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闲月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这么多话,自两人会面以来,能够一直叨叨叨个不停,还有簪花这种动作,虽然不可否认,这一路走来,不分男女老幼,不少人头上都簪着鲜花,但是她毕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比不得舟娘这样的原生土著,没有那么多少女情怀,怎么可能干这种奇奇怪怪的事?
面对对方这刻意刁难她的问题,曹闲月在心里默默长吁了一口气,扬起笑容道:“当然是戴着花的你更好看。”
曹舟娘本就水灵灵的眼睛,噌得一下变亮,追问道:“真的吗?”
曹闲月诚恳的点头,十五六岁的姑娘哪有长的不好看的?何况舟娘本身就长的天生丽质。
舟娘是曹闲月大伯的女儿,她比曹闲月小两岁,所以按辈分算来是曹闲月的堂妹。因为她们俩的祖父在几年前去世了,曹闲月的大伯就从外放的官职上回到徽京守孝丁忧,舟娘也是那时跟着一家人回到老宅里的。
曹家女儿少,所以她常常就贴曹闲月一块玩。
舟娘果然信了,眉眼间的笑意比初来时更加浓烈,加上她发髻上的桃花,衬着她本来就精致的五官更加美艳绝伦。
偶然从边上走过两个绿衣少年,看到舟娘如此漂亮的模样,当即愣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舟娘的脸。
曹闲月见状,不想惹闲事,拉着舟娘就往前走。
又逛了一段路,她们终于汇集了今日约好一块游玩的小伙伴,男男女女十余人,在金明池边雇了一条游船,打算乘舟共赏金明池两岸的风景。
就在舟娘拉着曹闲月上船之际,曹闲月不提防间与一擦肩而过的男子撞到了一块。
两人不约而同抬起头看向对方,四目相对,男子似乎认识曹闲月,脱口而出道:“是你?”
“我?”曹闲月困顿,她反复打量对方的脸,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男子见对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面上一窘,连忙对曹闲月道歉道:“对不起,某认错人了。”
曹闲月眉头一松,大方摆了摆手道:“没关系…”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边看他们俩无碍的舟娘迫不及待的拉上了船,只留下刚才那个匆忙撞人的男子怔怔站在原地。
真的好像…谢棠凝望着已经走上船的人,她心存着对对方身份的怀疑,但又不敢确定,一阵恍惚之后,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还是自己看错了?谢棠正纠结着,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猛地一拍。
“谢兄,你怎么站在这里发呆,还不快上船?”说话的人正是邀请谢棠来此的周士从。他虽是宗室之人,却天性风流,喜好山水,这次的集会就是由他主持举行的。
谢棠被他拍的惊醒过来,回过身,与他问好道:“周君,好久不见。”
因周士从过去与谢棠有旧,知谢棠画技非凡,所以这次特意把谢棠邀请过来,想让谢棠为他画一幅金明池两岸山水。
谢棠本来是不愿来的,但是他给的润笔实在是太多了,她眼下正是囊中羞涩时候,不由她不心动。
“因适才好像在人群中撞见了一位熟人,所以在这里呆了几分。”谢棠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解释道。
“哦?”周士从起了兴趣问道:“什么熟人?”
谢棠面露迟疑,道:“或许是我眼花看岔了,一眨眼那人就不见了。”
“无妨,既是熟人,有缘总会再见的。”周士从豪迈的拍拍她的肩膀道:“快上船吧,我纸笔都给你备好了,就等你来了。”
他的手往前一摊,邀请谢棠上船。
谢棠想想也是,那人刚才也上了船,到底是不是曾经救过自己的那位曹小姐,自己直接上去找找不就得了?
于是她欣然与周士从上了船。
周士从租借的这条游船名曰百花船,分上下两层,长约十余丈,宽二三丈,可容纳下三四十人。一层是封闭的船仓,两舷是一排排花窗,可供坐在里面的游客浏览池上风景。二层是像水亭一样的阁子,四面无墙也无窗,仅有过腰的护栏围着,以防有人意外落水。如飞檐的船顶垂下淡绿轻纱,随着四面吹来的池风肆意飘动。
因为宽大的船,所以整船浮在水面上十分稳当,人在甲板上来往如履平底,丝毫都感受不到摇晃。
周士从为了会客方便以外,也是想让谢棠能安心作画,所以才不惜巨资租聘了这条船。
谢棠跟在周士从身后径直来到了游船的二层,因一层的船仓门扉紧闭着,所以她并未看清里面有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想找的人在不在里面,倒是有一只船主人养白长毛狗在甲板上欢腾的跑来跑去。
到了二层之后,谢棠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水阁前头的长桌。上面摆着文房四宝、作画所需的颜料、以及一应工具,绢纸被镇尺压得整整齐齐,果然如周士从所说,他就等着自己来了。
“就是这里了,谢兄请慢坐,我一会让人送酒水过来,谢兄可尽情享受。眼下我还有其他要事,要去处理一下,请谢兄恕我失陪之罪。”周士从将人带到之后,客气的对谢棠说道。
“周君自便,我随意一点就好。”谢棠也不是什么讲究的人,并不在意这些小节。
周士从离开之后,谢棠在长桌前坐了下来,挽袖将墨调到了浓淡相宜的程度,才放下墨锭。
眼下二层只有她一个人,惯常独来独往的谢棠没了身边有人的紧迫感,肩膀骤然一松。耳边听闻船下传来幽幽的笛声,伴随着船夫的一声吆喝,笔洗里的水荡起轻微涟漪,她知这是开船了。
周士从为谢棠安排的位置是整条船上观景最好的地方,在这里光是坐着,就能将整个金明池上下的风景一览无遗。
金明池是皇家园林,曾是太宗时期供水军习舟楫的地方,后因国家承平日久,军事松弛。皇室先是命官员在此修建了亭台楼阁,又移植了不少垂柳花木,到今日,这里已经完全变成了供人游乐的场所。
与前朝那些皇室专用的园林最不同的地方,就是金明池允许百姓来此游逛。但逢每年三月一日至四月八日,金明池定然准时开池,任士庶游玩,无论晴雨,两岸总是游人如织。往来的人群中,有老叟、有黄发小儿、有村妇、有士子,不分高低贵贱,其乐融融也。
谢棠现在放眼望去,入目的正是这番景象。
东岸和南岸,因风景、楼阁最盛,所以人群最多,攒动的人头如蚂蚁一般。而西岸和北岸,则冷清了许多,只有三三两两的游客身影。
游人自金明池东门进来,争先往左手边走,上了南岸,不过百步就遇上了临水殿。临水殿是一座围绕着彩幄的简单建筑,君上常常在内里赐宴大臣,听说不久之后会整修一番。过了临水殿,再往西行百步,在宝津楼前,一道虹桥架临于水上,朱漆阑楯,雁柱井然,名曰“骆驼虹”。
整个池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与“骆驼虹”相连的“水心五殿”。建筑气势恢宏,帘幕低垂,宛若天宫。剩下的西岸和北岸就没什么可看的了,除了藏龙船的奥屋,就是蘸水的垂柳,铺堤的烟草。
谢棠将四周的景略都揽括进了心里,纸上要画什么也有了清晰的大概。笔墨等候已久,她毫不犹豫地执起笔来。
一旦投入水墨丹青的世界中,她便忘乎了耳边的声音,以及自己身处的环境,眼中只有黑与白的交汇。
期间船下开席了,周士从遣人来邀谢棠下去用酒,谢棠连理都没有理会来人。来人见此,只好碰壁而去。
丝竹之声不断传来,间或夹杂着男女谈笑之声,谢棠置若罔闻,身边何时多了一些酒水也不知道。
直到她绘完了草稿,准备为它上色时,她方停下了不停移动的笔锋。
抽出一些注意力到周士从为她准备好的颜料上,三朱、花青、土黄、白垩…都是画师一般绘图时会用到的颜料。
周士从所提供的这些色彩固然周全,却并非她心中完美的色彩,但是自己心中完美的色彩是什么呢?谢棠暂时又说不清楚。
嗯…所以勉强将就一下吧…
谢棠拿来干净的润水细毫,一一沾取颜料,往画上填涂。
少女云鬓如墨,在草稿时就用黑墨勾画得当;士子青衫,老叟棕袍,绿杨阴里秋千黄;还有朱色的虹桥与明金的飞檐。
若说黑墨支起了画卷的骨架,那么颜料就是给予了画卷以灵魂。无论是骨架缺了灵魂,还是灵魂缺了骨架,都是不成行的。
画差不多成了一半,谢棠移来镇尺,想压住绢纸的角,却不料镇尺下压着一叠空白宣纸,正好池上吹来一阵急风,那宣纸随即被吹的四散飞舞。
谢棠急忙忙放下手中的毫笔,去阻拦那些宣纸飘走,但纵然她有七手八脚,也拦不住风的肆意。
在空中乱舞的宣纸,有的飘到了船外,打着旋悠悠落到水面,有的七横八竖躺在水阁的地板上。落到水面上的无法救了,谢棠紧着落在地板上的捡起来。
就在她弯腰低头,手指按到一张宣纸上,要将它捡起时,从她的对面也伸出了一只细白修长的,与她同时按在了一张宣纸上。
二层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来?她怎么没有听到动静?
谢棠正困顿着,抬起头来,对上一人的双目,没想到竟是刚才她百寻不到的人…
如果不出我所料,这应该又是一本慢热的文
因某种不可描述原因,全文改架空(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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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