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城杂事 第21章 第 21 章

顾溶月背对着小伙伴，看不见脸，但是小伙伴们仿佛看见了顾溶月的背后缓缓冒出了一座巨大的阴影，残阳如血，一群乌鸦扑腾着翅膀从黑色的阴影里飞出来消散在天边。

有，有点恐怖。

女子也被这铺面而来的惊悚感吓着了，顾溶月手里拿着的可能不是树干，是一把屠龙宝刀，她咽了一口口水，颤抖道：“顺着这条路直走，看见一颗槐花树拐弯就到了。”

“好，多谢。”顾溶月拍拍手，风轻云淡的直起身来，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句：“今天是我们失礼，下次请你吃糖葫芦赔罪。”

女子愣愣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溶月已经走远了。

她看了眼身边的树，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是不是生气，女子摸了一下胸口，看不见人的时候喃喃自语：“不，不用了。”

小路尽头的那颗槐花树很大，洁白细碎的槐花点满整个枝头，树枝轻轻晃动，白色的花瓣雨纷纷，槐花树的旁边有一座小屋子，很小，还没有槐树生长出来的花冠大，整个屋子都在它的庇荫下，显得有些单薄。

白衣素裙的女子坐在屋檐下的椅子里，头上带着一朵小白花，太阳透不进屋子里面去，她的身后一片漆黑。

那女子只是看着天边出神，脑袋靠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淡然，旁边站了四五个陌生人也不在意，只当他们是过路人。

这扑面而来的，浓浓的生无可恋的气息……几个小伙伴站在槐花树下沉默对视，有点不妙啊。

一群人站在自己屋子旁边自以为小声的叽叽喳喳，实则声音都传到这边来了，窝在椅子上的女子动了动，转头向这边看过来，发现是一群年轻的小孩。

年轻真是好，只是站在那就闪着光，风过不折，雨打不催，女子面容看着不过二十一二，却在心里愁怨的叹了口气，不想她，已经是风烛残年，像昨日黄花那般垂垂老矣。

“你们是迷路了吗？要往哪去？”太久没说话，女子的声音还带着一股粗糙的沙粒感，虚无缥缈的回荡在空气里：“不要往前走，前面没有路的。”

这个声音，林观白和林净深对视了一眼，和昨晚上的白衣身影一模一样。

女子说完，起了一阵风，她怕冷似的拢了一下衣服往椅子里面靠了靠，女子极瘦，身材单薄的坐在椅子里就像是一张纸贴在了椅子上面，一点起伏都看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王氏，他们可以对她前后不一的言行表示不满，对于河边树下的那位白面姑娘，他们威逼利诱，但是一看见这位被风一吹就能被吹跑的女子，小伙伴们小心翼翼的遣词琢句，不敢随意冒犯。

这种时候，就得老实说话，编谎话骗人那套行不通。

“我们从王家过来的，大娘说她家中闹鬼，让我们去她家里看看。”

“啊，昨晚上是你们啊，”被发现了，女子还是原来的神色，眼神都没变过，她在椅子上动了动，十分平静的承认了：“不错，每日晚上是我吓她的，不知道是她愚钝还是年纪大了不济事，这么久硬是没发现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为什么要这么做啊？”白杏儿皱起两条细细的眉毛，她不能理解：“您和那位大娘有什么过节吗？她是真的很害怕。”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你们现在发现了装鬼的人是我，可以回去和她说让她不用害怕了，我不会再去吓她，”女子把头后仰看着旁边的槐花树：“我也，没有那个精力了。”

年纪轻轻的长相倒是一副看透生死的口吻。

她这样一说，书院里面出来的，只活了十几年还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小伙伴们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们回去告诉王氏！我不会再去吓她，但是之后会不会有其他人报复她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本性难移，以后她难免做一些其他伤天害理的事。”

女子说着，从椅子站起来就要回屋里去，她十指纤细，费劲把椅子从地上拿起来的时候，林观白用比他平时还要大一点的音量：“我们遇到王家大娘的时候，她倒在菜地里面，刚刚喝了毒药，如果再迟片刻，她可能已经不在了。”

女子握着椅子边缘的动作一顿，好半天才缓慢的转过身，她的声音辨不清喜怒：“她这样的人，也会自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