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福院内,众人屏息,头越发低了下去。
凤昭颜没再去扶跪的端正,正徐徐拿袖子抹泪的许清临,而是直起身,垂眸看着尊贵帝卿的双眼,下了逐客令。
“殿下,吉时快到了,臣已经派人往宫里递了信,想必凤君已经令御林军赶来凤府接驾,还请殿下移步至别院稍候。”
“凤昭颜!”
眼前女君一身喜服,堂而皇之的,将他的满腔恋慕之情,毫无顾忌的弃如敝履,
咬着牙,慕言衡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
垂下的手颤着,不受控制的打了过去。
清脆的掌掴声,撞击进众人耳中。
巧福院内,凤昭月有些出乎意料,实是想象不到凤昭颜面对陛下与凤君都极是宠爱的帝卿,不但没有丝毫退让,还敢屡次给他难堪。
如今眼前这一幕,算不算是她的这位长姐为她的自命清高,付出的代价?
凤昭月压下唇角,忍住胸腔处即将喷薄而出的幸灾乐祸,专注的欣赏起被打偏侧脸,冰冷神情的长姐窘迫。
凤昭颜眸子幽冷,倒映着有些显出无措,透出些微悔色,试图张口的帝卿身影,冷冷的扯了唇角,“您满意了吗。”
“我不是……”
习惯于凌驾众人之上,俯视一切的高傲,止住了已经到嘴边,想要辩解的冲动。
慕言衡心慌意乱的垂下眸,左手搭在右手上,背到了身后。
母皇和君父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他是母皇和君父最疼爱的嫡子,怎么能向臣下低头。
他是帝卿,他也不可能有错,错的是凤昭颜,错的凤昭颜……
慕言衡抿紧唇,看向一侧已经吓得忘记抹泪的许清临。
君父说过,整个明耀,谁都不能给他脸色看,是凤昭颜,是凤昭颜一定要娶这个狐媚子,是她不识抬举!
瞬息间,帝卿的骄纵脾气一下上来。
慕言衡通红眼眶,昂起下巴,趾高气扬的下令,“来人,此人竟敢藐视帝卿,对本帝卿不敬,将她即刻拖去大理寺,没有本帝卿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宫侍愣住,看眼穿着喜服,不多时便要行大婚礼的女君与跪在地,傻眼了的新郎君,犹疑着,踟躇起来,“殿下,这……”
“怎么,在宫外,本帝卿的令就不好使了吗!”
慕言衡拂袖,余光注意着心上人脸色,心情一时阔朗起来。
他是明耀最受宠爱的帝卿,没有人可以违逆他的意思。
正如母皇所言,雷霆雨露,尽是君恩,便是凤昭颜不愿,她也只能受着。
院外,跟从的禁军刚刚赶来,不明白事情的始末,只知道俯首听令,当即上前将人扣住了。
此时前庭正院,凤府的婚宴正开席,宾来客往,世家们觥筹交错,来往寒暄道贺。
巧福院的风波乍一传来,所有人的神情都耐人寻味,一时猜测频频。
凤家祖母拄了拄玉杖,大抵是经过大风大浪,对此显得很是镇定,“各位,今日凤府的席宴,权当是补上定亲的宴,多谢各位特意前来观礼。”
诸世家场面话连连,十分上道,一时间,宾主尽欢。
大理寺中,凤昭颜被大理寺卿点头哈腰的迎进天字一号牢房,此时简陋的牢房里,宛如市井间上等的客房,床榻被褥舒软,砚台笔墨齐全,就连香炉都燃着上好的木樨香。
凤昭颜负手站着,指腹蹭了下侧脸,低眸凝着手,几不可见的扯动唇角。
来日方长。
女君的眼眸划过幽暗亮光,侧身看向候在一侧的大理寺卿,“有劳俆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这都是殿下的吩咐,下官哪能细致到想到这些。”
俆令姚忙摆手,想着来时,慕言衡毫不客气的要挟,定要她多多提及他的关照,务必让这位凤家长嫡女晓得他的好。
徐令姚没敢迂回,直截了当的夸赞起来。
“凤大人您可真是有福气,臣从来没见过殿下何时对旁人也这般上心,这整个明耀,您当属头一份啊。”
徐令姚竖起大拇指,伸向凤昭颜,笑意很是刻意的加大了些。
凤昭颜抿出笑,轻挑眉,环视眼四周,“俆大人,这福气给你,你可要?”
“啊……这,殿下非同一般郎君,凤大人,这或许是殿下独有的一种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呢。”
徐令姚讪讪发笑,“大抵殿下就是太喜欢您了,您若是小意温柔几句,说不准,殿下想通了,就下令放您出去了呢。”
凤昭颜摩挲指腹,低眸笑了。
徐令姚好不容易将话圆了回来,小小的抹把汗,舒口气,看着凤昭颜似乎没那么抵触的样子,当即趁热打铁道,“凤大人,其实这事不难,殿下虽说身份尊贵,但到底是男儿家,这姻缘说到底,您也没亏着,您不如就从了殿下,皆大欢喜了这不是?”
“再者,便是您再怎么不愿,臣终究是臣,殿下钟情您,即便陛下与凤君不肯允婚,也不会允许您屡次下了殿下颜面,指不定哪日就会怪罪您藐视皇室,不知尊卑的。”
徐令姚滔滔不绝,几乎将断案看公文的架势拿了出来,循循善诱着。
只是凤昭颜依旧没什么多余的神色,反倒在扶手椅上坐了下来,指骨叩着案,长腿交叠跷着,见徐令姚说完停了下来,甚至还抬手示意她继续。
徐令姚被她云淡风轻,不知放没放心上的做派给噎住了。
好吧,为官数栽,她也知道这好处太牵强了。
毕竟尚帝卿,可是个苦差事,闹不好,妻纲不正,还会落个市井笑话怕夫郎的名声,往后出个门,都不得安生。
何况还是最得陛下和凤君宠爱的帝卿,这位的脾气,一般人,不,整个明耀,怕是都没哪个女君能降的住。
这般想着,徐令姚看凤昭颜的眼神,不自觉的带了些怜悯,同朝为官,领着天.朝俸禄,得沐天恩,身不由己是常事,怪就怪这位自己合了帝卿殿下的眼,此事闹成这样,怕是陛下与凤君那少不得要迁怒了。
如今,凤家这位长嫡女唯有牢牢攥住帝卿殿下的心,才有可能免去无妄之灾。
于她,算是进不能进,退无可退,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索性那位凤家表亲许家郎君尚未拜堂过礼,不然只能屈居侧夫之位喽。
“凤大人,下官言尽于此,您自己好好想想吧。”
徐令姚唏嘘一叹,不再多言,施礼告辞。
凤昭颜独自坐在扶手椅上,周遭安静下来,此时她才停了叩案的动作,神情冷淡的脱下喜裳,扔在了地上。
娶谁,于她,不过就是枕边多了个人而已。
凤昭颜支起下颌,笑容显得几分漫不经心。
身为嫡女,身为长女,她从未遂过自己心意,与许清临的婚事,她并不反对,但那只是基于他毫无二心之时。
至于慕言衡……
凤昭颜唇角露出玩味,爪子挺利,当真是一点儿都不让她意外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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