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琅生于魔陨次年。
那年,新魔尊尚未立,魔界正乱。
慌不择路的小魔们甚至派使者来求助袭雪,袭雪思虑再三,还是为他们钦点了新王。
自那之后,仙魔两界,华袭雪的名字无人不知,平平无奇的悬风宗主,也自此风头无两。
秦家在人间是小有名气的官宦世家,到秦琅这一代时男丁渐少。他母亲小秦夫人,本不愿生育,可为了秦家开枝散叶繁荣昌盛,还是咬牙诞下两子——秦孜与秦琅。
两兄弟面容不相像,性子也不相像,除了同一天出生,同一对父母,再无半点搭边儿之处。
就说塑灵根拜仙师这一块儿,当初给他俩看相的大师也说,俩人都有天赋,尤其是弟弟秦琅,但万万不可拜到同一师门下,否则一山不容二虎,只会落得灵力相斥,势不两立的下场。
二人三岁时就被送去登州梅霁山打坐,因为天资聪颖,没过几年秦琅就被傅银弓收入座下,而哥哥秦孜被扶光派的一位老者看中命格,尚年幼时就成了扶光派的继承人。自此兄弟二人聚少离多,渐渐都成为各自门派的骨干之躯,栋梁之材。
如今秦琅在梅霁山算是人尽皆知。
未及弱冠的年纪,高深莫测的实力,生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参与天舒塔比试却几乎从未败过——直到几天前,众人和秦琅本人都是这么评价他的——可与沈涣卿的一番切磋,却暴露了少年人尚未成熟的仙躯与顽劣的心性。
秦琅一边往师尊心爱的水塘里扔石子,一边愤愤不平地想:他沈央赢过我就是运气好点,区区绛月门主,几个年幼小修的师尊,最高深的功力也莫过如此,简直无聊透顶了。
输了比试还被师兄弟教育一通,秦琅越想越气不过,他一把撒出全部的小石子,直接回到群贤把睡梦中的袁拢玉拉了起来:
“睡什么睡,起来陪我练剑。”
袁拢玉:“…嗯?什么,捡什么?”
“练剑!!”
“剑……”袁拢玉搓了搓脸,看清来人后他差点儿从床上蹦下来:“练剑,我看你大中午没事干来犯贱是吧,谁给你的胆子吵我睡觉喊我起床?”
秦琅张口想要解释,话又被截住。
祁枫甩着他的长剑跨进门槛:“大哥你不会还在为…呃…那位仙尊的事怀恨在心吧。”
秦琅心虚的摆摆袖子:“……怎么可能,小孩儿别管这么多,倒是你,姓袁的你打算睡到几时啊?”
“用你管。”袁拢玉不耐烦的翻身下床,“祁枫我让你看孩子你看了没。”
“看了呀,”祁枫大言不惭道,“我让音穗姐看的。”
袁拢玉披上外衫,踹了一脚祁枫又推了一把秦琅:“没用的东西,都滚去给我打水。”
傅银弓本就不愿与元素华同行,此次出行又是有任务在身,因此一路上对旁人都是不冷不热,对元素华更是冷漠至极。几人到人间后,袭雪要求众人隐去灵气,非必要不得出手,于是几人扮做普通商人模样,在某座不知名小山的山间客栈住下了。
客栈小二笑眯眯地问:“诸位,要几间房呢?”
众人沉默。
小二尴尬了一会儿,又问了一遍:“内个,各位要几间房。”
袭雪后知后觉地露出他的招牌假笑:“我同族妹一间。”
“那剩下几位……”
元素华可怜巴巴地望了袭雪一眼,嘴唇微张似要说什么。
傅银弓豁出去了:“我和绛月仙…啊不是,沈兄…一间。”
沈涣卿目光一怔,随机默默点了点头。
于是众人就这样在三两句话中分配好了房间。
然而真正准备睡下时,场面比分房更加尴尬。
傅银弓抱着被子站在榻前不知所措,是睡里侧还是睡外侧呢……是共用一床被还是再要一床呢……要是半夜想起夜又该如何……沈涣卿要是半夜抢被子蹬人怎么办……
“银弓仙尊,我睡地下吧。”
“啊?”傅银弓思绪被打断,呆呆地看着他。
“我说,”沈涣卿礼貌地笑着,“我睡地上就可以。”
“这怎么行,我我我我们一块睡床就行。”傅银弓有些紧张——沈涣卿到底也是个少年仙尊,多少有点实力在身上,自己的徒儿还对他屡屡失敬,眼下如此客气,莫不是想在自己睡梦中痛下杀手……
思虑至此,傅银弓哪敢犹豫,一把掀开被子把沈涣卿强塞了进去。
沈涣卿:“……?”
傅银弓僵硬地躺在外侧,弱弱解释道:“怕您掉下去。”
沈涣卿:“…………”
这人莫非…精神上受了什么刺激。
他和他徒弟一样,有些,莫名其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