮”一眼,“有人担心自己会被掳走。”
“小蛮”只是东张西望,并未有所表示。
不远处的季夏撇了撇嘴,还算有良心,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可是我已经被“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