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天涯浪客 第24章 青衫

大雨接连下了三天，老天并没有因为天下英雄齐聚洞庭就给好脸色，黑压压的乌云沉沉压在天空，暴雨瓢泼似的下，哗啦啦地将街道冲地生响。

最值此时，恰是黯然伤魂者，感慨三十年，无一处是故乡。

周子舒跟温客行坐在阁楼上，看着外面黑苍苍的天。“这下高崇不会急着召开洞庭大会了，就这天气，活人都能被淋成落汤鸡。”温客行握着酒杯，对周子舒道。

“秋雨梧桐，雨落芭蕉，晚风来急，本是颇有意境的事，怎的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周子舒笑骂他，仰头喝下一口酒。

温客行笑眼看他，“我嘛，就是大俗人一个，哪里来的那些风雅乐子，可不比你，周大统领！”

周子舒笑着摇摇头，他留意到廊下江厌青的身影，招呼人道，“江兄，喝酒吗？”

江厌青原本站在走廊下听雨声，听见周子舒的声音抬头向他那方望去。叶白衣去了高家庄送山河令，得等一阵子才能回来。江厌青点点头，朝他们的座位走过来。

温客行给江厌青腾出来地儿，自己坐到周子舒旁边，抬手给江厌青斟了杯酒。

周子舒没有看见叶白衣，便问道，“叶前辈人呢？”

“他去高家庄送山河令了。”

“山河令？”此话一出，周子舒和温客行都吃了一惊。“山河令在叶前辈手中？”周子舒惊讶问道。

“是的。”

“听闻这山河令有三块儿，一块儿在高崇手里，一块儿在少林寺方丈手里，还有一块不知所踪，不想竟然是在叶前辈手里。”周子舒道。

“也没什么奇怪的，他那里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多。”江厌青道，他看向垂眸不语的温客行，问，“叶白衣先前将你打伤，伤严重吗？需不需要我看一下？”

温客行抬眸，“唔？阿絮给我看过了，没有什么大问题，修养一段时间就好。”江厌青听他如此说，便不再提这个话题。

“他的嘴巴是毒了些，戳到人伤处是常有的事，若是他言语过激，我替他道歉。”江厌青看向温客行，“我看得出你是有苦衷的，哪怕曾经做出一些不得已之事，只怕也是形势所迫。过去的事不能更改，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江厌青难得说了一长串话，言语中的劝慰之意连周子舒都能感觉到。温客行睫毛扇了扇，半晌才道，“多谢江兄。”

温客行狠狠灌下几口酒，周子舒关切看他，发现自己并不能安慰他什么，只好伸手拍拍他的肩。三人在阁楼下就着雨声饮酒，然越喝越是觉得凄惨，恰在此时，一道低迷的歌声从雨中飘来。

“红尘奔走/冷暖知否/零落此身/始知道天意无由……道平生幻/一场大梦不休/白头断琴恨无知己……”

周子舒停下喝酒的动作，“道平生幻，一场大梦不休，白头断琴恨无知己。好一个白头断琴恨无知己！”

却听那歌声继续唱道，“不群则狂/俗世人笑我簪花带酒/于意云何/青衫旧我自侧帽风流……”竟是自有了一股风流气，书生意气，打马轻裘，令这雨中的颓色一扫而空。

“这歌声……”江厌青迟疑道。

“这词中所言难不成有来历？”温客行是个出口成章的，自然听出这词中另有他意。

江厌青道，“你们可曾听过《青衫旧》？”他道，“这本是前朝才子谢宣写的戏词，他生时籍籍无名，潦倒度日，做的最放纵的一件事便是当街纵马，还被人嘲笑。当世无人懂他，六十年后才有人从他的戏本中发掘出谢宣这个人，并引以为知己。当时谢宣的戏本已经名扬天下，满城皆唱《青衫旧》，无人得见谢宣名。”

温客行听完有些感慨，“这《青衫旧》我倒是听过，只是不知里面还有这样一段故事。本以为戏本里都是风流佳话，不想还有这样一段知己情在。”

“时隔六十年才被人发现，这可不单单是相见恨晚了，是生不逢时。”周子舒道。

“是啊，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眨眼便过去了。能遇上个知心知己的人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世人如恒河沙数，知己又能几人？”江厌青咽下一口酒，看向黑沉的天幕。

温客行闻言有感，死死按住周子舒的手。周子舒又是气又是好笑，也懒得挣扎，继续跟江厌青喝酒。

歌词取自：永定四十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