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与光 第4章 第四章

“喂喂，听说了吗？那个校园怪谈......”

“你是说无人音乐室里传来的琴声吧！当然知道了，据说是有人放学后晚回家，不小心撞到......”

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出来的校园怪谈令远山结月苦恼，就连音乐社里的部员们都开始疑神疑鬼。

话说，音乐室里有没有那种看不见脸的小提琴妖怪他们难道不清楚吗？

这段时间在爱丽丝的指导下一点点努力“捡回”拉小提琴技能的远山结月，突然发现她被人当成校园怪谈四处传播，有些愤愤不平，又难免带着一丝气馁。

在爱丽丝的建议下，她们又换了地方，就在三条家不远处的小河边，那儿有一片人烟稀少的树林，用来练习再好不过。

这就是手冢听到三次诡异琴声的全部真相。

听着少女抱怨“不知道谁到处瞎传有鬼怪在音乐室拉小提琴，凡是听到琴声的都会受到诅咒灵魂被拿走吃掉害得我再也不能在音乐室练习......”，手冢有一瞬心虚。

好像，传言就是从网球部出去的。

更准确地说，是来自大石和不二。

更更准确地说，因为害怕把大石拉下水的他也有一点责任。

抱歉，远山同学。

手冢在内心沉痛道歉。

“因、因为一开始的琴声实在太容易引起误会了，如果大家听到的是远山同学现在的琴声，应该就没问题了。”手冢解释道。

“咳。”远山结月眼神漂移了一下，说道：“因为之前手指还没恢复......”技能也没捡回来。

“远山同学手指受伤了？”

“是车祸啦......”啊不好，因为单方面对手冢太熟了不小心就说出来了完蛋。

并不知道对方心声的手冢讶异的眼神落在她握琴的左手上，指尖发红，微微颤抖，他练习网球时一不小心过头时，就会像这样整个手臂都在发抖。

“抱歉。”

“没什么，没什么。”远山结月连忙摆手，不过是话赶话说起，手冢又不是故意地，再说她平时不提只是不喜欢大家问东问西地八卦而已，这点的话，在手冢身上不可能发生的，“也不完全是因为车祸啦！还有太久没练习，懈怠了，这样的原因。”

“即使这样，远山同学也已经很厉害了。”对于认真的人，手冢从不吝惜夸奖。

“是、是吗？谢谢手冢咳、同学。”远山结月窃喜着挠了挠脸。

“不过还是要注意练习量，万一伤到反而得不偿失了。”

“啊，这个，我会注意的。但、金色琴弦音乐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能让大家失望啊！”

音乐会？就像是很重要的网球比赛那种吗？

这样的话，很能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卖力。

“搜噶，那......介意多个听众吗？”

什、什么？

远山结月吃惊地抬头，手冢国光已经在台阶上坐下，脸上一副认真的神情，仿佛要听什么国际巅峰音乐会一般。

是注意到她在气馁吗？

手冢部长！！！远山结月眼睛变成了波浪线鸡蛋饼，感动得不要不要地。

不愧是手冢部长，虽然看上去冷淡冰山，但实际上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啊！

手冢部长赛高！

“如果不麻烦的话，那真是不胜感激。”远山结月深鞠躬。

琴弦奏响，微风乍起。

纷飞的树叶盘旋起舞，天籁般的旋律仿若有形有质地从少女指尖流出，像玫瑰渐生，星辰明灭，像大海起伏，仿佛生出隐形的翅膀，被跃动的音符带着遨游世界，越过山河，越过城市，越过无尽的海洋......

旋律随着气流盘旋向上，直冲云霄......

手冢并非嗜乐之人，但也听过无数次各种各样的乐曲，但唯有这次，他从音符中听到了世界，结束之后，仍在回味。

“远山同学的琴声，是我听过最棒的琴声。”

“......”

这可是来自严厉的手冢的评价。

虽然有想过要赌上一切，去奏响最后的一次，但是......，不过这一刻，所有顾虑和胆怯都被驱散了。

这个人，真是......太温柔了。

风簌簌地吹响了树叶，远山结月听到自己心动的声音。

糟糕。太糟糕了。

“谢谢，手、手冢同学。”

脸好烫，不会被看出来吧！

“举手之劳。那，我该回去练习了。再见。”

“再见！”

啊这就要走了好可惜，奶声奶气的手冢君太可爱了还没看够虽然有点心动害羞但果然还是想多看几眼。

“那个，说起来非常感谢手冢同学你的倾听，为了表达谢意，我也陪你练习吧！”远山结月看着手冢离去的背影仓促开口。

等等，我在说什么？会被讨厌的吧！

嗯？手冢诧异回头，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倒没有像远山结月想那么多，很轻易地就同意了。

只是网球练习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虽然这么想，但没必要拒绝对方的好意，尤其是她看起来很不安的样子，是觉得占了便宜不好意思吗？

手冢带着远山结月穿过那条墙缝。

诶？！居然会因为对琴声太过好奇从而穿过这种犄角旮旯也要找到源头吗？也太可爱了吧！远山结月一边小心地侧身行进，一边在心底大声哔哔。

顺便，网球练习真的很累很无聊。

以及，手冢未来有那么高的成就一点儿也不奇怪。

从天光大亮一直到暮色昏黄，远山结月坐在椅子上，看着来回乱飞的黄绿色小球，险些睡过去，好在有爱丽丝在旁边叽叽喳喳才保持清醒。

“走了。”

“哦！！！”

手冢背起网球包，沉默地和远山结月并排走着。

“我到家了。”

“嗯嗯，手冢同学原来住这儿，离我家很近呢！”

“嗯？”

“我住金桥路公寓。”

“是那里，确实很近。”

“那，手冢同学，周一见。”

“周一见。”

......

结果周一的时候，远山结月却因为头一天写作业太晚而迟到，随便叼了片面包提起书包飞奔向学校。

“丁当—丁当—丁当～丁当～”

上课铃声响起，教室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渐渐安静，老师夹着书走上讲台，“请大家翻开课本第25页，我们今天讲......”

手冢翻开课本，不经意间，余光瞥见一张空着的桌椅，上面摆满了乱七八糟放着的作业本。

四组，是她吧！远山结月，今天没来吗？是出了什么事还是——

“刷——”

教室门突然被拉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远山结月对上讲台上国文老师懵逼的脸，心头一凌，两手拎着书包深鞠躬：“对不起宫本老师，因为路上正好碰到老奶奶过马路于是帮她把重物一起提过去耽误了时间所以迟到还请见谅。”

“啊——”宫本老师反应了一会，和蔼开口：“既然是助人为乐，那么远山同学不必太在意，请回到座位。”

“是，非常感谢。”

呼，太好了，糊弄过去了。

远山结月下意识将视线扫向教室的某个方向，与手冢国光投过来的视线相触，对方略圆的丹凤眼正注视着她，立刻不好意思地收回眼神，眼观鼻鼻观心地回到座位。

“接下来我们要讲的是......”

第一堂课很快过去，远山结月整理了桌上的作业本，抱给手冢：“不好意思，手冢同学，给你添麻烦了。”

“不必在意。”

手冢国光从她手里接过作业本，一不小心触到对方柔软温热的手，心脏无声地跳了跳。

一般大家都是把收来的作业本放在他桌上，这样的意外还是头一次出现，看对方一点不在意的样子，手冢暗自觉得是自己太过古板，于是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直到从教职工办公室出来，才觉得指尖上的温度消退。

对于这个意外，远山结月是真的没当回事，在实质已经经历过许多的成年灵魂眼里，别说只是不小心碰到手，就是男女生之间手拉手也不是多么值得关注的事情。

因此，她拉着手冢的手往校医室跑的时候，半点不觉得有什么。

等等，是不是漏了什么剧情？

事情的开始是这样的......

“开什么玩笑，手冢，这家伙明明是左撇子却用右手打比赛，和我们做对手根本用不着左手吗？”当天部活时，被喊做健史的高年级生愤怒地将手冢推倒在地，“什么小学生冠军什么的我不知道......”

“那只左手腕用不着的话，就这样废了吧！”

正准备找个安静地方练琴的远山结月透过窗户看到下方网球场上的争执，那个穿着网球部普通制服的男生扬起了球拍......

难道，手冢在一年级时期被学长击打到左手，就是在今天？

“不要！”远山结月半个身体探出窗外，但她离得太远，声音根本传达不到，网球拍就这样落在了手冢的手臂上。

混蛋！！！

她立刻返身向楼下飞奔而去。

混蛋！混蛋！混蛋！

......

“这样的社团，我，退出。”

“手冢。”

“大石，抱歉。”

“不可以啊，手冢，不行啊！”

“发生什么纠纷啦，诸位。”

“哎，大和队长。”

“绕场跑100圈啦，好了，这是连带责任，快快，不快点跑的话就要天黑了啰”

“在说真的吗？这怎么可能啊，部长，一百圈”

......

快点快点快点再快点......

......

“时间虽然很短，但多谢关照。”手冢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礼貌，对大和点点头，离开了，然后就被拽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呼啦呼啦，你也是部员吧，快去跑吧，一百圈。”

“呃——我已经退部了”

“哦呀，是吗？真是可惜啊！但是退部申请书还没有拿来，好了好了跑起来跑起来，等会再说吧！”

“等等——呼、呼、呼哈！大和学长，呼、请呼、请让我先带手冢去校医院，他的手臂......”

两人看向突然冒出来打断对话的少女，手冢露出意外的表情，小声念到她的名字：“远山......”

“哦呀！差点忘了，手冢，你还是先去校医院吧！跑圈记得明天补上！”

“但是......”

“退部申请书是需要部长签字的，手冢，呼啦，先去校医院吧！这件事回头再说。”

大和话头刚落，就见那个女孩子冲过来拉住手冢转身就往校医室跑去。

“等......喂手冢......”

见到另一个经常和手冢凑在一起的一年级生也立刻追了过去，大和也没有阻止：“嘛咿——明天让他们两个一起跑就是了。”然后又笑着自语道，“啊啊现在的一年级生真厉害哪这么小就有了女朋友......”

另一边，手冢懵逼地被远山结月牵着手狂奔，一路几乎没有减速地来到校医室。

嘭——

远山结月一把推开校医室，着急忙慌地闯进去：“老师？老师？这里有同学受伤了，请帮忙看看。”

“嗨，嗨，哪位？请过来。”

手冢被远山结月拖过去，按在椅子上。

“等一下，远、远山同学，我只是轻伤而已。”

“不要任性，要听老师的才行。”

手冢：“......”

“哈哈，好了好了，小情侣不要吵架了，手伸过来我看看。”和蔼的校医老师调侃着打圆场，握住手冢国光伸出来的手，开始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