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衣随口道,“人就在那儿,又不会跑了。早一点晚一点问有什么区别?”
温客行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只是偶尔看向叶白衣的眼里带着深思,这老妖怪心里明显藏着事,连话都少了。再看江厌青,他从惊醒后就一直没说话,平日里本就话少,这下更像个不言不语的陶瓷娃娃。
几人跟着龙孝来到一处山洞前。这个山洞明显比之前见过的要大上许多。龙孝将轮椅停在洞外,对他们道,“我就送你们到这里,龙雀就在里面。”
叶白衣道,“臭小子,你不怕等会儿爆体身亡?”
龙孝吱唔了会儿,“那我也不进去!”
叶白衣不管他反对,将人拎着衣领从轮椅上提起来,哪怕他叽哩哇啦乱叫也把他提进山洞里。等到来到一个宽敞的石洞,看见被拘禁在正中的人时,叶白衣将龙孝粽子似的扔在一边。
叶白衣上下看看被巨锁贯穿琵琶骨的邋遢老人,他周身布满锁链,看样子已经不知这样被拘禁了多久,“龙雀?”
一双老眼从虬结的须发之间露出来,龙雀缓缓抬眼,看向一身白衣的年轻人,声音老迈而沙哑,“你是?”
“我是叶白衣。”他自我介绍道,“容炫是我徒弟。”
龙雀兴许是太久没思考过,沉默了会儿才道,“你是容大哥的师父,长明山剑仙前辈?”
叶白衣点头,“我正是。我来是问你,二十年前,容炫到底是怎么死的?”
龙雀的眼神陷入追忆中,良久才缓缓道,“这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二十多年前,容炫下山,凭借高超武艺结识了一帮朋友,他便是其中之一。众人饮酒作乐,比武助兴,相处得很是开心。直到有一天,容炫拿出了**心法。
叶白衣皱眉道,“真正的**心法还在我手里,他哪里来的**心法?”
“这我就不知道的,他自称自己拿出的是下半部,又异想天开地要自己补全上半部。在补全后还拿出来跟众人一起练习。约定,谁成功谁就是众人的大哥。”
“那成功了吗?”张成岭问。
“自然是没有,且不说那**心法不知真假,容炫自己也没有练过,练过的人又一个个走火入魔,渐渐的,大家就不再起那个心思了。容炫仍旧不甘心,便提出了要建天武库,有人不同意,他们便用比武来决定结果。容炫自然是赢了,便和手下兄弟一起盗取各派秘籍,收集在一起。恰逢四季山庄庄主秦怀章提出他发现了一处前朝地宫,正好可以做武库。便由我设计了机关和琉璃甲,将秘籍放在一处。”
周子舒惊讶,“那琉璃甲竟然是龙前辈做的?”
龙雀点点头,“天下武库本是我这一生除了龙渊阁之外的得意之作,除了琉璃甲,没有其他的钥匙。他们五个兄弟便约定,将琉璃甲分成五份,一人携带一份,以备不时之需。谁能想到,后来因为这天下武库能出这样的事情?”龙雀痛心疾首道。
“发生了什么事?”温客行问,“莫不是有人想独吞武库的钥匙?”
龙雀点点头,“一日,容大哥正在跟几个兄弟比武,却忽然身中剧毒,这才发现是有人比武时在剑上喂了毒。容炫的妻子出身神医谷,做不到见死不救,便用秘法将容炫救活过来,不想,容炫从此却失了神志,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龙雀泪流满面,“那日,武林人追杀容炫到鬼谷青崖山,容大哥就此殒命,我恰逢妻子过世,也就心灰意冷,回了龙渊阁,断了外界的联系。”
周子舒兴许是看龙雀的神情过于悲痛,便道,“想不到龙前辈竟然认识我家师父!在下四季山庄现任庄主周子舒,参见龙前辈。”
龙雀上下看他,“你是秦大哥的徒弟?倒是个好孩子。”他对周子舒招招手,“你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周子舒并不急着过去,他推了把张成岭,“不知龙前辈可认识他?”
“啊?”龙雀摇摇头。“这孩子是?”
“在下镜湖剑派张玉森之子,张成岭,见过龙前辈。”
“是你啊。你也过来,让我看看。”周子舒跟张成岭走过去,蹲到他身边。温客行不知何时走过来,红着眼框站在他们身后。
龙雀问周子舒和张成岭,“你师父和你父亲可还好?”
周子舒有些伤感,“他们都过世了。”
龙雀叹了声,“要我不是守着这秘密,也早就跟着他们去了。”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温客行,见他红着眼眶,便问,“这位是?”
周子舒介绍道,“他是温客行。”
“温?”龙雀顿了顿,便问,“温如玉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温客行道,他对龙雀拱手,“龙前辈,打扰了。小侄有一事相问,那五块琉璃甲在高崇五兄弟手中,那琉璃甲的钥匙在何处?”
周子舒没想到温客行竟然是圣手温如玉的徒弟,想起温客行曾经叫出他的名字,便想起儿时见过的那个险些成为自己师弟的小少年。他看向温客行,他已经成了鬼谷谷主,那这些年他是在鬼谷了?温氏夫妇呢,难不成都不在了?
龙雀道,“这也是我原本要说的。容炫的夫人后来曾经找过我,让我将琉璃甲的钥匙交给长明山剑仙。但我当时已经成了废人,行动不便。她便将琉璃甲的钥匙交给温如玉夫妇保管,自己去鬼谷寻容炫,这一去,竟是再也没有回来。”他说到这里,问向温客行,“孩子,你的父母呢?”
温客行红着眼眶,声音哽咽,“家父,家父他们已经不在了。”
龙雀身形僵了僵,满目颓然,“都怪我,要不是我当时让容夫人去找温如玉夫妇,也不会给他们带来灾祸啊!都怪我!”
周子舒拦住龙雀自戕的手,“前辈不必自责。”
温客行也蹲下身道,“不怪龙前辈,要怪就怪那些对琉璃甲和钥匙意图不轨的坏人!”
龙雀红了眼,对温客行道,“孩子,我对不起你啊!”竟是对着温客行抱头痛哭。温客行环住他,也不嫌他身上脏,眼里流下几滴清泪。
周子舒看温客行哭,自己也红了眼,将手搭在温客行肩上。而张成岭,早在方才就哭的稀里哗啦了。
叶白衣在旁边抱着手站着,听龙雀讲完这些往事,看几人都在哭泣,他也不打扰,只靠在钟乳石上,目光不经意扫过江厌青。
江厌青一直静静站着,白绫遮住他眼中的思绪,显得清冷而遗世独立。
旁边龙孝哼唧出声,“臭老头!这些年你没为我掉过一滴眼泪,倒是为了外人寻死觅活!”
他的声音尖锐而响亮,打破了几人的哭泣声。温客行抹抹眼泪站起身来,“臭小子!龙前辈好歹是你父亲,你怎么这样对他说话!”
“哼!”龙孝缓慢爬起身,“他哪里当我是儿子?他巴不得我去见我那难产而死的娘!我把他困在这山洞里这么多年,就是要他改悔,不想他到死不低头,活该受罪!”
“你!”温客行攥紧扇子,就要出手,被周子舒一把扣住,“老温,冷静!”
温客行甩开他的手,转身去看龙雀,“龙前辈,这臭小子你看要怎么处置?”
龙雀摇摇头,“他毕竟是我儿子,就由着他自生自灭吧!”
龙孝还不消停,“老头子!用不着你假惺惺!”话刚说完就呜呜出声,那是叶白衣用衣物堵住了他的嘴。
“个子不高,嘴倒是碎的很!”叶白衣拍拍手,他转身对龙雀道,“你关在这里这么多年,那锁链只怕已经长到你的血肉里,等会儿帮你取的时候可别觉得疼。”
龙雀拦住他,“不必。”他对周子舒和温客行道,“我是个本该早死了的人,活着这么多年只为了刚才告诉你们的秘密。现在,请给我一个了结吧!”
叶白衣收回取剑的手,站在原地皱眉,见温客行和周子舒还在犹豫,便道,“这老家伙是真心求死,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他转身回到方才靠着的钟乳石旁,看几人动作。
温客行对周子舒点点头。周子舒叹了口气,带着张成岭后退一步。温客行道,“龙前辈,得罪了!”龙雀闭上眼。哐当一声,随后血肉破碎之声传来,龙雀垂下了头。
温客行颤抖着收回手,眼泪从血红的眼眶掉落下来。周子舒走到他背后揽住他,抱在怀里安慰。张成岭在旁边抹着眼泪,也走过来抱住温客行。
“他这样,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一直沉默的江厌青道。
“是啊。”叶白衣看看地上扭曲着的龙孝,发现他竟然也掉了眼泪,新奇道,“臭小子,你还算有点人性!”
龙孝狠狠瞪他一眼,狼狈地别过头。
几人将龙孝关了起来,又小心从锁链上取下龙雀,将龙雀葬在了他妻子的坟墓旁。祭拜完毕后,众人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江厌青看了一圈,道,“我们不妨在龙渊阁休息一阵子,年关将近,就买这里过节吧!”
叶白衣点点头,看看其他几个无精打采的模样,道,“也行,反正他们半死不活的样子,带着出去也丢人,还不如就在这里住下。”
温客行不说话,周子舒也没有意见,众人就这样商定下来。
防止头秃,早点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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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龙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