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蔡纪念老婆眼睛瞪大到极致,尖锐的惊恐声穿透荒山。
胡广运神色猝然一变,电光石火间一记气浪狠狠拍向蛇妖,白彭紧随其后,联手将蛇妖逼退十几米。蛇妖长尾擦地,腐叶枯枝哗啦啦扬起。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高手过招鬼看了都眼花。由于动作变幻太快,王昭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几个残影,就听见唰唰唰嘭嘭嘭,谁占上风不知道,反正是够激烈的。
她看着心有戚戚,拍拍心口走出枝叶的掩映,庆幸自己没被误伤。但蔡纪念就没有她的好运气,离得近没能躲过,现在正和他老婆一起两眼一黑倒在地上。
要不怎么说他俩能成夫妻呢,晕倒都得结个伴。
“喂,醒醒!我们找个地方躲一躲!”蔡纪念宛如一头死猪,叫又叫不醒、拖又拖不动,王昭累得气喘吁吁,也就拖出去不到三步路。
无奈之下王昭使出杀手锏——拆开带走。可蔡纪念的肩关节不太好卸,她抓着蔡纪念的左小臂咬牙向后拽,突然一股强风从背后飞袭,竟然是蛇妖打过来了!
恐惧之下,王昭猛一用力甩出手里的东西,耳边传来“咚”响声,她才敢睁开一条眼缝瞄情况。
杂乱的地面上,躺着唇角挂血的蛇妖,黑亮鳞甲上落着几片黄叶。祂像是被什么甩到脸了,唇边的血有点晕开了。
王昭往旁边一看,蔡纪念被她情急之下甩飞的胳膊上也有一道血迹。
这也行?王昭有点发懵。
“不好意思!”她一边跟蛇妖道歉一边灰溜溜去把胳膊捡走。
白彭走过来笑眯眯夸她:“干得不错嘛小美女!”
当然不是自己干得不错,王昭知道自己的斤两,这蛇妖估计本来就快支撑不住,恰好被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条胳膊一砸,彻底地上躺了。
她帮蔡纪念装好胳膊,理了理事情的脉络:大概是蛇妖杀了蔡纪念然后嫁祸给天微,并且还想把蔡纪念的鬼魂也毁灭掉。又因为鬼差不好对付,祂没法下手就一直按捺着伺机而动,没想到最后都要走了还没找到机会,蔡纪念老婆这时候又自己送上门来,杀一个赚一个,所以才撕开真面目。
还有刚才把蔡纪念的头差点踢到外太空,就说自己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肯定是蛇妖从中作梗,踢得越远,祂动作快的话在去捡的路上就能脱离三鬼的视线,趁机带着鬼头逃走。
然而白彭胡广运也没完全信祂,不给祂和蔡纪念独处的机会。计划没得逞,蛇妖在后来才会狠狠剜她一眼,表面上是因为她认识天微恨屋及乌,实际上是在发泄王昭没能踢更远的不满。
王昭看向黑白无常:“原来是祂杀了蔡纪念!”
白彭表情夸张:“哎呀,杀人犯!这不得赶紧报警啊!”
“哦对,要报警,”王昭没在口袋里摸到手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这是也不归警察管啊,“那,祂们有自己的,妖妖灵吗?”
白彭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她。
王昭:……
她决定还是不说话了。
白彭转而对蛇妖眨巴眼:“你说你杀他干嘛,我们已经够忙啦!”
蛇妖虽然受伤,声音神态骇人的阴鸷:“他该死!”
“他该不该死轮不到你来管,”胡广运出了点汗,脸上没什么情绪,“因果循环,善恶有报,他作恶,有他的报应;你杀了他,就不怕你的报应?”
“报应?呵。”这两个字眼,蛇妖无比讽刺,闷热的高温下,鳞甲却仿佛闪出冷光,“他偷猎那么多生灵,报应在哪?多少野兽被他虐待致死,报应在哪?坑蒙拐骗十几年,报应又在哪?”
说到这里,恨与怒的两团烈火剧烈喷薄、融汇,一瞬间的爆发之后,又如冷下来的死水,沉沉晦晦,发不出声音地圈成波纹。
“不过因为他是比‘动物’高一等的‘人类’罢了。”
高一等,因此无论是何居心,对这些低等生灵,他都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可万一低等生灵摇身一变,傲然于高等生灵之上呢?
蔡纪念到死都想不到这事会真的发生,他没有顾忌,也没有全尸。
白彭听完,很捧场地鼓掌:“三好青年,惩恶扬善,那请你把他的残魂交给我,咱们有缘再会!”
蛇妖突然暴起,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蹿到半空中,释放出蔡纪念的残魂。祂冷冷扫一眼下方昏死的蔡纪念,说,“让他把两天前捉走的蛇送回来,否则我就让他魂飞魄散。”
蛇妖说完就走,不留一点回旋的余地,白彭要去追,被胡广运横过来一条手臂拦住:“别追了,惹恼了祂立马把魂碾碎了。”
白彭一肚子火没处发,使劲踢了蔡纪念几脚,真把蔡纪念踢醒了。
“有蛇!”蔡纪念窝在地上抱头乱叫。
白彭再补一脚:“有你个头!起来,有话问你,两天前你是不是在这捉过一条蛇?”
蔡纪念没在周围看见那条大蛇,知道自己是安全了,长舒一口气想起是有这么个事,“是捉过一条蛇,怎么了吗?”
“你真是活该!”白彭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赏他脑袋一巴掌,“蛇在哪?现在怎么样了?”
蔡纪念隐约感觉到那条蛇的重要性,但是走出这座山,不管是蛇或者鹤,作为猎物来讲大多没有好下场。他吞吞吐吐说:“现在应该,挺大补的。”
两天前来收网的不是蔡纪念而是他小舅子,那天是蔡纪念稳坐牌桌的第三天,赢了不少,输的更多。当时他嘴里咬着烟正琢磨怎么把手里平平无奇的纸牌组合出最王炸的效果,赢个千八百块钱。
他抽出一对对子甩在牌桌上,接到了小舅子的视频电话。听声音电话那头挺兴奋的,叽里呱啦说了半天,蔡纪念一头扎进牌局里无暇他顾,三两个“蛇”“好东西”“值钱”的字眼传到耳朵里。
他出牌的空隙粗略瞄一眼视频。猎网里的蛇黑背黄腹,是很常见的品种,但是大小和长度很出众,经过低像素压缩后蛇皮依旧亮泽,最重要的,这条蛇好像有灵性一样,让人感觉它好像在害怕。
不用说,肯定能卖个好价钱,那些喜欢吃蛇和拿蛇泡酒的人都喜欢这种。
小舅子继续说的什么他全没听,随手挂上了电话。后来小舅子把猎物全卖完了,钱都转给了他,他则输得一干二净,至于那条蛇被谁买了、现在在哪、是死是活,蔡纪念一概不知。
风潮闷如粥,在黑夜和黎明之间各蘸一笔,弯折调和,小火慢煨出蒙蒙亮的天。
这个点遗留着几滴夜的凉意,陆续有周边居民拉着自家的蔬菜水果来集市占位置,嗅着早餐店飘来的饭香摆摊。
白彭一路走来脖子上冒出不少细汗,“那小子警惕性还挺高,没问出来。”
他一大早显现出人身去找蔡纪念小舅子,想以买野味为借口问清楚他把那条蛇卖给谁了。干这种违法买卖的免不了比较谨慎,这人更是八百个心眼子,没熟人牵线不敢做白彭这笔生意,咬着饼装傻充愣地说找错人了。
“啊?那怎么办?”蔡纪念小舅子吃完饭离开了早餐店,王昭看着真想跟上去,“那我们要不从他的那些买主身上入手排查?”
胡广运说:“时间来不及。”
现在是被卖掉的第三天,找回来的几率渺茫,因此越拖下去越危险。
三个鬼里一个笑面虎一个黑罗刹,蔡纪念不敢招惹黑白无常,只敢装可怜求王昭帮他。
入职后的第一个项目,王昭也很想圆满完成任务,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尽力吧。”
“我有个省时间的办法,”白彭环臂,抬起下巴看向蔡纪念,“托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