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的晚餐 第79章 79 决定生死的一步

余演对着水面看了半晌儿，看中了一条肥硕如猪仔的鲤鱼。这鱼的状态，只有一炷香好活，却还在争抢其他鱼的食物，拼命往自己嘴里吸。

岸上那个挥动着板斧的神官，就是这一池子鱼儿的前进标杆，它们拼命进食，你争我夺，因着余演口中所谓的“升仙机会”拼命努力着。

从某种层面而言，余演其实并没有说谎，他给了这些鱼成为“生鲜”的机会。就算这帮傻子死后告状，上神也会为他主持公道。

是这帮鱼儿自己理解错了，余演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不远处的猪鲤终于翻了白，魂魄飘荡而出。众鱼儿跳跃翻滚，水面立即沸腾起来，仿佛一滴冷水落进了油锅。

死去的鲤鱼魂魄飘在半空中，看着自己昔日的同伴疯狂啃食它的身体。这场景，多少让鱼有些不适。

然而这没什么好悲伤的，鲤鱼心想，这是它升仙的第一步。稳定了一下身形，鲤鱼魂魄坚定地向着余演游了过去。

它一路往前飘，幻想着余演向他张开怀抱，说一声“恭喜兄弟”。然而，等待他的是一张血盆大口。

硬生生被嚼碎的时候，鲤鱼魂魄才意识到上当了，它拼命朝着下方呼救，然而鱼群忙着分食它的尸体，早已打得不可开交。

水面下是血肉横飞的狂欢场面。

一只鲤鱼似有所感，停住了咀嚼。新死的魂魄以为自己被听到了，眼中露出希望的神采。

下一秒，那条鱼吐了个泡泡，猛地拉出好大一坨屎，又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鱼群当中。

新死的鲤鱼魂飞魄散之前，看到的就是同伴拉屎的场面。一切都结束了。

余演打了个嗝，吧嗒吧嗒嘴，感觉这鲤鱼魂魄快吃腻了。下次跟姬咀商量一下，去他的养鸡场换换口味。

转念又一想，上神最近的筹谋若能成功，往后他就再也不需要这样偷偷摸摸了。

天界通路，登上便是神！到时候他要掌管四海，把那尾鲛人连带全族都囚.禁起来，让他们为一口食物打开身体，拼命去讨好他。

他犹记得三千年前，他在睢水的入海口搁浅，被一尾鲛人所救。伤好之后，他向鲛人求欢，对方却露出惊诧神色，只把他当做宠物。

余演很不服气，在他看来，他可以娶了这鲛人，然后成为这里的王，他有这个能力。

他在对方手掌中扭动身体，“啵啵”地吐着泡泡示威。对方却厌倦了这条鱼，随手把他抛回睢水的鱼群中。

说起来，司小礼眼光不错，他看见余演便想到大金鱼，确实是**不离十了。

余演本是异兽文鱼，《山海经》中记载，“睢水出焉，东南流注于江，其中多母粟、多文鱼”，有人认为文鱼就是金鱼之祖。

所以余演的眼睛并非因为成神仙才变大，原因在于他根本就不是鲤鱼，更不可能是最先撑死的那条。

那些鲤鱼只是他修行的工具，被他吞噬了灵魂，占据了修为道行。

上神教导他，要想做鱼上鱼，首先得有成绩。然而成绩未必需要自己去做，把别人的“拿来”，也是自己的本事。

余演起先还有些害怕，但上神还说，在人类社会，榨干同类的价值是通用法则，他也就不怕了。

“余演。”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余演的壮志雄心。他掏掏耳朵，不耐烦地问：“干什么？”

姬咀笑道：“上神大人有请。”

余演立即紧张得两眼冒泡。“是不是玉蕊那二椅子去告状了？”

姬咀掩嘴笑道：“你知他在大人心中分量，就不要总是碎嘴讨打。”

“我没错。”余演梗着个脖子道：“男人就要阳刚！说话办事儿娘娘们们儿，什么玩意儿？”

这一下子连姬咀也得罪了。

殊不知比较起来，三个神官当中余演武力最弱，智力也最低，这家伙不仅不自卑，反倒因为贪嘴吃出一身肥肉而洋洋得意。

“死吧你。”姬咀依旧笑着，心里拿刀子把余演活剐了八百遍。

不过他不急于一时，上神大人已经应允，成神之前让他吞噬余演，夺取修为。

所以姬咀看余演，就是在看一盘行走的生鱼片儿，谁会跟食物置气？他只会默默记在心里，到时候从尾巴开始下刀，全身剐成三万六千片，一片一片涮火锅。

***

行到殿门口，姬咀却不肯再往前了，只说“上神大人叫你一个人进去”，便默默往后退了。

余演冒出冷汗，他知道自己方才办事不力，准没好果子吃。姬咀会说，玉蕊长得美，这俩都谈完了，毫发无损，难不成要办他？

迈步进殿，背后的大门轰然关闭，吓了余演一跳，险些跃上房梁。

巨响之后是一片寂静，静得诡异，落针可闻。

余演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这奢华的宫殿就像一座坟，埋葬了不知多少幻想过荣耀的灵魂。

高台之上，神明微笑着。

“来了，水神大人。”

余演打了个哆嗦，立即拜倒：“末将余演，参见上神大人。”

高台上的男人轻笑道：“这里只有你我，何必拘谨？”

余演咽了咽口水，自从成为神官以来，他久违地感到嗓子发干。虽然平时吹牛，没少自称“水神”，但在上神跟前儿，他可不敢造次。

男人依旧笑着。“你知道，这位置早晚是你的，不过——”话锋一转，男人道：“没拿到手就到处宣扬，终究是不太妥当啊。”

男人脸上的笑容未变，宛若面具一般，说出来的话也温和，声音却带了明显的冷意。

余演强忍着不打哆嗦，唯唯诺诺称“是”，违背心意说“您教训得对”。

“恐怕你并不这么想。”男人道。声音依旧温和，像是在哄小孩子，余演本就迟钝，此刻完全没听出责备的意思。

男人接着说：“坦率是你的优点，我希望你能继续保持。别忘记，即便成为神明，也要保持真我。”

“您教育得是！”这一次真真是发自肺腑了。

男人扬起嘴角，笑得也更加真切了。

接着，余演把自己的不满一股脑全倒了出来，特别是对于上神优待玉蕊一事，他很有意见。

而男人全程耐心听着，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还夸赞他耿直，要他继续保持。

余演得意洋洋，完全没注意到上神根本没有提玉蕊的事，也没有赞同他的任何一个观点。

终于还是绕到了康复院的话题，只不过此时余演已完全放松，达到了知无不言——不知也要言几句的地步。

“可否漏出破绽？”上神询问。

“绝对没有！”余演胸脯拍得“邦邦响”，表示“我办事儿您放心”。

上神很满意，又夸赞了一番，余演乐呵呵，看起来很是受用。

“继续练习板斧，大事成时定不会少了你，水神大人。”

说好话又不要钱，上神最擅长画大饼，何况是他当枪使的角色，自然不会吝啬。

余演备受鼓舞，露出一副弹冠相庆的嘴脸，上神感到莫名滑稽，笑得更开心了。

按照他的计划，接下来玉蕊会假意背叛，投奔不周山，就算拆不散那对儿比翼鸟，也要搅得他们不得安宁。

此刻的不周山顶，山神居所内，众人正热热闹闹吃着晚饭。虽然敌人很难搞，但吃饭很重要。

时隔多年又尝到了寒瑛的手艺，孟极激动得猛干三大碗。

戈旦慢条斯理摘鱼刺，然后把鱼肉放进六出碗里。他红发张扬，笑得也很张扬，一张俊脸上三条血印子，颜色倒是跟发色很搭，一样张扬。

看他那个得意的样子，再看六出一脸愤然，这血道子哪儿来的不言而喻，估计他刚才也没干什么正事儿。

司小礼是看出来了，别人要拆他家，这哥俩是一点儿不在乎。司小礼只觉得自己多余操心。

不过也有收获。楚家兄弟与龙稚、朴骁对谈一下午，在孙晓雪的帮助下，他们终于明白当年困住楚黎的并非龙稚，而是上神。

上神传授龙稚的术法，根本不足以停止时间，更遑论将楚黎困在时空缝隙里。

而对时空的操控，恰恰是规则之神的权力。

换言之，龙稚对楚黎所做的一切，根本不能达成他自己的心愿，只是把实验数据传给上神而已。

龙稚再三道歉，甚至许诺永世为奴，任由兄弟差遣。

楚明明小朋友大度地选择了原谅。

“如今我已转世，虽带了些前世记忆，但归根到底，那已是过去的事，我不愿冤冤相报下去。”幼童板着小脸儿如是说。

楚暝却摆出一张臭脸，要求龙稚和朴骁远离他家楚明明。

“男生留长发也就算了，还染成粉色的，这多影响孩子审美观？还有你这个眼睛畸形的，成天光着个膀子像话吗？”

两只凶兽被骂得很无语，却又不能反驳，只能默默忍受楚黎这个熊家长的一切指责，闷头扒饭。

邱聿吃得飞快，既然已经闹到明面上来了，恐怕上神一方很快就会有新动作，他得给工厂的订货网络打好补丁，还要升级不周山安保系统，非常忙。

瞿如虽然不懂网络技术，但他会飞，可以背着邱聿检查山顶各个基站。

可他们没想到，对方行动如此之快，一餐饭还没结束，山下的安保系统便发出警报。

玉蕊匆匆奔来，如同被猎人追逐的小鹿，将山神的领地视为最后的避难所。

在他身后，几个上神的手下凶神恶煞，紧追不舍。

眼看着玉蕊摇摇欲坠，一路奔逃至山脚下。追兵则步步紧逼，一副赶尽杀绝的架势。

再往前一步，就是天龙山地界，也就是山神的管辖范围。一旦进入，便是背叛上神，山神也未必会放过他。

玉蕊犹豫不决，却也别无选择，终于一咬牙，准备迈出那决定生死的一步——

“您好。”

身体被阻挡，一个年轻的男生响起，玉蕊猝不及防，撞上了一双浅金色的眸子。

“啊！何方妖孽？！”雪花妖忍不住大叫。

玉蕊：“喂，110吗？天龙山有妖孽！”

接警员：“巧了，我们的刑警就在那里。”

下一秒，玉蕊与那妖孽面面相觑。

江明月：”您好，是您报警吗？”

玉蕊：“……打，打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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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79 决定生死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