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黎是到晚餐结束,接到陈时航的电话,才知道网上发生的事。
但彼时,热搜已经跟他无关,也少有人再关注他,网友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沈容澄身上,言论也全部冲着他。
一个小时前,沈容澄的黑历史被扒了个底朝天,热搜一就是#沈容澄人设崩塌#。
出道第一首单曲抄袭,随后几首宣传自己原创的单曲全是买的他人作品。
团队还未解散时,暴力对待团里的人,曾经将人打进医院。
打骂助理。
耍大牌、欺负打压新人。
媚粉虐粉,将粉丝当做工具。
……
爆料者罗列了十几条罪状,条条都附带了证据,字句简洁,逻辑清晰。
粉丝崩溃的崩溃,无脑的护的还在无脑护。
【粉了七年,原本始于颜值,忠于才华,没想到是个抄袭怪,转黑了,再也不见。】
【艹,我粉的是什么妖魔鬼怪?】
【妈的我为今天下午说了安黎道歉,太卑鄙了,拉无辜的人出来挡枪。】
【这是诬蔑!哥哥的团队呢,死了吗!!!】
【楼上的你们好意思称呼自己是哥哥粉丝,你们是粉丝吗?这么明显的陷害你们眼睛瞎啊!】
【合理怀疑有人要搞哥哥,姐妹们哥哥由我们守护!】
光听陈时航在电话里描述,安黎没理明白来龙去脉,于是挂了电话以后,他登陆微博,去翻热搜。
花了半个小时将热搜翻完一遍,他了解了全部经过。
心里有了人选,他看向钟暝,笃定说:“是你做的。”
“他们先利用了你,我只是顺势反击。”钟暝抬眸,安静的看着他,瞳色本来就很深,如今像遮了一层浓雾,灯光照不进去,显得越发黑沉。
单手轻敲了几下沙发扶手,他又说,“不过,原本这件事,也要做的。”
安黎听完,有些不解,“嗯?”
钟暝看着他,温声说:“两年前,他欠你一句道歉。”
安黎微怔,掐了掐怀里抱枕,“你知道了啊。”
“嗯,你的事,我都知道。”
两年前,安黎刚跟张立签约。
没多久张立就告诉他,有一个他适合的角色,让他去试镜。
尽管试镜的时候,安黎演得并不好,可是很幸运,那个角色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样,他的相貌、气质都非常符合。
甚至跟他的出身都很像,是个孤儿。
那是一部文艺片,导演并不介意用新人,于是犹豫再三后,定下了安黎。
安黎虽然是第一次演戏,但因为他的学习天赋向来很好,过目不忘理解能力又强,再加上肯学、用功,他就像块海绵一样,源源不断积攒知识,演技进步得很快。
导演原本对他凶巴巴,后来忍不住总夸他。
跟安黎待遇不同的是沈容澄,沈容澄当时已经很红,被粉丝捧得飘飘然,再加上有个厉害的靠山,走路带风,趾高气扬。
他之所以来演这部文艺片,纯粹是投资人自己求来的。
也就造就了他拍戏时懒懒散散,敷衍了事。
导演很气,又无可奈何。
后来导演想到一个馊主意,利用安黎来刺激沈容澄,想着年轻人么,总会有胜负欲的。
导演并不知道,沈容澄很讨厌安黎,讨厌到听到名字就生理厌恶。
沈容澄对安黎的这份讨厌来得没有缘由,但或许是恶念原本就藏在他心底最深处,恰当时间遇见恰当的人,就爆发了出来。
因此导演做的事,引起了反效果。
沈容澄不愿意演了,放话说除非把安黎换掉,否则就解约。
这根本就不用选。
导演跟安黎道歉,承诺给他补偿,而后毅然换掉了他。
沈容澄还不满意,一次次劫走安黎的资源,导致安黎被“雪藏”了大半年。
……
安黎突然听见钟暝声音哑下来,又用带着心疼和歉意的语气,低声说:“安黎,我们来晚了。”
心头一暖,安黎轻轻笑了,摇了摇头,“不晚。”
他曾经以为,他是被抛弃的,便不奢求能与家人重逢。
可是,他现在有了哥哥,有了爸爸。
还有,钟暝。
尽管钟暝以“哥哥朋友”的身份出现,但仅仅相处两天,他已经将对方当成了朋友。
他很幸运了。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晚不晚?什么道歉?”九尾狐端着一杯果汁进来,递给安黎,在安黎身边坐下,好奇问。
钟暝看他一眼,言简意赅,“安黎下午上了热搜,被人推出来转移视线。”
九尾狐虽然不混娱乐圈,但也明白钟暝的意思,立刻挽起袖子准备战斗,怒气值拉满,“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我弟弟?!”
见九尾狐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去的架势,安黎连忙说:“已经解决了。”
“……就解决了?”九尾狐十分失望。
他眯了眯眼,决定晚上偷偷找过去,好好吓一吓对方,欺负他家小安黎,简直找死!
钟暝一看九尾狐的神情,就知道他想做什么,并不准备阻止。
安黎不止是他的底线,也是所有疼爱他、看着他长大的神兽、妖的底线。
貔貅从楼上下来时,他们已经换了话题。
对安黎而言,沈容澄早就是过去式。
是没必要再提起的人。
知道他被扒个底朝天,遭到全网抵制,以后都无法在娱乐圈里继续待下去,便没再看他的消息。
这会儿安黎因为九尾狐的要求,舒服地靠在沙发上,在讲他小时候的事。
九尾狐没有钟暝的能力,没办法直接用时间回溯去窥探安黎这二十年的生活,只能依靠调查的资料和信息。
纸面的文字描述得简洁,太多事被省略,并不全面。
他听得认真,表情也随安黎的讲述内容而变化,时而心疼,时而开心,时而愤怒,如同行走的表情包。
安黎看着他,心里暖洋洋的。
想到什么,他忽然说:“程姨那里有一本我的相册,改天我拿来给你们看。”
“就明天吧,”貔貅忽然开口,“养育你长大的人,我们要好好谢谢她。”
“好。”安黎原本也想第一时间让程姨知道他找到爸爸和哥哥了,他本来还想问他们,什么时候有空。
现在不用问了。
一家人又坐着聊天。
大部分时间都是九尾狐跟安黎说话,貔貅偶尔会说一两句,钟暝一直没开口,但始终看着安黎,眼底是沉淀了千年感情。
—
三更半夜,夜色浓浓,适合装神弄鬼。
九尾狐等安黎睡熟,才叫来梼杌,隐了身形一起跑去找沈容澄。
他们找到沈容澄的时候,发现他正站在一只吸血鬼的家门口,脸色铁青的拼命敲门……不,砸门更合适。
“居然是一只吸血鬼,”梼杌嗅到淡淡的血腥味,很惊讶,“我以为经过上次那一架,他们再也不敢踏足我们的地界了。”
九尾狐活动了下手腕,阴恻恻的,“总有那么一两只胆子比较大。”
坐在树枝上,梼杌晃着双脚,“所以这个人类背后的靠山就是这只吸血鬼?”
“应该是,”九尾狐歪了下头,又笑起来,笑得特别好看,“不过没关系,一起教训就好了。”
梼杌一点没觉得有问题,“准备怎么做?”
“吓他们啊。”九尾狐说着一抬手,招来一阵阴风,呼地从沈容澄耳边吹过。
沈容澄砸门的手一顿,突然觉得很冷,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他回头,路灯明亮,什么都没有。
是他想多了吧。
继续用力砸门,沈容澄知道余海肯定在,只是不给他开门,但他不会放弃。
九尾狐勾了勾唇,又动了下手指,下一秒,路灯便一闪一闪起来。
接着,他又摘了一把树叶,抛出去,落地突然变成了鬼魂模样,他们的死状都很可怖,缺胳膊断腿的,肠子掉出来的,还有脑袋扁了半边的。
梼杌嫌弃极了,“好丑。”
“这样才够吓人。”
梼杌打了个哈欠,提建议,“再来点声音吧,鬼片都这么演的。”
“也对,仪式感。”九尾狐打了个响指,一阵很轻的、诡异的轻笑声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沈容澄在路灯突然开始闪烁的时候,就瞬间僵硬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当听到耳边传来的诡异声音时,他的牙齿也开始打颤,身体更是控制不住颤抖,战战兢兢,冷汗浸透了全身。
“嘻嘻嘻嘻嘻。”
“好痛啊,好痛啊。”
“年轻人,我的头找不到了,把你的头给我好不好……”
沈容澄不敢转头,可余光还是看见了可怕的一幕,一个满脸血的男人正咧嘴对他阴森森地笑。
他脚顿时软了,一屁股摔倒在地。
闭紧眼睛,双手乱挥,他高声大喊:“鬼、鬼啊!!!滚开,滚开啊啊啊啊啊——”
耳边的声音消失,也再感受不到鬼气森森,沈容澄攥紧拳,缓缓睁开眼睛。
蹲在他面前一个小孩,脑袋没了半边,歪头冲他笑,“大哥哥,你的脸很好看啊,我跟你换好不好。”
沈容澄惨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一口气没上来,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九尾狐满意了,手臂一挥,幻术消失,或蹲、或坐、或站在沈容澄身边的鬼魂变回了树叶,落满一地。
他的目光又落向别墅里面,对梼杌说:“走吧,继续下一个。”
紧闭的大门拦不住梼杌和九尾狐,两人闲庭信步一般走了进去。
循着味道,他们很快找到了藏在三楼书房柜子里的吸血鬼。
“晚上好呀。”九尾狐双手抱胸,低头看在柜子里缩成一团的男人。
余海哆哆嗦嗦从柜子里爬出来,努力挤出一个笑,“两位大人,事都是沈容澄做的,与我无关啊。”
“但他背后的人是你吧?”梼杌又好奇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血奴。”
余海小声说,“毕竟现在不能随便伤人了,医院的血袋又不新鲜,我就跟他做了交易,他给我血,我捧红他。”
九尾狐看了会眼前的吸血鬼,说:“要我们放过你也可以,你得做一件事。”
余海眼睛瞬间亮了,“您说。”
“门口那个人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他真心实意去向小安黎道歉。”
不管时间过去多久,这句道歉都是安黎应该得的。
余海头都要点掉,“您放心!”
九尾狐又丢下一句“明天上午之前”,就跟梼杌消失在房间里。
—
安黎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睁开眼,入目是陌生的环境,以为是梦,翻个身又要睡过去。
意识逐渐回笼,想起自己昨晚没有回家,这里是安家,他重新睁开眼,掀开被子下了床。
揉着眼打开门,看见钟暝,安黎嗓音软软的,有些疑惑,“你没上班吗?”
“忘记了吗,今天要帮你搬家,还要去拜访培养你长大的人。”钟暝语气染上笑意,“我是不是太早过来了?”
安黎拍拍脸颊提神,“不会早,你要进来吗?”
钟暝顺势走了进去,在主卧的单人沙发坐下,“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
安黎整理好床,进了洗手间洗漱。
之后,又走进衣帽间。
没多久,他就开门出来,回到钟暝面前。
今天安黎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下摆收进腰间,裤子是浅咖色,修身款,显得腿又长又直。
他觉得超好看,忍不住又照了照镜子。
眉眼弯成了月牙。
将安黎自恋的小表情收入眼底,钟暝没忍住,勾唇笑开。
又注意到安黎头发有小撮没梳好,十分调皮地翘着,他伸出手,轻轻按了几下。
啊啊啊啊啊,写出来了!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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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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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hapter 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