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子 第1章 第 1 章

月升日落，暮色降临。月光穿过云层，透过窗户照在了废弃工厂的仓库中躺着的两个青年身上。

其中一个青年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白衣黑发，本就透着病态的白皙皮肤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加苍白，与旁边脸色惨白的尸体竟是毫无区别。

青年莹白的手指握着一把干净的电锯，电锯下压着一个装着五颜六色的胶囊的袋子。袋子上贴了一张写着l?u l?m kh?ng ???c g?p ?ng. l?u:的纸条。

萧柏文一行人在通过一些强硬的手段打开仓库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诡异的一幕。

望着躺在地上的青年，萧柏文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就朝他旁边的武承德和陆永嘉说：“拉警戒线，叫法医过来做鉴定。”

……

锦城公安局现在的气氛异常的严肃而又怪异。

周济看着坐在审讯室里的老熟人陷入了沉思，他当然不相信里面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之前去寺庙祈祷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不要牵扯到里面的人，看来是痴心妄想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喃喃自语道：“那些人还是不愿放过他。可按理说那个案件的主要负责人是我，为什么一直没找上我却要找上他，还是结案了三年才……”

“周副局，我刚刚想跟着市局刚派来的萧队长去办案，为什么他们说我们局里的人不能跟进这个案子？”

伍必材的声音自正前方传来，打乱了周济的思绪。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回答伍必材的问题，只见伍必材转头也看见了坐在审讯室里的青年，惊呼道：“叶队！他怎么会在里面，这怎么可能……”

“所以，这就是我们局里的人不能跟进这个案子的原因，对吗？”

伍必材不可置信的望向周济。很显然，伍必材也和他一样不相信里面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

对上对方的眼神，周济干脆的回到：

“虽然他已经不是我们中的一员了，但是也和我们有牵扯，实在是……还真是令人头大。”

“可是叶队他不可能……”

“小伍同志，谨言慎行！调查结果还不明晰的时候，一切都不可妄下定论。”

在伍必材这个大嗓门又要说出一些不过脑的话的时候，周济打断了伍必材的话。眼神从伍必材的脸上移开，直直的看向了他身后朝他们走过来的一行人。

“周副局，高局让我们来接手这个案子，接下来的事就都交给我们吧。麻烦您跑这一趟了。”

萧柏文的声音自伍必材身后响起，周济见刚刚还扯着嗓子想说些什么的伍必材转身，萧柏文及他身后的武承德和陆永嘉朝他们点了点头。

“小萧同志说笑了，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周济眯着眼，一边朝萧柏文说话一边看向他身后的武承德和陆永嘉，上下打量着。接着又半是调侃半是赞赏的朝三人说到：

“高局的眼光果然不错，给我们局里下派了三个又高又俊的小伙，局里的小姑娘有眼福喽。”

“周副局谬赞了。”

听着萧柏文公事公办的语气，周济心想：“这是个严肃的小同志。”

而萧柏文身后的武承德和陆永嘉一听他这话更是害羞的挠了挠头。

“既然你们有公事要办，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问局里的同志。相信你们这几天应该也和局里的人混熟了。有什么事就问，大家都是一家人，别不好意思啊。”

说完客套话的周济面色不明的朝着坐在审讯室里的青年看了一眼，见青年正好对着他们轻快的笑了一下，转过头便不再看向他们。

周济无奈的轻叹了声，朝伍必材使了个眼色，便慢悠悠的朝另一边走了。

萧柏文三人朝周济及伍必材的方向异口同声的说到：

“慢走不送。”

审讯室内的气氛异常怪异。作为本案现在唯一的嫌疑人，叶殇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整个人显得异常的平静。见到萧柏文三人走进来的时候也只是无声的朝他们点了点头，仿佛他不是被审讯的那个人。

看着三人径直走进来坐在了他对面，坐在最中间的人是最打眼的，看着差不多有一米九，那人旁边坐着的两人看着也挺高，约莫有一米八左右。

不过相较于面无表情的萧柏文和满脸严肃的武承德，阳光开朗的陆永嘉显然更吸引叶殇的注意力。充满感染力的笑容一

瞬间令叶殇有点失神，恍惚间好像看见了某个人，下意识回以礼貌的一笑。

“姓名。”

不带任何情绪的审问声自最中间的位置传来，打乱了叶殇的情绪，叶殇下意识的回道：

“叶殇。”

“哪个殇？”

“‘殇，不成人也’的殇。”

温柔的声音漫不经心的诉说着名字里所带着的来自长辈的恶意。毫不在乎的语气令萧柏文三人愣了愣。回过神的萧柏文压着心中的不悦继续面无表情地问道；

“‘投躯报明主，生死为国殇’的殇？”

没想到萧柏文这样解读他名字的叶殇明显愣了一下，伪装得毫不在意的面具仿佛出现了一丝裂痕，微低着头乖巧温顺的回了一个“嗯”。

微低着的头错过了某人因为他一下子变得乖巧温顺的模样而微微牵动了一下的嘴角。旁边的武承德还是一脸严肃，但陆永嘉则是一副见鬼了的神情，内心呐喊到：

“万年冰山居然笑得这么荡漾，真是见鬼了，好想拿手机拍下来啊！！！以后拿去当老大的黑历史唠嗑一定很有意思。”

待叶殇再抬起头，眼神看向对面三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一脸兴奋的陆永嘉。

琢磨他表情的思绪还未太过深入就又被存在感极强的声音拉了回来。

“性别。”

“我看起来很像女的吗？”

“噗！”

他散漫的目光看向瞥了一眼陆永嘉的萧柏文，只见他冷冰冰的问对方：

“很好笑吗？”

只见陆永嘉眯着的笑眼瞬间变得严肃，连忙回道：

“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职业。”

“画师。”

“年龄。”

“29。”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城东的废弃仓库里。”

“不知道。”

轻飘飘的一句不知道让对面三人有点无语又无奈，虽然不排除存在他说谎的情况，但也不会有人蠢到在杀完人之后还吃药让自己昏迷在现场。可是凶手制造这么漏洞百出的嫁祸现场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知道？你连自己是怎么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都不知道？”

萧柏文冰冷冷的质问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绪。

“不知道啊。”

“那你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什么。”

“是我醉倒在家门口的记忆。”

“为什么喝醉？”

“晚宴遇到了许久不见的熟人，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什么晚宴？”

“宏叶公司的招标晚宴。”

“你有精神类疾病吗？”

“嗯？”

“你的检查报告显示你体内不止检测出大量酒精和苯二氮卓类药物，还检测出了少量氟西汀。”

“我平时画画找不到灵感会焦虑，偶尔会用些镇静类药物。”

“那你知道这些镇静类药物和酒精一起使用会增加中枢镇定作用，导致昏迷或呼吸抑制吗？”

这次叶殇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后，淡淡的回道：

“知道。”

“知道那为什么还喝那么多酒？在吃完药之后还喝那么多酒，你是想达到什么目的？昏迷还是呼吸抑制？”

砸向他的不止是一连串犀利的问题，还有萧柏文锐利的目光。

顶着那道锐利的目光，叶殇继续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这可就是您多虑了，在晚宴上遇到了许久不见的熟人可是偶然事件，如果我想利用他为自己达到昏迷的目的就太随机了，要是想达到另一个目的就更说不通了。”

“如果只是为了达到昏迷的目的，哪怕不用这个理由，你借助别的人别的事也可以的吧。”

“那就更不可能了，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我平时参加任何宴会都不喝酒，不会有人来主动灌我酒，我如果突然找宴会上的人喝酒才更不合理。”

“除了这个理由你还有别的可以反驳的点吗？毕竟案发现场除了你和死者可没有别人了。办案组也没有在现场发现除了死者和你以外的人留下的任何痕迹。”

“但这样才令人觉得奇怪吧，干干净净的案发现场，除了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昏迷在现场的我和死者，什么多余的痕迹都没有。”

“那你跟死者之间是什么关系？”

“我从来没见过他。”

“那你平时有仇人吗？”

“你觉得呢？”

戏谑的眼神直直的望向萧柏文，好像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这样的眼神令萧柏文没由来的感到难受，眉头一皱，冷冷的回道：

“请严肃回答这个问题。”

“那请问你们想知道我哪个时期的仇人？”

“全部。”

“大学毕业以前的仇人是家人，不过现在都死的差不多了。工作以后的仇人我相信局里的档案室都有详细的文件，我并不太想在这里回忆我第一份工作的经历，毕竟这些回忆并不美好。你们要是想了解可以找档案室的谢新月同志。”

说完这些话的叶殇停顿了许久，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待他回过神来，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

“至于现在的仇人，明面上的没有，毕竟商人都挺体面的，哪怕他们真的恨透了你，也不会把这些东西搬到台面上。况且我这个人很随和的，我不觉得我在现在的工作中有惹到任何人。”

看着说话一直漫不经心，半真半假的叶殇，萧柏文陷入了沉思。现在坐在这里的青年和记忆中的青年差别太大了。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一边疑惑地想着一边也清醒的知道在确切的验尸报告出来之前，只凭叶殇一个人的话很难推进案件的侦查进度。轻叹了口气，萧柏文看着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叶殇，对他说道：

“今晚麻烦叶先生配合我们的审讯了，接下来在案件侦破前的这段时间里，还要麻烦您随时配合我们的调查和审讯。今天就到这里了，您慢走不送。”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叶殇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嘴里客气的说道：

“我随时无条件配合各位的工作，能为你们侦破案件提供帮助也是我的荣幸。辛苦各位为我的清白奔波劳碌了。”

听出他最后一句调侃的陆永嘉抢在萧柏文之前笑着回了句：

“职责所在，应该的。”

听完陆永嘉的客套话，叶殇对着他无声的笑一下就转身潇洒地离开了。

三人望着叶殇潇洒离开的背影沉默了许久。

武承德率先打破沉默对萧柏文说到：

“老萧，你说他真的会杀人吗？”

萧柏文直愣愣地看向叶殇离开的方向，没有回答武承德的问题。

武承德见萧柏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自顾自的说到：

“刚来这几天就老听局里的同志提起这位叶队长，一水儿的好评，都夸他行事周全缜密，为人温润随和，周副局更是对他青睐有加，就差把他当亲儿子了。大家都说周副局对他来说亦师亦友，把他从刚进局的愣头青一直带到了独当一面的禁毒支队队长。”

还没等武承德说完，陆永嘉就接道：

“可不是嘛。大家都是叫周副局，就他一个人叫老师。而且听说他之前侦破了挺多案件的，还端了好几个毒贩的窝点。他最后参与的案件是周副局负责的一个大案件，明明立了大功，本来前途无量的，结果那案件结案之后他交接完所有任务就辞职了。”

武承德见他不说了，就接着补充道：

“听说他的高考成绩本来可以去公大的，结果好像因为一些个人原因选择了刑警学院，一毕业就来了局里。市里本来是打算把他调到咱市局的，结果不知道为啥，他自己申请来了这里。”

陆永嘉看向萧柏文，问道：

“老大，我看他现在文文弱弱的，感觉和他以前的照片里意气风发的样子的差距好大。你说，这位叶前辈这几年都经历了些啥，为什么他现在看起来一副什么都不在乎了的样子。”

沉默了许久的萧柏文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对武承德说道：

“小武，你去档案室找谢新月要叶殇之前参与的所有案件的详细资料，重点关注最后一个案件。永嘉你去详细调查一下死者的身份和社交关系，重点关注与他有矛盾的人。我去深入调查一下叶殇以及他与死者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