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第7章 六

“张警官，颜柳小姐最好还是先停职。”苏琛严肃地和张尹说。

张尹皱了皱眉头：“敢问为何？颜柳自从跟在我身边就从未犯过任何事，贸然停职怕是……会寒了下属的心呐！”

苏琛抿了抿唇。

他总不能把自己梦到的东西全都说出来，然后说因为一个梦境而怀疑颜柳已经投敌或是敌方派来的间谍吗？

白泽影看出了他的为难，轻拍他的肩膀，弯腰贴近他耳边轻声道：“放手去做，相信你自己的判断。”

随后直起身子，也是一脸严肃：“张警官，苏博士是星海人员，他是来协助我们调查这次事件的。让颜小姐停职，也只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张尹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我误会苏博士了，抱歉抱歉。”随即走出验尸房，去安排颜柳的停职工作了。

“阿琛，怎么了？”

白泽影低头看着稚气未脱的少年人，问道。

“影哥，我说……我梦见了验尸房里所有的东西，以及颜柳的一些不正常举止，你信吗？”

苏琛有些手足无措，无意识地揉着衣角。

“信，无论你怎样我都信。”

白泽影看着他，眼里没有半分玩笑。

“……谢谢你。”

苏琛忽然抱住了白泽影。

白泽影：！

“让我抱一会，就一小会儿。”

苏琛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猫。

那一刻，风静静地停下，竟有几分安逸。

片刻，林祺敲开了门：“老大，你们要的装备。”

白泽影接过装备，偏过头和苏琛说：“你去吗？”

苏琛毫不犹豫地点头。

白泽影笑了笑，准备和苏琛出去。

林祺却叫住了他们，有些担忧，蹙着眉问道：“老大，你们两个真的行吗？苏森大病初愈，承受得了吗？”

苏琛笑了，说：“你这是在质疑我们的实力吗？放心吧，我们去的时候完完整整，也一定完完整整地回来，安心吧。”

白泽影朝着苏琛略微颔首，示意他出发了。

两个人不再啰嗦什么，大步流星地走入了树林内，向山顶攀登。

初入山林，还不觉得什么，可越往上深入，便闻到了花香，浓厚的花香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钻。

树林枝繁叶茂，阳光热烈，于斑驳缝隙中投下金黄的光影，轻轻伴随着微风摇曳，四周鸦雀无声，花香弥漫，泥土的气息充斥着世界。不远处，一滩水渍波光粼粼，像夕阳把月亮碰碎了，分割成斑斓色块。

苏琛本就受不了太浓厚的味道，忍不住连连咳嗽。

白泽影走到半路，脚步一顿。

“嘘……”他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处，压低声音，“苏琛，你有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的？”

苏琛皱着眉，想了想，忽而警觉：按理来说，寒山的自然环境极少被人为破坏，野生动物理应繁多，可一路走来，却不见半分踪影……

说那时迟那时快，当苏琛快将答案说出来时，一道震耳欲聋的吼声响彻云霄，引得地动山摇。

白泽影凭借之前在星海练出来的超人的听力，似乎听见了一个男人的轻笑和轻微的脚步声。

脚步一开始不慌不忙，优雅从容，像是在寻找自己的猎物，到后面越来越亢奋，越来越急促。

不出所料，三分钟后，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那赫然是一只东北虎！

只见它双眼通红，死死盯着猎物，露出锋利的爪牙。

白泽影淡定地握紧腰间的“北极之光”手枪，毫不示弱地瞪着东北虎，气场全开。

东北虎一开始还饶有兴致地盯着白泽影二人，过了几十秒后，一道尖锐刺耳的哨声响起，东北虎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前爪收缩，后腿猛然发力，向白泽影两人扑过来。

白泽影当机立断，吼道：“跑！”

这里是一处山坡，下面是一大片茂密的丛林，树木之间间隙很小，他们可以利用身形优势，灵活地穿梭在树木间，哪怕不能完全摆脱东北虎，也能争取一线生机。

两人动作一致，朝着下坡跑去，纵身一跃，顺着惯性一路滑了下去。

东北虎穷追不舍，嘴里发出一阵阵嘶吼。

苏琛它眼看就要追上自己，一把从背包中抓出绳索，绕成一个圈，用力朝两旁的树上甩，勾住树枝后利用惯力将自己狠狠掼到树干上，左脚脚尖清点树干，轻松飞身登上树枝。

白泽影灵活走位，从腰间抽出“北极之光”，向老虎的方向开了两枪。

一枪射中它的右眼，一枪穿透它的左腿，可它浑然不觉疼痛，血肉四处飞溅，黏糊糊地贴在树干上。

白泽影又反手扔出一枚反物质炸弹，咆哮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琛在枝叶间借助绳索跳跃，就像桀骜不驯的飞鸟，扯着嗓子喊道：“照这样来看，它可能是神经系统经Pisc的侵袭，从而导致神经组织作用减弱或是消失，与丧尸无异了！”

炸弹在东北虎身后应声爆炸，照出绚烂的烟花。

强烈的冲击波削去了东北虎半张脸，只剩狰狞可怖的左脸。

它像发疯似的，往苏琛所在的参天大树猛然冲击。

苏琛本就因爆炸的冲击波而差点摔下树，现在更是摇摇欲坠，手中的绳子套不住别的枝丫，而树干，却要被撞断了。

“轰”的一声，树干应声倒地，一时间鲜血四处飞溅，沿着白泽影的俊脸滴落下来。滚滚灰尘纷飞，让白泽影感到眼前好似蒙了一层云雾，一股深深的自责席卷而来。

霎时间，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

白泽影看着眼前方寸，迷茫、自责，止不住的愧疚。他张了张嘴想喊苏琛，但只是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

因为害怕，所以不敢确认。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苏琛不会死的，他那么厉害，他说过要平平安安回去，他就绝对不会食言的，对吗？

血腥味很重，浓烈得几乎要把白泽影吞没。灰尘后，隐隐约约有一个黑影站了起来，朝白泽影飞扑而来。

白泽影面色如常，静候死亡。

若不能与君同归，那便一起牺牲，也是整整齐齐的。

他没有反抗，等待着利牙刺透喉咙。

但，他没有等来爪牙，他等来了熟悉的森林气息。

刚刚那一瞬间，树干倒下时，苏琛一个弹跳起步，压在东北虎身上，用zani将东北虎一枪毙命。

他落入白泽影怀抱后的第一时间就敲了敲白泽影的脑袋：“你傻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一样！要是扑过来的是东北虎呢？你还跟着我一起死啊？我死了可以，但你是星海的长官，你死了崇山案谁来接手？你有没有想过其中利害？！”

白泽影听着少年又气又急的责备，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而后开口：“你知道的，我真的受不了亲近的人在我面前距离死亡那么近，我下次会注意的。”

苏琛抿了抿唇。

他不是讨厌白泽影，只是现在应以大局为重，他现在这个状态已经很差了。

不知不觉间，血腥味已经扩散，招来了狼群。

狼群步步紧逼，两人早就没了退路。

正当狼群伺机而动，千钧一发之际，耳边忽然传来林祺的喊声：“老大！老大！”

白泽影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顶上是姑苏警局熟悉的天花板。

他起身，坐直身子，问：“苏琛呢？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明明是在……”

在哪里？

他忽然卡住了，他记得他们差不多走到山顶，然后遭到东北虎袭击，一路下滑，到了一处……山谷？！

白泽影惊出了一身冷汗，寒山是没有山谷的！他们在寒山上最多走了三四十分钟，连到寒山山顶也有很大一段距离，那他们又到了哪里？

突然，他余光看见了床边的花瓶，里面插着几枝鹅黄小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他就忽然想起了苏琛曾经拽着他去听的一场讲座，好像提过：“End5号迷迭香与A6号榆树将汁液提纯出来，混在一起，再加上别的什么药剂，就制成了迷药——雾星，能使人产生幻觉后，短暂失去意识。”

幻觉？是幻觉吗？他什么时候陷入了幻觉？深入山林的时候？那苏琛呢？

白泽影心里咯噔一下，问道：“苏琛人呢？”

林祺愣了一下，伸手试了试白泽影的额头，皱着眉头说道：“老大，苏先森不是早就坐飞机回了国外疗伤吗？你还专门抽空去了机场送他啊。”

白泽影神色一凛，又问：“现在几号？”

“2575年7月18日，八点四十九分零五秒。”林祺报完后，又戏谑似的加了一句，“老大你该不会是失忆了吧？”

白泽影懒得和他废话：“给我看看之前苏琛走的时候的照片，我知道你肯定拍了。”

林祺拿出指环通讯器，手指飞快调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旭日初升，机场空荡。光线带着光明降临大地，破开深渊似的黑暗，正巧是毒枭落网那天。

既是崇山的一个结束，也是苏琛的一个开始。于谁而言，都是救赎。

苏琛拖着行李箱，带着几分病气的脸焕发出别样的生机，那是对未来的期待，也是对他们的希望。

他淡淡地笑着，风轻云淡，站在检票口。

白泽影就站在离检票口几米的位置，眼里含着笑意，挥手告别，嘴里好像说着什么，大约是祝福的话。

拍摄者别出心裁地挑选了一个侧面的角度，既拍到苏琛，也能清晰看到白泽影的动作、神态。

在素洁到近乎神圣的色调中，右下角显示时间的上方，极为突兀地出现一丛鹅黄小花，竟开始轻轻摇曳，犹如风中的烛火，燃烧着。

整张照片居然被画面中的迷迭香点燃了，慢慢变得焦黑。

火舌掠过地面，呈现出一个圆形，将苏琛围住了，白泽影伸手去拨，却被烫到，下意识缩回手指。

就在他缩回手指的那一瞬间，火舌“腾”一下蹿了起来，疾如雷电吞没了苏琛。

不多时，整张照片被燃烧殆尽，一片漆黑，宛如黑暗万丈的无底深渊。

于这漆黑一团之中，星星点点的白光忽远忽近，终是聚在一块，形成了一句话——

“琛意美玉，以琛为名者，所以万里挑一，与众不同。”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那一句白得刺眼的话又忽的散作满天星辰，繁星点点，争先恐后地划破天际，天光大亮，暖阳和煦。

照片换成了另一张。

他与苏琛并肩同行，周围是奇装异服的人。他们在一众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中极为突出，长身玉立，苏琛一扫以前的病态，面色也红润了些。

白泽影站在他身旁，左手握着一个甜筒，嘴角还沾了些许雪糕，右手自然而然地搭在苏琛的左肩上，揽着他，亲密无间。

白泽影看着照片，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几帧画面，他在苏琛登机之前买了一张机票，向星海提出辞职，与苏琛一起飞去了国外，在疗养院里相谈甚欢，也不必忧心什么案件，他们一起闲庭信步……

猛然间，白泽影看见了照片的拍摄时间。

2570年8月15日！

见了鬼了！

白泽影头脑清醒过来。

7月13日，苏琛确实订了航班，但他记得，苏琛那天并未登上飞机，而是留在了C市分析崇山焚尸案，笔记本的内容也源源不断地发给了他，也正是这几份笔记，才让白泽影等人定位到他的位置。

难不成是曼德拉效应？

“刚才谁和我一起去的寒山？”

白泽影的声音又急又气，狠厉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大？”林祺的笑容变得古怪，眼瞳中也染上了怪异，只见他的嘴越咧越开，一直到了耳朵根，声音僵硬地说，“你才反应过来吗？”

随即他放声大笑，狂妄又刺耳。

“真是一如当年。”

等一下，什么一如当年？

白泽影看着那人的笑容，仔细看去，他竟看出了悲凉，眼中的恨意疯狂且浓郁。

他整张脸从下巴开始破裂，整张脸竟生生从中间裂开，半哭半笑。随着他的脸裂开，他的身体也杂乱无章地碎成粉末，飘落在空中，化作漫天大雪，纷纷扬扬地吻在大地上，轻柔覆盖，泛起了白光。

而白光延伸出去的远方，站着一个人。

——苏琛。

小剧场

嘉钰：我裂开了[裂开.jpg.]

苏琛：我，我清清白白勤勤恳恳，为什么要站在那里啊！[猫猫委屈.jpg.]

白泽影：Stop！不是我也要裂开了好吗？作者是闲的没事套娃来了是吧？

me：没有的事，污蔑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