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殿内,伺候的宫人躬身垂头,尽量离大殿中间那位远点,他的脸仿佛被雷电击中,焦黑焦黑的。
“她竟敢搬走!”赵景曜昨夜很生气,故意宿在凤鸣宫中,就是为了气气林清欢,谁知下朝回来竟然听说她搬走了。
宁平也很意外,想不到林司膳竟然果断。
“咚”一阵巨响,案桌上的折子、书散落一地,玉玺翻过一圈,停在宁平脚下。
宁平弯腰捡起玉玺,搁在一边的架子上,他瞧了一眼赵景曜,小心说道:“要不您去哄哄?”
“不用,她会回来的。”赵景曜坚信林清欢离不开他,这么多年了,林清欢也闹过,直到最后都会低头。
思虑再三,宁平决定戳破他的幻想:“我刚刚派人去看过,林司膳请了若水尚服以及惊鸿尚仪叙旧,她似乎没打算要搬回来。”
赵景曜猛地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下来,在大殿里来回踱步,吓得宫人们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您要是说几句软话,林司膳就会回来的。”宁平出了个法子,这是为了赵景曜,更是为了他。
从昨日开始,赵景曜就绷着一会死人脸,事事不如意,光拖出去打板子的就有七八个了,宁平担心哪日就轮到他头上了。
赵景曜心烦意乱,耳边就跟无数只苍蝇绕着飞一般,“嗡嗡嗡”吵闹个不停,他脑子里总是响起林清欢抽泣的声音,上朝时压根就没听见大臣们在说什么,只是想着快点结束,偏偏那些人就不让他如意,一直争个不停。
他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就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话,匆匆赶回了神龙殿,结果扑了个空。
赵景曜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又烦躁又难过,更多的是气恼,恼林清欢为何会舍得离开?
待在这大殿实在是太闷了,赵景曜拂袖走了出去,宁平赶紧跟上,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回廊上。
“见过圣上。”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赵景曜回头一看,竟然是上官珩,他抱着一只褐色的坛子,上面用红纸写了酒字。
赵景曜想起那日的事情,冷哼一声,没搭理他,径直走开。
上官珩一脸莫名其妙,抱着酒坛走了几步,忽然听见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你抱着酒坛去何处?”
“庆贺林司膳、林奉御乔迁之喜。”上官珩拍了拍酒坛子,得意地说道,“林司膳说我送的石榴酒很好喝,让我再送一坛子去呢!”
赵景曜薄唇紧抿成一条缝隙,嘴角用力往上提,扯出一个很古怪的笑容。
他这个大将军人是忠诚的,就是傻了点。
“你难道不知道我和林司膳的关系吗?”
“知道啊!”上官珩看都没看拼命使眼色的宁平,一脸严肃地说道,“林司膳倾慕圣上多年,如今终于想开了,这对林司膳亦或是您,都是一件好事。”
赵景曜微怔,他觉得上官珩的话不对,又不知道错在哪里。
胸口猛然涌起一股无名火,不知该怎么发泄出来,他的目光忽然锁定了上官珩紧紧抱在怀里的那坛子酒。
“上官珩,朕也想喝酒了。”
上官珩有种不好的预感,往后退了几步:“改日送您一坛子。”
“不行,我现在就要喝。”赵景曜直接动手,抢走了他怀里酒,不怀好意地说道,“你酒没了,我看还是别去了。”
上官珩垂着头,看了看空空的双手,气得眼圈都红了,他借着送酒的名义就是打算去看林奉御,竟然被赵景曜这个程咬金给搅合了。
不行,他好多天都没林奉御了,不能就这样离开。
“林司膳通情达理,她不会在意的。”丢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笑容僵在脸上的赵景曜。
快到小院时,恰好遇上林冰壶,上官珩紧张地差点说不出话来,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林、林奉御。”
林冰壶蹙眉,挥挥手,让拎着食材的先进屋。
“上官将军,您来这里有事吗?”
“我来送石榴酒,不,酒被圣上劫走,对不起。”上官珩每次见林冰壶,胸口就像揣了一只兔子,一跳一跳的,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林冰壶和宫中人都打过招呼,不准给林清欢酒,因着搬家的事情太兴奋,她都忘记去查到底是谁送的酒,想不到这会儿竟然自投罗网了。
“那上次的石榴酒也是你送的?”
“没错,酒好喝吗?”上官珩眼睛亮亮的,一副求表扬的小模样,“我可是排了很长的队。”
“好喝!”林冰壶将尾音拖得长长,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一下子就让上官珩彻底迷住了,那感觉就像看见冰雪融化,百花绽放,让人说不出来的感动。
正在他感动时,身体某处传来一阵微微刺痛,结果就不能动弹了。
“我阿姐身受重伤,她压根就不能喝酒,你竟然还三番两次来送酒,是不是想要害死她?”
上官珩口不能言,憋得眼睛都红了,实在是太冤枉了,他自然知道林司膳不能喝酒,那酒是送给她的。
他拼了命想要解释,但不管如何挣扎,就是发不出声音。
“冰壶,事情过去就算了,赶快给人解开。”听到动静,林清欢匆匆赶了出来,看林冰壶没反应,她只好哄道,“这不是因祸得福,搬出来了吗?”
这倒是没错,功过相抵,林冰壶也不好在难为上官珩,拔了银针就去进了屋。
“林奉御!”上官珩追着上去要解释,被林清欢给拦住了,他顿时变了脸色,“林司膳,你……”
林清欢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这样做可是为了你好。”
上官珩懵懵得,一点都不懂这样做好在哪里。
“我家妹妹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冷了,没人气。”林清欢用手肘撞了一下上官珩,“方才她气得跳脚的样子才像个人,对不对?”
上官珩没法否认,刚才林冰壶一笑,差点钩走了他的魂魄。
林清欢又添了把干柴:“好女怕缠郎,你勤快点,迟早一日会抱得美人归的。”
上官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一直不得法门,原来是要这样做。
“快进去吧!”林清欢朝着林冰壶的方向努努嘴,上官珩再三道谢,快步走了进去。
“师父,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厚道?”沈铃儿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虽然只和林奉御相处几日,但她也看出林奉御最讨厌别人缠着,“上官将军会不会挨打啊?”
林清欢瞅了一眼堂屋,上官珩正在努力和绷着脸的林冰壶说话,她喃喃道,“我家这个妹妹人如其名,她就像一只被冰层封住的铜壶,里面其实装着一颗热腾腾的。只有锲而不舍地捂着,让她时时刻刻感到温暖,她才会彻底敞开心扉。”
她扭头瞅了一眼沈铃儿:“明白吗?”
沈铃儿老老实实摇摇头。
林清欢笑了笑,揽住她的肩膀,一同进了屋子。
堂屋里,铜火锅咕噜咕噜冒着泡,长案上摆满了食材,几人依次落座后,热热闹闹吃了起来。
惊鸿吃到兴头上,抱起五弦琵琶开始弹了起来,清脆愉悦的乐声飘出小院,传进赵景曜的耳朵了,他阴沉着脸,回了神龙殿。
“倒酒!”
宁平想劝,看赵景曜那张阴沉的脸,他闭上嘴巴,乖乖从酒坛子里舀酒。
一盏借着一盏,赵景曜越喝越清醒,他放下酒盏叹了一口气,余光瞥见正在奋力咬他长袍的乌龟,长手一捞,直接握在了手里。
乌龟吓得躲进了壳子,他剑眉不满地拧在一起,啪地一下给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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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