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妖夫 第6章 邱山村（3）

“？”王道士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失忆了你忘了？”白苏甩甩尾巴，“他认错人了。”而且还坚信自己没认错，都不知道他哪来的错觉。

“我没有。”墨时有点委屈，白苏总觉得自己对她好是因为认错了人，这怎么可以。他是只专一的妖，只会对自己的夫人好。

“行行行，你没有。”白苏懒得跟他扯，跟一只失忆的妖那是说不明白的，“现在最重要的是那只犀渠妖，它受了伤，消灭它不难，但我总感觉那个老道士在搞什么邪术，有阴谋。”

王道士点头，“而且那只妖物肚子里能发出小孩的说话声，肯定是他动的手脚。”

白苏倒是想起在管理局档案室看到的案件卷宗，说曾有一个研究员为了试验人妖结合，残害了好多无辜小妖，“这种做法，有点像是在培养人妖结合的半妖。”

据说半妖的妖力比纯种的妖更加强悍，但这也只是据说，至今为止两个世界白苏都没见过半妖。

王道士：“强行培养半妖？疯了？”手段太极端了吧。

“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棘手了。”白苏烦躁地跳到地上踱步，尾巴甩来甩去，有点像个小老头猫。

墨时看着对方炸毛的模样，宽慰道，“我可以杀死它。”

“重点不是杀死，而是那个孩子，如果小孩真被老道士用了什么邪术与犀渠妖合二为一，我们还得想办法将他们分开。”

“有那个孩子我也可以杀死它。”这点信心墨时还是有的。

“嘿！你刚还信誓旦旦，说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小孩，会让他魂飞魄散，”王道士说，“怎么要打自己的脸？”

白苏没法翻白眼，只能走到他的脚上，踩个毫无杀伤力的一脚，“那个孩子最无辜，他都没吃肉，就被当肉吃了，能救的话当然得救。”否则让那个小孩和犀渠一起魂飞魄散，那真是无辜者死不瞑目,天理何在。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小孩确实和犀渠合二为一，那她只能……

“那就救。”墨时改口得十分麻溜，仿佛刚刚说要下杀手的不是他。

王道士看着墨时这墙头草的模样，心底嘲笑，哪天要是恢复记忆找到真正的妻子，看他怎么跟人交代！

这般想着，他心底竟暗戳戳生出一丝期待。

*****

黎明的微光悄然爬上天际，将暗黑的的天空一点点照亮，也将整个邱山村从寂静中唤醒。

村中的公鸡开始“咯咯咯”鸣叫，呼唤勤劳的村民该起来劳作了。然而今早的村庄，门户紧闭，没有任何人发出的响动。

直到白苏几人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才陆陆续续有人打开门，从屋内走了出来。

老村长走到村道上瞬间被村民团团围住，他们无一不是眼眶微红，眼下青紫。

一个男子满脸愁容，“村长，他们真的可以吗？我们真的可以摆脱那只妖怪吗？”说这话时，男子身边的妻子扯了扯他的衣袖。

老村长假装没看见这点小动作，掩下心中的酸涩，“他们昨晚不就差点成功了吗？”若不是被他横插一脚，也许那只怪物已经死了。

“等吧。”如果他们平安下山，说明他们成功了，他的孙儿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他们没成功，那……也是他们的命。

这厢，墨时和王道士并肩走着，白苏窝在墨时怀里。吸取上次的教训，她将白银暂时套在脖子上，省的待会打架还得掏家伙什。

王道士扒拉掉前面的野草，“它如果不出现我们怎么办？”昨晚受了那么重的伤，要是他他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养好伤再来报仇。

“犀渠这种妖物，说它报复心强还只是谦虚，它盯上一个人，那就是不死不休，你死我活。”这也是白苏十分怀疑的一点。

按理来说，村子里的人吃了她的孩子，折磨村子的人然后慢慢吃掉他们屠村，就是最好的报复。然而他并没有，他放过村子里的人，只对外来人下嘴，这其中的变量她只能想到那个会在犀渠肚子里说话的孩子。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能够左右犀渠的想法和行动，那他……还是无辜的吗？

“可是没影啊这周围。”王道士原地转了一圈，遥望着树木密集的四周。他们已经进到密林深处了吧，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更别说其他活物了。

“它来了。”墨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妖力在向他们逼近。可是，有点奇怪。

墨时英眉一蹙，这股力量和昨晚在犀渠身上感受到的完全不一样，要更加强悍得多，也更加纯粹？

“要小心。”他将白苏抱得更紧。

此时，王道士和白苏也感受到周边气息的变化，白银在白苏脖子上更是不受控地发出白光。

这是有危险的信号。

下一秒，犀渠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几人身后。它的右眼依旧血肉模糊，眼珠子周围全是腐烂的肉和绿色的粘液，看起来更加可怖。

墨时第一时间发现，隔空朝对方一掌拍过去，还没接近对方，就被无形的屏障消弭。

“卧槽！”

王道士举着剑，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墨时的攻击就这么轻而易举被挡下了？

白苏也眯了眯眼。此时的犀渠和昨晚有些不太一样。

它没有主动攻击他们，也没有因为墨时的挑衅而激动，就这么这么平静地看着他们。

她心中有了个不妙的猜测，“村长家的小孙子？”

一时间，王道士和墨时都齐齐看向她。

白苏没有搭理他俩，只是定定盯着犀渠。

“哈哈哈哈，小妖猫真聪明，可惜妖力太弱。”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顿时从犀渠肚子里传来。

真的是！

白苏的圆眼珠子瞬间眯成一条缝，脖子上的白银也启动战斗状态。

声音传到王道士耳朵里，他只觉得头皮一麻，整个人都想躲到墨时身后缓缓。

“你真的还……活着？”王道士声音颤抖，尾声都变调了。

好家伙！不仅还活着，好像还长大了，这都青年了！

“这是活着吗？”邱明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活着。

他没有身体，只能寄生在这只妖怪上，没办法离开。但是他有自己的思想，他能够知道这只妖怪在想什么。他还会长大，他听着自己的声音一点点改变，却始终找不到离开的办法。

“是你不让它吃村里的人？”白苏问道。

似乎是听到自己的名字，犀渠不耐烦地抬脚蹭地，烦躁的样子让几人认为它想要进攻。

几人顿时戒备。

“不用担心，现在是我在控制它。”邱明的声音继续传来。

话虽如此，白苏一点也放不下心，“你能控制他，所以每次下山吃人你也默许？”

“不是，”邱明慌忙解释，“我经常会沉睡，沉睡的时候它会自己出去找吃的。”

“那你沉睡的时候是怎么保证它不吃村里的人？”有点扯，白苏不太相信这个说法。

“我威胁它，如果村里的人因它而死，我就拉着他自爆。”

白苏沉默，心思却早飘到某个曾经的办公室，桌案上一本厚厚的《忽悠学》。

她竟有点想试一试。

这只犀渠妖能被威胁，说明脑容量也没大到哪里去。而这个不知道死没死的青年人，分明对村子有着很强的情感归属。

邱明继续说道，“你们应该能感受到我的力量，我有能力拉着它一起死。”如果他想。

“那你自爆吧。”白苏冷不丁开口。

邱明：“嗯？”

王道士：“哈？”

墨时：“……”

白苏循循善诱，“你也看到了，我们是来杀这只犀渠的，今天它必须死。你既然愿意为了村里的安全牺牲，那就自爆，也算为你们村未来的和平做贡献。”

书到用时，白苏懊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学习队长的忽悠学，几句劝导的话说得不够深入人心。只希望这只不知道是什么物种的东西不要太过聪明，单纯点才好忽悠。

邱明：“你说的是有点道理。”

白苏见有希望，继续努力，“所以……”

“可是我凭什么要这么做？”白苏被邱明打断，“如果我想这么做，不需要等到今天。”

“为了你的亲人，为了邱山村的百姓，你可以这么做。”白苏语气诚恳，语重心长，总之是为了他们好。

邱明：“我想活着。”

“那你想怎么样？”白苏听出来了，这是个油盐不吃的。但是对方实力有点强，有点难打，能不动手还是和平解决的好。

“我想活着。”邱明的声音传来，越发急切，“我只想活着，好好地活着。”当初爷爷骗他说跟着老道士上山，很快就可以回家。他来了，但是他再也没能回去。

老道士把他的魂魄抽出，不知用了手段把他送进犀渠的肚子里，他的魂魄渐渐和犀渠的融合。二十多年来，他们几乎要融为一体了。如果不是遇到这几个人，可能再些时候他就再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也许他成为犀渠，也许他彻底消失，世上再无邱明。

可他想要活着。他对爷爷没有怨恨，对村子的亲人没有怨恨，他只是想活着。

四周一片安静，王道士持剑的手都放了下去。

墨时看着那只犀渠，眼中闪过迷惘，曾经有谁好像也这么跟他说过，他想活着，想不顾一切地活下去。

白苏的心沉了下去，“你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活不下去。

白苏自问自己没有超凡手段，可以帮他复生。

“你们可以杀了犀渠，把我剥离出来。”这是他想了许久悟出来的，老道士既然能将他融进来，他应该也能出来。这些年他一直在等，等有能力对付犀渠的人，终于还是让他等到了。

“还能这样？”王道士发出疑问，转头看向白苏，“你有办法吗？”

他打从心底不觉得这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他顶多是一个被牵连想活下去的孩子。

“我不知道。”白苏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就两个魂体寄生在一起的，更别说一个人的灵魂和一个妖的魂体，这怎么搞？

剥离？一拉一扯？跟撕牛肉干一样？

白苏突然双眼发亮，布灵布灵的。

要不……试试？

如果失败了，那他大概也是死，好像也没啥区别。

王道士见她如此眼神，“你想到什么？”

白苏咳咳两声，郑重声明道，“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一试，但是我不保证效果啊，要是失败了你就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选自爆还是被她拉爆，这是一个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也很严重，她现在这只手，还能捏吗？白苏抬起前爪，歪头。

墨时一直盯着她，此时看到这表情，瞬间萌翻，“失败也没关系，我直接灭了他。”

说话时完全不在意另一个当事人的感受。其实他也可以直接灭了这只怪妖，但白苏好像对他挺感兴趣的。没办法，他得听白苏的。

好在邱明也不在意。

他只想着自己能够离开这只妖怪，“我可以接受任何结果。”最坏的结果就是死，他不想死，但是他更不想放弃这个可以生的机会。

“行吧，”白苏点了点猫猫头，“你们先把犀渠杀了吧。”说完，她从墨时怀中跳下，瞬间爬上旁边一棵大树的树杈上蹲着。

王道士看着墨时，墨时看着空了的手，没说话。

邱明只好催促，“我杀不了他，只能控制它不动，他的弱点在脖颈下三寸心脏的位置。”

“快呀，别墨迹。”白苏在树上也催着，她也有点手痒痒，想要试验现在这只猫爪子的威力。

王道士再次认命地提起剑走过去，半道却被墨时夺去了，“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