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桃两度花 第7章 爬山断腿

高山入云，郁郁葱葱。空气吸进肺里湿润清新，叫人心旷神怡。从日头正上到天色昏暗，人已经出了不少汗。幸亏这依山傍水，还能在山中找到河流。

“有鱼！”

乔书婠走到河边正准备洗把脸，看见溪溪水流中游动的鱼儿，欣喜的大喊了一声。马上就将外衣脱了放在一边，右手一甩，手链延伸出几根肉眼都难以看清的细线没入水中，顷刻就捆了只大鱼上来。

她将鱼甩在岸上，看楚厌就站在一边笑，疑惑道：“厌···你笑什么···还不饿吗？赶紧烧火烤鱼。等天黑可就看不见鱼了。”

“好。”楚厌温温一笑，就近去捡拾树边散落的枯树枝。乔书婠又补了几条鱼上来。从自己的百宝袋里拿出小刀，想就近在岸边开膛破肚。她刀还没下，楚厌捡完柴火就叫住了她：“且慢。”

乔书婠刀顿在半空，鲜活的鱼甩着尾巴想挣脱束缚，她无辜看着楚厌：“怎么了？”

楚厌放下柴火，边走过去边挽起了袖子：“我来吧，你烧火。”

乔书婠将信将疑的把刀递给他：“你还会杀鱼吗？”

看看他这一脸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之姿，看看他丰神俊朗矜贵的气质···乔书婠还没质疑完，楚厌就熟练地把鱼肚子剖开了。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刀将肝脏择出来，放在水里洗净血水，递给了目瞪口呆的乔书婠：“鱼味腥，用树枝串起来时不要碰到肚子了、”

乔书婠迟疑接过，坐在柴火边用树枝串起鱼，看了他蹲在河边的身影一眼，默默烧起了柴火。

等楚厌将剩下的鱼拿过来，就接过了她手里的烤鱼。乔书婠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见他气定神闲的盯着自己。他说：“烤鱼还要一阵子，你先歇会。”

乔书婠瞪大了眼睛：“我···我没做什么事啊··”

“阿书赶路已经很累了。”

“你也赶了路，你怎么不喊累、”

“再累也不能让你弄脏了手。”

天色昏昏暗，衬托着他的脸也很暖，乔书婠被火烤的热热的，同时也看见了他额头的汗珠。

乔书婠靠在树边，下颚抵在膝盖上，歪着头一直盯着他。侧面看他的脸棱角分明，睫毛黑长，鼻梁高挺。他长了无暇之姿，却生玲珑之心。

暖暖的火烤的乔书婠生了倦意，吹来一阵山风，凉凉的直教人惬意无比。乔书婠问：“阿厌，我是救过你的命吗？”

她声音甜甜的，有些娇肆之音，轻轻叫他一声阿厌，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楚厌手一抖，差点掉了手里的鱼。他迟迟侧眸看她，见她圆溜溜的眼睛毫无惧意的盯着自己，方才明白，她这一称呼是故意试探。

楚厌毫无退意的与她对视，温声道：“是。”

“从前我救你的时候，你就叫阿厌吗？”

“不是···”

乔书婠认真的盯着他：“我是在哪里救得你？”

“阿书若不记得就忘了吧。”楚厌轻声道：“都是从前的事了。”

乔书婠轻轻笑了，说道：“我倒是挺想知道从前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楚厌嘴角弯了一个极小的弧度，带着掩藏不住的苦涩。他一心看着手里的烤鱼，两面烤黄后香味四溢，两个走了大半天山路的人已经是饥肠辘辘了。这个时候，乔书婠不得不夸一句楚厌的细心。竟然买干粮的时候买了盐。

乔书婠一边想着省了一顿干粮，一边将鱼啃完，此时天色已黑。不过月光铺地，倒也能看清林中的路。

二人吃完后坐在火堆边歇息，乔书婠一直忍不住摸她黏糊糊的脖子，最后实在忍不住，说是想去河里洗一下。

楚厌毫不犹豫要陪她去，她只不好意思的拒绝：“这··没有什么掩体，你在那守着我，我反倒洗的心惊胆战···”

楚厌一愣，随后嘴角弯弯，他只要这般讳莫如深的浅笑，眼里就溢满了妖气：“阿书是怕我···？”

不用他说明，乔书婠已经心知肚明，故作严肃的摆着手，说道：“我自是相信你的为人，咱就是躺在山洞里，你也未曾有过一丝逾矩。我相信咱两就是一起洗···呸呸呸···总而言之，我信得过你。”

说完，乔书婠还很是高深莫测的板着脸站起来，不容拒绝道：“今日这个澡我是非洗不可···你也得洗洗，不然我们走一起也怪臭的。所以你在这看着火别灭了···我去上游洗，不会走太远，保准一喊你就听得见。”

她说完，楚厌果然没再拦。乔书婠轻快的抱着干净的换洗衣服就跑走了；晒着月光，听着鸟叫···她已经两天没洗澡，简直难受死了！要不是中午吃撑了耽误时间，本可以去驿站洗个澡的。

乔书婠站在河边四处扫视，浑圆的白月挂在天空发着皎洁的光芒，淡淡映在了水面上。将岸边的植物照的莹白清晰。在这倒是不怕的。

乔书婠左右确认这没有人以后，将外衣脱了放岸边就跳了下去。夜里水还是有一些凉意，不过她很快就适应，在水里边洗边哼着歌。

楚厌耳朵注意那边的动静，顺手看着火。就在他眨眼之时刮过一阵清风，一道黑影在眼前闪过。再一转头，旁边就坐了一个白衣扎眼的男子。只见他眉头紧锁似有忧愁，深深地叹了口气。

许白衣压低声音说道：“我也赶了一天路，你怎么不留个烤鱼给我吃···”

楚厌淡淡说道：“不是给你准备了干粮吗。”

许白衣挤眉弄眼，夸张道：“你自己大鱼大肉让我吃干面饼？楚厌！你太伤我的心了！”

楚厌平静道：“你每天都要伤心，也不差这会了、”

“你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兄弟···我一路跟着给你们当保镖，结果只能风餐露宿啃面饼···想我许白衣潇洒···”

许白衣正想给自己来一出苦情戏，楚厌就递给了他还有一半的鱼：“刚刚没吃完的，将就着吃吧。”

许白衣：“我才不吃你们剩一半的。”

楚厌微睐眼，作势就要扔掉。许白衣眼疾手快抢了过来，呼哧呼哧的啃起了鱼。又瞥了一眼乔书婠离去的方向，才安心的烤火：“话说回来，她看着娇生惯养的，人竟然挺聪慧。在医馆一招覆云手，可没几个人有她这手法。”

楚厌嘴角有了微微笑意：“三十几年前，她的功法就已经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你可不要瞧她好看，就觉得她娇弱。”

“那你若是与她好了，岂不是强强联手天下无敌···”

话没说完，楚厌就打断了他：“当心鱼刺卡了舌头。”

许白衣迅速摆正态度，收了他嘻嘻哈哈的嘴脸：“你这般护着她，我可不敢有一点冒犯之心···不过楚厌，你为她折寿屈尊她却压根不记得你，你做这些真的值得吗···”

楚厌往火堆里扔了根柴火，面容肃静，毫无波澜：“我只要她得偿所愿。”

“你啊你，真是个情种，中原第一大情痴！”

许白衣匆匆啃了鱼，听见耳边隐约的歌声，身形一闪就消失不见。

乔书婠轻快的哼着歌，抱着衣服走来。她右手腕甩出，一根细线自手链甩出，在树干间绕住。她将衣服挂上去，就靠在树干边躺着了。吃饱喝足，似是来了困意。

“我···我先睡了··”

火堆烤的她暖烘烘的，行路翻山一下便浑身疲惫。乔书婠一身干爽后，睡意在一瞬便产生了。

楚厌等她睡着，再加了几根柴火，确定暂时不会灭掉后，才去河边洗漱。

此去凉州路途遥远，就是一日不停地赶路，也要被高险的山势磨掉体力。二人在山中走了三四日，站在山崖边能瞧见凉州像一团散沙似的堆在远方。肉眼看的见，却还要走几日。他们赶了几天路，往山中走深已经没有河流了。

乔书婠依靠自己年轻时四处游历的经验找到几处泉水，倒是解了干渴之急。不过连走好几日，双腿已经是酸软无力。如今登上了山顶，恰好天昏地暗，太阳在西边只剩半圈金光。

又走了一日····

乔书婠撑着拐走到崖边，腿一软就坐了下去。山风徐徐吹在她脸上，树哗哗作响，将她脸上碎发吹的狂风乱飘，她得到松懈惬意的眯了眯眼睛，微微昂起头，面带温柔。

楚厌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自然露出的柔软面貌，久久没有上前。只是情不自禁的看着她衣袂轻飘，青丝翩舞的样子。恭恭敬敬，似是敬奉神明。

风吹过，心也静。乔书婠这才回头看楚厌，见他站立在身后几步，便喊道：“快过来，这里可凉快了。”

楚厌听见她的邀请，才走到她身边坐下。乔书婠默默看了一眼二人之间还可以坐下两个人的距离，忍住了笑。随后去看他正色肃静的面孔。

在她眼里，楚厌就是手最巧的匠工雕刻出来的一具作品；他有精致立体的脸，优越的身形，独特的气质。但是不论怎么完美都是一具石头，没有作为人的七情六欲。

乔书婠指着山下看见的凉州，感慨道：“明明近在眼前，却还要走上千里。这就是凡人一生所命吗···唉，我要是还有法术，就直接飞下去了，哪里还要臣服于山高势险多走两日啊 。”

她生无可恋的摇摇头，委实是走的七魂六魄死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