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恸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到震得林鹿闲耳朵生疼,也没有停止,豆大的雨珠都被这巨大的哭声震碎,蓦地,化作尖利的小剑向林鹿闲飞速刺来,林鹿闲双手结印,挡了一波攻击,翻身一跃,离季天行远了点。
震耳的哭声也逐渐癫狂,转变为疯狂的大笑,笑的撕心裂肺,季天行的身体也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他抬起一条手臂,看着自己破烂的袖口,断裂的指甲,癫狂的声音响起:“原来你也死了啊,我还以为你能逃过一劫的,他们可真是歹毒,灭我季家,毁我季家百年声誉,连你也不放过啊。”
“我是谁,你居然问我是谁,呵,千年过去,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季天行”冷笑着讥讽,“你还跟这些自诩良善之人站在一起,不怕他背后给你一刀,送你来见我吗?哦,你见不到我了,这一刀下去,你只能魂飞魄散!”
听着对面“季天行”的话,林鹿闲明白了,这里有两个空间,他显然不是季天行,也不是在和他说话,得破开这双重幻境,才能出去。
林鹿闲祭出拂尘,“去!”
如利刃出鞘,一路划破雨珠气流,空间都略有撕裂之意,拂尘直直冲向“季天行”,“砰”的一声,白光乍开,“季天行”的身体里骤然拍出来一个幻影!
季天应!
季天应猛地一下被不知何处来的拂尘拍到,连退几步,与此同时,光影变换,一扇阴森幽暗的黑门出现在林鹿闲前方,周围也不再是蓟州城门,而是季府宗祠庭院里。
李牧遥提着剑,模样有些狼狈,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血,季天行倒在地上,脸上全是不可置信与勃然大怒,愤然的看着对面突然被击飞出去的季天应。
一人一鬼看着季天应突然飞出去,猝然一惊,蓦地转头望向出现在此地的林鹿闲。
“阿闲!”李牧遥惊喜地喊道。
林鹿闲到李牧遥旁边站定,询问道:“你没事吧?”
李牧遥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说:“我们进幻境后看到季天行在蓟州城外悲恸而死,这鬼就出现了,附在倒地而死的季天行的身上突然对我们发起攻击,我一时不查,被打中了一下,不过不严重。你呢,没遇到什么吧?”
林鹿闲也摇摇头,他倒是一路安然的看完了整个经过,说“先解决眼前事,出去再说。”
季天应重新站起来,见是林鹿闲,冷笑一声:“双重幻境只困了你这么一会儿啊,呵。”
林鹿闲已经了解蓟州鬼城一事,觉得这事儿也好解决,便说:“你不满与江府主的结果,觉得世人都被一叶障目,不辨是非,那若是我能将这城内过往所发生之事昭告天下,还季家一个清白,只要你直接带我们去鬼门,不知你能否暂时放下恩怨,与我谈谈?”
季天应只觉得他在讲笑话,还是个令他分外愤然的笑话。他要怎么做,才能将连江之云都查不出行踪的散修找出来还季家一个清白?又怎么让这天下人相信呢?
季天应都要被气笑了:“就凭你?糊弄我也要找个可信的说辞。季天行,你既然死了,就别在那里躺着,过来,这世间也只有血脉相连之人才能够接受你了,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等着再死在他们手里吗?!”
季天行还躺在地上,方才被打伤,虽然不重,但他就是不想跟季天应走:“你说你与我血脉相连,你说你是我哥,你说我们一家已经惨死在他们手里,可是我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季天应不耐烦:“我怎么知道,你快给我过来!”
季天行没动,他不信。
季天应见状,直接在空中一握,鬼气汇聚成的大掌提起季天行的衣领子,就准备把人强行带过来,然后再去杀了其余两人,这仇,他可以自己报!
林鹿闲也不多费口舌了,与李牧遥对视一眼之后,林鹿闲挥着拂尘劈向季天应,李牧遥纵身跃到季天行面前,一剑斩断季天应的鬼气手掌。
季天应避开林鹿闲的一招,祭出一把散发着黑气的剑,剑上还刻着“竹心”二字,喝到:“妄念,斩!”
竹心上爆发出巨大的黑红鬼气,凝聚成剑气,斩向林鹿闲。
林鹿闲拂尘一挥,那把拂尘倏忽变长,通体灵光裆下一斩,伸长的末尾如蛇般灵活,瞬间消失在原地,转而缠绕上季天应,季天应根本来不及反应,雪白的拂尘丝缠绕在身上,动弹不得。
林鹿闲:“缚!”
拂尘收紧,季天应身上被勒出丝丝黑气,越挣扎,收的越紧。
林鹿闲的速度之快,他根本反应不过来,两息之间,就已然败了!
竹心在空中愣着,好似不知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季天行却惊叫一声,“竹心!?”季天行眉心,一个鲜红的阵法印记浮现,他随即蓦地捂着脑袋栽倒在地。
大波大波的记忆在脑海闪现,热闹的婚礼,黑压压的鬼潮,换位阵里的眩晕,落地与大山中的空茫,归途中无尽的追杀,数次死里逃生,最后跪倒在蓟州城外,漫天瓢泼的大雨好似淋进了他脑子里,意识模糊间,又把这一切又冲刷得不甚清晰,好似一场迷幻的噩梦,他只要睁开眼睛,就能忘记,就不存在,就没发生。
睁开眼睛,这一切就没发生,睁开眼睛,睁开眼睛!
睁不开!我睁不开!
怎么会没发生呢!?怎么会呢!?我都变成鬼了!我都不知道我的家人是谁,我的家人在哪,这个不认识的人拿着竹心!不,不,不是不认识的人,是......是谁?
“我是你的兄长!”愤怒的咆哮吼开了一切,季天行脑子里白茫茫的,“兄长?”
“谁叫你云姐喜欢我呢哈哈,你有本事自己在变回去,给自己也找一个小青梅啊!”
云姐?云姐是谁?
“哥哥嫂嫂都已经有情人终成眷属了,那我也不能落下啊,父亲,你什么时候给我也物色个夫人啊?”
父亲?父亲在哪里?
“阿行,娘亲说的话你可要记住啊,切不可在出去惹祸,你哥哥的大喜日子呢!”
大喜......大喜日子?
头痛欲裂,季天行爆发出一声极为痛苦的叫声。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痛感渐渐褪去,他颓然的躺在地上。
雨停了,好像停了......
哪有什么大喜的日子啊。
那天,他所有的至亲之人,都死在了那个大喜的日子。
林鹿闲看了一眼季天应,“他被人下了禁制,记不起来之前的事了。”
季天应也惊疑的看着地上的弟弟,随即立马反应过来:“定然是那几个散修干的!一定是他们!通过这禁制看到能找到他!”
林鹿闲也这么觉得,世间所留禁制不少,但能篡改与抹消记忆的禁制不多,但恰好,他就知道这些禁制哪里有记载,大概那些人有能力学。
“阿闲,季天行晕过去了。”李牧遥突然说:“应当是承受不住禁制的发作。”
林鹿闲点点头,对季天应道:“我说有办法帮你们沉冤昭雪,自是不会欺瞒与你,我们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调查鬼城一事,你大可信我。方才那拂尘大可要了你的命,但我不是滥杀之人,没查清楚之前,你们都不能死。如今鬼城结界已破,赶来的修士只会多不会少,到时候又有谁会想要为你们的事情平冤,他们只会合力而攻之,杀了你们,修补结界,此事算了。”
季天应没说话,半晌,突然说:“你们不是在找鬼门吗,我带你们去,这里有众多大大小小的幻境,万鬼齐聚,一个幻境接一个幻境,虽不厉害,但也麻烦。你们想要直接达到,只能由我直接从我的幻境里开个通道,送你们去。”
林鹿闲知道他答应了,也是少了点麻烦。
他可以把他杀了,再自己去找鬼门,但这鬼城里确是冤鬼众多,大鬼不少,还有鬼门在其后为他们提供鬼气滋养,蚂蚁虽小,但总是在身上爬来爬去也麻烦。
收了缚在他身上的拂尘,林鹿闲查看了一下季天行的状态。
鬼体虽不算太弱,但也承受不了这么强大的禁制发作,过不了多久,就会魂飞魄散了。
林鹿闲抬起手,在虚空中一握,多了一支笔,笔杆墨黑,笔头雪白,笔锋处却有一丝黑。
林鹿闲在虚空中挥手画就一道不需符纸就已经散发着金灿灿光芒的符文,笔尖一动,符文没入季天行体内。
林鹿闲说。“这道符文可以解了禁制的发作效力,不过完全解除禁制,得等季天行醒过来后,身体无恙能承受时再进行。”
季天应:“好,那我现在就带你们去。”
幻境变化,他们面前的宗祠逐渐变得陈旧,脏乱,一扇古朴阴森,还挂着两串骷髅头的门出现在眼前!
就在鬼门出现之时,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缕缕黑气从那扇门里钻出来。
突然,林鹿闲和李牧遥感觉到凭空出现一股大力,将他们吸扯向鬼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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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破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