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月华被扔到地上,啃了一嘴的沙子。她抬头呸了一声,双目眦裂,怒视着白苏,“不是以为,就是可以。我试过的,给它们喂新嫁娘的血,最是纯洁无垢的血,就可以让我变回正常的样子。”
她看着白苏的脸,神经兮兮笑了两声,“第十个,本来你应该是第十个的。只要我喝了你的血,我就完全好了,我会恢复我原有的样子,甚至变得更加年轻,我还会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可以让黄家其他抓妖师都听我号令,我会成为黄家家主。”
“哈哈哈哈哈……”黄月华大笑,声音在竹林中显得格外瘆人。
“噫,这是疯了。”王道士摸着自己的手臂抖了两下,“第十个,说明她前面已经杀了九个无辜的女孩子了。”
王道士看向水媚,恨铁不成钢,“你差点就成了帮凶!”
水媚也被吓得直哆嗦,全身成波浪形来来回回抖着,她也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啊,她要是真把人交给她,她这些年的道行可就全毁了!
幸好幸好……
竟然九个了!
白苏确认她是不太清醒了,不得不打破她的美好幻想,“我不知道是谁跟你说的这个恶心的办法,但是很遗憾地告诉你,那些虫子一旦长成,他们是可以让你这躯体变漂亮,但你的内脏就会被他们啃食光,到时候你就是个死人。”
“不可能!”黄月华摇头,眼神由确定变成怀疑,“他不是这么说的,他没必要骗我,他为什么要骗我?”
那个人分明告诉他,只要把虫子喂养成熟,她和虫子共生,她就可以摆脱诅咒,永远年轻。
“谁告诉你的?他为什么要帮你?”白苏抓着黄月华的衣领,声音略带急切。
“他为什么要骗我?”黄月华没有搭理白苏,一度陷入到自己的世界中,喃喃不休。
“这很难猜吗?”墨时双手抱胸,冷眼看着地上的人,“等到虫子成熟,你的躯体就成了一个很听话的傀儡,他需要一个趁手的工具而已。”
黄月华闻言,陡然抬头看着面前几人,神色已经癫狂,“那我怎么办,我的诅咒怎么办?我不想早死,我也不想顶着这张脸去死……”
“你告诉我是谁给你种的虫子,我可以考虑要不要帮你。”白苏松开她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中有她自己没有察觉过的冷漠。
“我怎么知道你没有骗我?”黄月华反问道。
“诅咒是我们白家人下的,当然也知道怎么解。”白苏这会不否认诅咒的事情了,对这种脑子有坑的还是得这么治。
黄月华的心防被一点点卸下,最后还是解除诅咒的渴望占据上风,“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只知道他是一个法力高深的道士,他一眼便看出我身上的问题。他帮我种下虫子,让我一年一人养着,十年之后就可以摆脱诅咒。”
“能画出来吗?”
黄月华摇头,“想不起来了。”她也很疑惑,她分明见过那个人,可是回想起来却完全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白苏几人面面相觑,又这样!
“诅咒呢?我什么都说了,你得告诉我,我的诅咒怎么解?”黄月华抬头看着白苏,脸上带着恳切。
“骗你的,我不知道。”白苏一点也没有骗人的愧疚感,两手一摊,“你说这诅咒是当年那个复仇的白家人下的。可是当年白旻只有一个死里逃生的女儿,她去复仇的时候也是刚学法术没多久,打个架都够呛,去哪学来的诅咒?”
“当年杀害白旻这么多人中,只有你们黄家受到了诅咒,若事情真是白家人做的,为什么不把你们几家一锅端了?你黄家是什么引领者还是大哥大,特地针对你们家?你还是想想是不是你们黄家得罪了什么其他人,被下咒后栽赃到白家身上?”
白苏噼里啪啦地一顿输出,墨时却心中一跳,盯着白苏的眼神变得深沉。
这些事情幻境里并没有出现过,他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说得这么笃定?
难道……
墨时垂眼,眼睫毛一颤一颤的。
黄月华意识到自己被忽悠了,心中顿生一股怨气,涨得她心口发疼。她想压制自己的怒气,局势不利于她,她不能冲动,但是她身体好像不受控制。她感觉自己的血脉甚至肌肤都在发胀,可能下一秒就要爆开。
她这副异常模样也被墨时看在眼里,他顿时瞳孔瞬间放大,手一伸将白苏抱到怀中迅速跳远。
“跑,她要爆了!”
水媚一听,来不及深思,便将王道士卷起,一瞬间化成水流飘远。
只听“砰”地一声,地上的黄月华爆体,整个人直接裂开成渣渣,像四处散开,留下一地的血迹和碎肉残骸。
王道士被这一声巨响吓得心跳都差点停止,幸好跑得快,不然就算不被波及,也会溅一身脏污。
他看向救他一命的水媚,诚心诚意道谢,“谢谢啊小姑娘。”
“哼!”水媚瞬间收回水流,由他啪地掉到地上,“老娘几百岁,你叫什么小姑娘,请叫我姐姐!”
王道士啃了一地的沙子,有苦难言,不是说女孩子都喜欢年轻吗?
白苏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气性这么大,被忽悠一下就爆体了?
“这是,气炸了?”物理意义上的炸了。
“不是,”墨时蹲在地上看着那些残片,隐约还能看到一些黑紫色虫子的痕迹,“应该是那些未成熟的虫子察觉到危险,选择自爆。”
说白了,黄月华就是一个养虫的罐子,一但虫子失控,就直接炸了。
王道士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她说的那个道士,跟邱山村村长遇到的那个人,会是同一个吗?”
白苏摇头,“不好说,但就算不是同一个,手段如此相似,说不定是同个师门,或者同一个邪恶组织。”专门制造怪物来满足自己**的邪恶势力。
“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邱山村?”一起经历过危机,水媚对几人只觉得更加亲近,对他们也有了兴趣。“对了,这个人死了,事情算是解决了吧,我的净化符呢?说好帮我化形,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白苏朝她点头,“回你的老窝,去那里给你护法。”她也想去挖一挖,看看白旻的骨头还有没有遗留。
白苏看了眼墨时,这事还得他出手。
然而,墨时却莫名避开她的视线,转头看向别处。她追着他的视线走到他面前,墨时直接背过身,就是不肯看她。
嗯?这又是怎么了?
白苏不解,她没得罪他吧,刚还好好的呢。
她再看向王道士。
王道士耸肩表示无能为力,他也不知道,恋爱脑的想法他猜不了。
“好。”水媚才不搭理他们,她高兴地朝自家走去,王道士紧随其后,留下两人在后面一人追着看,一人背身不理人。
回头看到这一幕的王道士,感慨,还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啊,就是不知道这转能转多久,一天?半天?还是半个时辰?
几人再次回到城隍庙后的水池边,王道士将净化符甩到水媚身上,水媚立刻觉得通体舒畅,曾经的堵塞感完全消失。
“好厉害。”
王道士得意,“那是,我师父出手,必定是精品。”
水媚也没拖延,“那就麻烦你们护法啦。”有他们在她就不怕被别人打搅了。
她立刻坐定,心神合一,找到境界临界点,努力攻破。
白苏见这边已经开始,她也找来一跟木棍,开始在水池边的空地上搜寻。
百年过去,希望很是渺茫,但是她也想为白旻尽一份心力。
她没有很刻意地去挖深坑,只是往地下探探一尺深左右,如果有骨头等硬物,也能感觉到。
很快,她卡到一个硬质的东西,她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扔下手中的木棍开始徒手挖土。
这厢的墨时看见白苏跪地刨土,就知道她大概找到东西了,他有些心烦,嫌弃水媚慢吞吞的,抬手帮她把最后一步突破,然后飞奔去找白苏,跟她一起跪在地上刨土。
王道士前去竹林中找找其他线索,回来便看见某人的行为,摇了摇头,抬头看见还怔愣在水里看着自己身体的水媚,问道,“你成功了?”
水媚慢慢从水里出来,原本一团水团的下半身变成两条腿,她踩在地上惊喜连连,“原来走路是这种感觉。”
她走到白苏身边蹲下,抱着双膝问她,“找到什么了?”
白苏从土里翻出一个小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已经生锈了的针,这套针白旻一直带在身上,准备随时可以给小妖看看病用的。
“是他。”白苏小心翼翼将小布袋上面的沙土扫去,声音有些低哑。
“那我们再找找,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几人齐心协力翻找一个下午,可惜他们翻遍整片地,也再没找到任何相关的,连骨头都没有。
夜色降临,白苏坐在城隍庙的门口,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小布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墨时陪在她的身边,不说话也不安慰,看样子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王道士见气氛实在有些烦闷,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白苏,“你看我在竹林里看到什么?”
白苏接过,“一模一样的小铃铛?”
“嗯,”王道士道出自己的猜测,“我怀疑还得是同一个人,他把铃铛给黄月华,教她布阵,目的就是把她培养成傀儡,就跟培养邱明一样。”
“他到底想做什么呢?”王道士实在想不出来,他将邱明拿了出来,把铃铛放在他面前问道,“这个你有印象不?”
邱明的声音从木灵童里传出,“没印象。”
那时候他还小,还经历那么可怕的事情,还能活着已经不错了,能记得什么?
“哎呀,”水媚被这从木灵童里发出的声音吓到,她低头盯着木灵童,发现里面竟然困着一个小男孩,长得十分可爱,穿的也很可爱。她从王道士手中拿过木灵童,笑得两眼弯弯,声音又轻又夹,“小朋友你好呀,你怎么在里面,需要姐姐帮你做什么吗?”
王道士听这声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别被他的外貌欺骗了,他都二十多岁了,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才保持这个样子。”
“二十多!那也很年轻,”水媚只觉得他可爱,几岁不重要,“你们也没办法吗?”她觉得这几人都很厉害啊,就连看起来很好欺负的白苏她手中的镯子也不是吃素的。
王道士摇头,“暂时没办法。”他把木灵童拿回来塞到袋子里,“你都化形了,不会还要继续住在这个水池子里吧?”
水媚双手托着下巴,竟也开始惆怅,“我也不知道,之前一直没办法突破,就从没想过之后会怎么样,现在我也不知道往后做什么才好。”
“去南北楼吧,”白苏突然开口,“那里的老板是妖,他们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工作的,你先学好怎么在人类中生存,习惯之后就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水媚一听,直接拍板,“那就去南北楼。”
“我带你去吧,”白苏也起身,“也得回去了,太晚狸子会着急。”
说完,白苏径直走到前面,水媚紧跟上去凑在她的身边,“那城隍庙那具尸骨就这么随它去了?好歹是你们祖先,你们人不是最讲究孝道吗,你不搞点土啊什么的带回去?”
“他不会介意的。”白苏从白旻老父亲的心态出发,相信只要她过得好,他不会在意的。而且那里也有城隍老爷在,还有狗哥在,就让他们继续在那里作伴吧。
王道士和墨时走在两人后面,王道士只觉大事不好,墨时竟然没有缠着白苏,不妙不妙。
他试探问道,“你们怎么了?白苏哪惹你生气了?”
墨时本是不想说的,但他又觉得委屈,不吐不快,“白苏好像恢复记忆了,但是她没告诉我。”
王道士拍腿,压低声音,“确实过分了,那你想怎么办?”
墨时盯着前面的背影,有些不太肯定,“跟我道歉?”
王道士再拍大腿,小声说道:“必须道歉,所以在她道歉之前你不要再搭理她了,争气点兄弟!”他能鼓励的也就这些了。
墨时狠狠点头,这次他必须争气,在白苏找他道歉之前,不和她说话了。
几人慢步闲聊,走到南北楼时已近戌时。
南北楼位于汴州城最繁华的市中心地带,一入夜整座酒肆亮堂堂的,人来人往人气十足。白苏几人一踏进大门,就能听见里面喝酒听戏,丝竹绕耳,十分喧闹。
与此同时,在酒肆里找人的杨远行看见这几人,他急匆匆拨开人群走到白苏面前,“白苏,我需要你们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