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张问卷做与不做,区别不大,驸马这玩意说到底对一个受宠的公主来说,意义不大。
然而,即便是作为日后几年朝夕相处的同事,哪怕貌合神离,谁不想和一个看得顺眼的人在一起啊?
好歹唠嗑都有些滋味。
从前招个员工都要一轮二轮三轮地去面试,她当个动刀子的医生都得考核这考核那,要写论文要拿奖,现在当驸马做个问卷而已。
即便这份问卷,在同为女子的紫韵眼中也显得有几分说不出的奇怪,但毕竟是自家公主亲自出的,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开口。
文字是最具有表达意义的符号,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和观念,哪怕他装得再好。
赵瑾看着高公子的卷子越看越皱眉,紫韵在身旁也跟着看了半天,颇为不解:“殿下,这高将军写的卷子你不满意啊?”
赵瑾嗯了一声:“怎么看出我不满意来了?”
“你看着唐二公子的卷子笑,却不愿意多看两眼高将军的卷子,就连庄大人的卷子,你也看了许久,”紫韵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不喜欢高将军?”
赵瑾摇摇头:“紫韵,问题可不是我喜不喜欢他,而是高祺越此人,按道理来说,他不该来当这个驸马候选人。”
文官之子,又有当将军的野心,怎么可能甘愿做一个徒有皇亲国戚之名的驸马?
此时并非乱世,但身在这个朝代,居安思危的念头赵瑾可不敢少。
紫韵听不懂自家公主说的话,但这并不影响她盯着高祺越的卷子发愣,赵瑾设置的问题不多,但可以说,道道送命题。
高祺越的卷子上,在第一个问题就呈现出了截然不同。
很经典,就是“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救谁”的千古送命题。
高祺越填的是“以近救之”,换而言之,就是谁离得近先救谁。
这个回答并没有问题,但在生育问题上——“若公主身体抱恙,难以生育,你作为驸马该如何是好”,高祺越填的却是抱养。
抱养说得好听,但这抱养的孩子究竟是外面抱回来的还是自己屋里的又说不定,不是她赵瑾的孩子,又不代表不是高祺越的。
听闻高家子嗣甚丰,就算抱养也极有可能是他兄弟的孩子,赵瑾本质上可以说是有点精致利己主义,她不接受替任何人养孩子这种冤种行为。
相比之下,唐韫修的答卷会有意思许多。
脱水救谁的问题,他写的是“家母已仙逝,且家母在世时甚擅水性,吾只救吾妻。”
生育问题,他写的是“以吾妻为重,儿孙之事,有则养之,无则乐之。”
稍微翻译一下便是:夫人最重要以及……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赵瑾没想到在这偌大的封建朝代还能看见这样灵动的思想,抛开一开始的印象,唐二公子还真是个难得的妙人。
十道送命题,唐韫修答得很有男德。
除此之外,庄锦晔也答得不错,但字里行间不难看出,他也是个以孝悌忠信为重的人。
其他两位和高祺越倒是差不多,比他差些,像是答什么正儿八经的考试般,先写了各种论据譬如“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之类的大道理,再从字里行间含蓄透露自己的观点,总结起来就是很传统。
赵瑾看完后的感受就是想送他们去当官,这么会扯,不当官真是可惜了。
最后人选竟然就只能从庄锦晔和唐韫修这个关系户中二选一。
赵瑾有点惆怅。
殊不知,她惆怅的同时,她的侍女同样对着唐韫修的卷子目瞪口呆:“殿下,真有男子可以做到此等程度吗?”
赵瑾:“他做什么了?”
紫韵:“就唐二公子卷上写的那些啊,落水先救殿下,永远站在殿下身后,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
赵瑾静静听完,而后忽然开口问了一句:“紫韵,你觉得做到这些的男子,很难得吗?还是说做到这些对他们来说,很难吗?”
紫韵一时语塞。
赵瑾:“要不你代入自己是个男子,你娶妻,你做到这些,很难吗?”
紫韵如赵瑾所说的那般,假如她是个男人,有个像公主这样的美人儿愿意下嫁……她命都可以给出去!
然后紫韵这丫头也跟着沉默了。
忽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那几位驸马候选人,一个也不配。
紫韵有些震撼于自己的想法,就在不久前,她还在想,这几位公子各有各的好,殿下要怎么选呢?她都替殿下纠结。
结果现在,又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赵瑾没继续逗小丫头,她笑了声:“好了,将东西收拾好,今日到此为止,吩咐陈管家准备午膳吧,想必那几位公子今日内是不想再见我这张脸了。”
然而华烁公主失算了,她本以为最起码今日内,她是没机会见过她的相亲对象们了,结果一个下午的工夫,公主府收到了一封信笺。
赵瑾:“?”
她一没几个闺中密友,二是知道她出宫的人不多,此时此刻送信来的人,她倒是猜不出来。
送信的人被带进来,垂眸恭恭敬敬对赵瑾道:“奴才参见公主殿下,此乃我家公子给殿下的送来的信,让奴才务必送到殿下手中。”
赵瑾正在院里乘凉,闻言掀了一下眼皮子:“你家公子是?”
“永平侯府二公子,唐韫修。”
赵瑾:“……”
她无言之余接过信,打开,里面就一句话——“殿下想见我吗?”
赵瑾:“?”
送信的小厮见完成任务,便向赵瑾告退,又是恭恭敬敬地离开了。
赵瑾看着信上的几个字,嗤笑一声,随口自言自语道:“无聊。”
“我说想见,还能真立刻出现不成——”
话音未落,她身后的围墙上传来一句:“殿下。”
赵瑾:“……”
她转头,不出意外墙上站着道相当眼熟的身影。
唐韫修落地,没惊动任何人。
赵瑾大部分时间喜欢独处,就连紫韵也没有留下来跟着,于是此时此刻,又是唐二公子不请自来的状况。
“唐二公子拿本宫这当成来去自如的地方了?”
唐韫修闻言,丹凤眼略带笑意:“殿下若是想扣下我不给走,也不是不行。”
赵瑾:“?”
当她是什么女流氓吗?
“唐二公子,”赵瑾的语气略严肃了些,“你是否有些逾矩?”
唐韫修走近,来到赵瑾跟前,随后在她的目光下陡然蹲下,仰头看着她,“殿下愿意,那我便不算逾矩,殿下不愿,那才算逾矩。”
“你怎知我愿不愿意?”
“对啊,我不知,”唐韫修垂眸,嘴角弧度上扬,“我这不是来找殿下确认了吗?”
赵瑾:“……”
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有被跟前这张脸的主人蛊惑到,但下一刻她又清醒了。
“唐二公子,你似乎比其他人都要着急些?”
“殿下,并非是我比其他人着急,”唐韫修轻声回答赵瑾的话,“而是其他人没我豁得出去,他们太循规蹈矩,殿下若是同他们在一起,想必生活很是无趣。”
唐韫修肆无忌惮地又拉踩了一波竞争对手,而后,又胆大包天伸手握住了赵瑾放在膝上的手,“殿下应同我是一类人才对。”
他这样说,似乎也在试探赵瑾对他的容忍度。
而唐韫修口中的一类人,是指他与赵瑾,都忍够了那些世俗的条条框框。
赵瑾看着被握着的手陷入沉默,这个唐韫修,是在勾//引她?
美色吗?
唐二公子倒是有,就是这位美人让赵瑾也感觉到了棘手。
“唐二公子,”赵瑾抽出了自己的手,“实话说,目前为止,你还没有到让本宫非选不可的程度。”
“我知道,”唐韫修如是说,“所以我过来让殿下多认识。”
赵瑾轻叹一口气:“唐二公子倒是比其他执着些,这驸马,谁当也都是可以的,你可以,其他人也可以,你若想当,当时为何又拒绝呢?”
赵瑾之前没跟唐韫修怎么提起过这个话题,从前是不好奇,现在唐韫修一而再再而三不请自来,她倒是有些想不通了。
皇帝亲妹夫这个身份,这么吃香吗?
赵瑾的话,让唐韫修顿了片刻,随后再仰头时,赵瑾听见这样一番话:“当初拒绝陛下好意时,我心里已有意中人。”
“那几日魂牵梦萦寻之不得,却又怕有朝一日相见只能遗憾,遂斗胆抗旨,进宫窥得殿下容颜才芳知,魂牵梦萦之人正在眼前。”
公主府的这个小院,处处是按照赵瑾的喜好来,有小亭,也有花草,此时微风拂来,衣袂翩跹,夕阳余晖落在两人身上,橙红色打在唐韫修脸上,赵瑾低头看去,正好看见余晖坠入那双漂亮的丹凤眼。
“我与殿下初见并非宫中,而在明月楼,当时一见便钟情,失礼之处,望殿下海涵。”
不学无术的浪荡世家公子,此时倒是单膝跪地,说得情真意切,仿佛将此生的真情实意都敞露在一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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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