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繁花 第1章 悬山道观一梦七年

咚~咚~~咚~~~

啊啊啊~又是这破钟声扰我清梦！别敲了，我还没睡够呢！

萧云之在睡梦中下意识地想翻个身把耳朵捂住，但是他突然发觉自己动不了？

怎么回事？我怎么......还看不见了？

萧云之一头雾水，尝试着想要抬起手，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过了一会儿，萧云之视线慢慢清晰，能隐约看清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简陋的小木屋。房梁上挂了很多篮子一样的挂件，不知道装的什么。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药的味道，闻着有点奇怪。隐约听到有轰隆隆的水声，不知外面是不是在下雨。

萧云之努力着，终于抬起了一只爪子，看着自己的手，萧云之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就在这时，宁静的小木屋突然传来了“嘎吱~”的开门声。

听声音大概是年久失修......

进来的是一个少年，准确地来说是一个小道士。小道士端着一只碗进了门，刚一进来便看见了萧云之还立在半空的手。

“呀！施主！你终于醒了！”小道士激动地放下碗跑到床边。

萧云之转不了头，但视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瞧见一个肥嘟嘟的面孔闯进了自己的视线。少年的脸是比较清秀的，大概十几岁的样子。萧云之看着小道士，莫名感觉自己在这张脸上看到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小道士见萧云之不说话，还以为他是神志不清醒，便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话，萧云之只能一头雾水地听他讲。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好像失灵了一样，发不出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短短一刻钟时间，先是成了瞎子，这又成了哑巴？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

半个时辰后，随着身体机能的复苏，萧云之终于是能动了，也终于能说得出话了。

“所以，我是被你救回来的？”萧云之听小道士念念叨叨地讲了半天，多少明白了怎么回事。大概就是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清晨，这个名号空无的小道士坐在道观外钓鱼，突然鱼竿猛地一沉，原以为是钓到了条大鱼。仔细一看鱼线的尽头竟是一个人？这个人当然就是萧云之了。

“嗯！是我哈哈哈。”空无憨笑着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我居然是被鱼竿钓上来的。好吧，怎么说也是捡回一条命：“多谢小师父了。”萧云之礼貌地道谢。

“举手之劳，施主不必如此。”萧云之看着空无脸上克制的得意有些想笑。

“对了，施主，你是如何会坠入江河之中的？这青枫江在这一带水流湍急的很，亏是施主命大，否则难保不会撞上礁石。”空无拿来了一双鞋给他，坐在旁边一脸好奇地问道。

“嗯？如何坠入江中......”我，是怎么坠入江中的？我叫萧云之，我是......？

“施主，你该不会是，不记得了吧？”空无见萧云之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便试探地问道。

“......好像是这样。”萧云之牵强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尴尬的笑容，回道。

“那施主可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吗？”

“我叫萧云之，家在......呃，可能，靠海？”萧云之对过往实在是记不起，脑子里只有些零星的画面，却又拼不完整。

......

“嗯，也对，施主昏睡多年，一时想不起应该是正常的。”空无用手拄着下巴思考道。

“昏睡多年？”萧云之目光呆滞，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空无，显然怀疑方才所听是否真实。

“是啊，自空无将施主打捞上岸已有七年之久。”空无这么说着。

“七年！可我怎么感觉自己才睡了一觉而已，怎么就，七年过去了？”果然逝者如斯夫。

“哎呀，差点忘记了，施主您该喝药了。”空无拿过一直被冷落在旁边的碗，道：“有些凉了，将就一下吧。”然后把碗递到了萧云之的面前。

......萧云之盯着眼前碗里的墨绿色液体，似乎还有些粘稠......本欲抬起的手有些僵硬。这，难道七年后的药都是这个色泽了吗？

“这是，药？”萧云之接过了药碗，却还是下不去口。

“对啊，此药名为妙手回春汤。施主七年来一直靠此药维持生命，空无每月都会按时喂给施主”。

好吧，反正已经喝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碗了。萧云之心下一狠，一碗吞了。尽管没在嘴里停留太久，但浓重的药味儿依旧是回味无穷。

喝过药后，萧云之渐渐接受了自己已经沦为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这一事实。

“施主您就先在此休息，我去看看家师回来了没有，让他来看看您的失忆之症。”萧云之看着空无抱着药碗“哒哒哒”地跑远，想着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也不想继续待在床上发霉，便想出去走走。谁料刚出了门便让萧云之呆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距离自己不远处的断崖，以及断崖对面的，几乎高耸入云的山峰。这！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他回头向上看发现在这座道观的背后竟也是如对面般的山峰，所以这座道观是修建在了这座山峰的山壁上，这里突出了一处低矮的山壁，整个道观便依山而立，倒也是鬼斧神工。

萧云之向山崖旁走近，果然看到了下面的滚滚波涛，想来之前的水流声正是源于此。水很清澈，可以看出下面的确有很多礁石，一想到自己七年前居然在这江里漂流，不禁有些庆幸，还好自己人品不错。不过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坠入这江中，他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莫不是被仇家追杀，抛尸于江中？还是被人追债走投无路？反正不管哪一种，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萧云之望着山壁发了会儿呆，直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才回神。

“施主！你，你怎么出来了，身体可还安好？”空无一路跑来，微微有些气喘。

“我躺得也够久了，再睡一觉的话我怕又过去七年。”萧云之说的可是真心话，这谁能扛得住？睡一觉就七年后了。

“哈哈，施主不必担心，我师父很厉害的，既然能让施主醒来，便不会再出意外。”空无一脸自信地向萧云之担保，相必这师父也是位世外高人吧。

“施主随我来，我这就带你去见师父！”

“好”两人一路顺着山壁向南走，萧云之这才发觉，这座道观比他目前所见要大得多，尤其在南北方向上略长一点，呃，可能？再长一点......

“小师傅，这路还有多远啊？”萧云之刚刚醒来没多久，荒废了七年的两条腿还是有点小故障的。身后已经看不见自己的住所，腿也有些走麻了。

“到了，施主。”空无指了指前方回头道。

两人快步走到了门外，萧云之透过那扇并不能遮挡什么的小木门看到了一个佝偻的背影，以及花白的头发。

“进来吧。”苍老的声音响起，萧云之缓步走了进去。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萧云之恭敬地行礼，头还未低下，便感觉一阵风嗖地窜过来。再然后，一张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容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来人没有杀意，但萧云之的身体却下意识想躲开。本能地向后退去，但是，七年没用过的腿似乎忘记了怎么后退，于是乎他整个人便直直地向后栽去。

“啊~！”

“施主小心！”

“咣当！”

......

“年轻人还是经不住事儿。”凌深道长坐在石桌旁闭着眼为萧云之看脉。忽地睁开眼一脸严肃地看着萧云之：“听臭小子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萧云之见他一脸正色，以为自己这是有什么隐疾，不由得也紧张了起来。“我只记得自己的姓名，至于其他的只是些零散的记忆，实在记不大清。”

凌深道长听完收回了瞧脉的手，若有所思：“脉象的确有异，不过对身体无碍，相必过些时日应该就能恢复，我这里有些治疗清心安神的药，你便拿去吧”

“师傅，你不是说不能......”

“闭嘴！臭小子，让你背的道德经背完了吗！嗯？”

“我，还没。”空无一听道德经整个人都蔫了。

“还不去？”

“是......”空无垂头丧气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跑到旁边背书去了。

萧云之一脸尴尬，也不知道这老道士在瞒些什么。到底还是不放心，便想问问：“道长，这药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你就放心拿去吃吧，老道既救了你，又怎会害你。”上一秒还是一副严师模样的凌深瞬间变了脸，笑盈盈地说。

“好吧，那谢过道长了。”

萧云之没再多问，老道士说的也没错，自己在这住了七年了，自是无人害自己。出了木门后萧云之隐约听到两人的谈话。

“师傅，你之前不是说不能让他想起来吗，怎么又给他药吃？”空无疑惑地问道。

“臭小子，你懂啥，我说全忘了吗？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不就成穷光蛋了吗！我们这么多年因为他的开销找谁报啊，真是败家徒弟！”

萧云之突然开始思考这药该不该吃......

回去的道路他倒是没什么感觉，自他醒来之后身体便在一点点恢复。想来要不了几天便可恢复正常。

......几天后

萧云之坐在屋外的山石上调养内息，已经能感受到体内翻涌的灵力波动。

“萧施主~”萧云之听到空无在喊他便停止了运功，起身向后走去。这几日每天空无都会准时送来那一碗妙水回春汤。但今日似乎并没有端着碗来。

“施主，我听师傅说你明日便要离开道观了。”两人回了木屋，空无便问道。

“嗯，昨日道长说我身体已经无碍，也是时候开始新的生活了。”萧云之点头道。

“既如此，这些东西便该还给施主了。”说着空无便将身上的包裹递给了萧云之。“这是施主当年的随身物品，空无保管多年，现在物归原主了。”

萧云之打开了包裹，里面的东西不多，只有一把匕首和半块玉环，还有一根红色的长绳，上面系着一颗银色的珠子，很是好看，剩下的便是空无置备的衣物了。

怎么连个钱袋都没有？难道我以前很穷？不会真的是被追债才跳江的吧？

“施主，你怎么了？莫不是丢失了什么。”空无见萧云之一脸凝重，还以为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啊，没有。只是看到以前的物件有些感慨。”萧云之尴尬地正了正神色，回答道。转念又想起了那日凌深道长与空无的对话，不会是钱财被那老道士私吞了吧？

空无：“施主可是想起了些从前的事吗？”

萧云之：“最近倒是回想起一些事，但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比如他小时候被人贩子狂追了几公里，少年时偷偷去上元庙会却被人流给挤到了放花灯的河里，长大后又不知道惹了哪尊佛，被人活活绑成了个粽子挂在门廊上！？当然，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空无回去后，萧云之又回到石壁上坐着，手里把玩着那把匕首，刀鞘和刀柄都是以黑色为底，暗红色的纹路刻画在其上。在刀柄上还刻着两个小小字——曜灵，看来就是它的名字了。

刀鞘上镶有红色的宝石，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会不会很值钱呢？如果卖掉的话......不不不，这可能是我最后的财产了，得仔细点花。

曜灵：“......”你在想什么？我可是上品灵器啊啊啊！！！

时间将近傍晚，萧云之想起昨日凌深道长说有事要交代，便向山壁的另一边而去，足尖轻点，几个跳跃便到了木门前。恢复灵力后，这点路程对他来说基本可以忽略。

“坐吧”凌深手里拿着一个酒壶，一抬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身边随侍的小道士端来了茶水给萧云之

“道长还有什么嘱托吗？”萧云之点头致谢后开口道。

“嘱托倒不至于，只是我那败家徒弟资历尚浅，你此番入世不如捎带他一程，你二人也算有个照应。意下如何？”凌深虽是在询问萧云之的意愿，但萧云之从他的语气中却好像听出了另一种味道：臭小子！老子救了你的命还养了你这么多年，这点事都不答应的话，老子现在就把你丢到河里喂鱼！

......好吧，小命最重要。

“自然是可以，还要麻烦令徒多照拂我了。”

此时凌深道长的内心：太好了，败家徒弟终于要走了，这臭小子每顿饭都要吃三人份的，这回少了他的口粮，老道我就能喝上好酒了，啊哈哈哈哈~

第二日，空无早早便收拾好了行囊，两人一同与凌云道长道别。

“道长，多谢七年之恩，来日若有机缘，定将回此重谢。”萧云之拱手向凌云道谢。

“师傅，徒弟走后您要记得别总喝酒了，不然，师兄弟们会没有饭钱的，徒弟我，一定会回来看您的。”空无两只大眼睛泪汪汪地看着凌深道。

“乖徒弟，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能饿着千万别吃饭，当心伤到胃。”凌深摸了摸空无的脑袋叮嘱道。

萧云之：“......”还真是独特的告别。

“道长，告辞了。”

......

空无带着萧云之向山壁以北走去，七拐八拐又钻了几个山洞，居然慢慢走到了山壁高处。萧云之向下望去，可见此处地形险要，十分陡峭，若不是空无知晓捷径，要萧云之独自离开还真是有些棘手。

“此处便是山路尽头，接下来我们得沿着山壁爬上去了。”空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喘着粗气说。

萧云之抬头看了看，目测大概有五丈高，山壁上有很多裂缝和突出的岩石可供人攀爬。空无系好了衣服的下摆，便开始向上爬。见萧云之还没有动作，便疑惑道：“萧施主，你不上来吗？”

萧云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自信道：“这点高度，还难不倒我。”说完便微微下蹲准备起跳。灵力在体内翻涌，萧云之身体一轻，转眼便腾空跃起。轻功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啊，等等萧施主！你会......”空无话还没说完，便见原本立于下方石壁上的萧云之转眼便闪到了自己的上方，不过......

萧云之：“......”这里，为什么会有一颗树啊！本想英姿飒爽地一跃而起，却被某颗不知名字的横树给拦了下来，此刻萧云之正抓着那并不粗壮的树干就这么挂在了绝壁上。

“施主，我方才便想说了，你会撞到树的。”空无一脸无辜地同情道。

帅气的腾空翻被打断，萧云之认命地和空无一起爬上了山崖。回头向下看才发觉这山壁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险要的多。

太阳刚刚从对面的山峰上升起，几只飞燕自山崖下飞出，直冲云霄。一阵清风吹过，山上的草木皆是随风而动。萧云之率先走下了山崖，空无回头看了看背后的深渊，也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朝着绝壁的另一面走去。

冲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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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悬山道观一梦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