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抹抹嘴:“阿应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微生姑娘温婉大方,于你又有总角之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哈哈哈!”
季天应也有些感慨,他与微生云两小无猜,如今也算是金童玉女,珠联璧合的一对儿了。
“哥哥嫂嫂都已经有情人终成眷属了,那我也不能落下啊,父亲,你什么时候给我也物色个夫人啊?”一道清亮的少年声传来,引的众人频频侧目。
来人锦衣加身,摇着把扇子晃悠到季府主与少主面前,端的是一派风流倜傥又浪荡不羁。
季与松敲敲他的脑门儿:“你小子,等你什么时候像你哥一样能担得起责任了,为父就放你自己去觅那能于你相守一生的人。”
季天行捂着自己被敲疼了的脑袋,不满的控诉:“哼,大哥就是青梅竹马,我就要自己去找,真是不公平!”
季天应笑了:“谁让你云姐喜欢我呢哈哈,你有本事自己在变回去,给自己也找一个小青梅啊。”
季天行无语,他倒是想,总是看他哥和云姐在一起腻腻歪歪,他都要被气死了,偏生他们还总是故意在他面前才这样!
晃了晃脑袋,季天行把扇子一展,“切,等着吧。”说完又摇着扇子晃出了大门。
季天应和季与松也没管他,招呼客人去了。
季天行晃出大门后,回了自己房里,桌上放着一个长长的檀木盒子,雕琢的很精美,装着的是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上刻“竹心”二字。
君子如竹,拳拳之心。
这是季天行要送给哥哥作为大婚礼的,今天才做好,刚刚才送过来。
季天行把宝剑拿出来检查,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突然,外面喧哗起来,不住地有人的尖叫传入耳朵里,混杂着刀剑出鞘的破风声,与一声大喝:“阿应!快去开启护城大阵!”
季天行把宝剑反手拿着,一把推开房门,冲出院落,与同样急急忙忙冲出来的一身嫁衣的新娘子遇上。
林鹿闲看到,季府上空布满了黢黑的阴云,丝丝的黑气从里面不断溢出,以季府为中心,向四周不断扩散。
微生云的盖头已经被她自己掀开了,见到季天行,忙问道:“阿行,发生什么事了?!”
季天行摇摇头:“云姐,我也不知道,我们先去前院看看!”
不等二人走到前院,漫天黑云里已经开始不断地冲出厉鬼,俯冲到二人面前,挡住他们的去路。季天行将手里的剑给了手无寸铁的微生云,自己以折扇为器,两人一路厮杀到前厅。
一只不见清晰形态的厉鬼正与季与松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之中,不见新郎官!
季天行与微生云冲上前去,一人为季与松减轻压力,一人护住季夫人。
刀光剑影之际,一道冲天的光束携带着满地亮起的符文,再次以季府为中心,快速形成一个淡金色的大阵,向四周扩散,渐渐地将整个蓟州城包裹其中,黑云里的厉鬼被暂时挡在阵外,阵里的人压力减轻,迅速清杀掉阵里还不算太多的冤鬼。
季天行将受了点小伤的季与松扶到座上坐下,唤来府医。
“父亲,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大规模的厉鬼潮!?”季天行着急忙慌地询问着。
“事发突然,暂时还不清楚原因,不过这厉鬼潮恐怕不是我等能解决的,得尽快寻求其它府的援助。阿行,你带上府主令,到祠堂用换位阵去最近的淄州府求援。”季与松吩咐道。
换位阵到淄州府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只是所耗灵力巨大,一般都只是使用耗费灵力较少的换位符,但时间就要长的多了。
季天行点了点头,接过府主令,去了祠堂。
......
季天行虽从未使用过祠堂里的换位阵,但按理来说,不应该如此颠簸才是,颠簸到他觉得自己头脑昏昏涨涨的。即使是换位符,他也只是觉得时间太长感觉身体有些麻木不似自己的。
林鹿闲从一见到季天行,就克制不住的跟在他身后,应该是幻境的原因。此刻,他已经觉察到不对劲了,这个换位阵,恐怕不能将季天行送去淄州府。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头晕目眩,白光闪过,季天行落了地。入眼就是苍茫的群山,因季天行落地位置之高,还能看见下方缭绕的云烟,诚然淄州府坐落在大山之中,可此处只凭眼睛就能看出,离那淄州府,怕是有十万八千里。更何况,季天行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无从出山!
那换位阵被人动了手脚,将他不知传送到哪里来了,蓟州城这一劫,恐是有人故意陷害!
形式等不起他浪费太多时间,季天行也管不了那么多,倾注灵力到折扇上,暂且将它当做能飞的法器,向远处掠去,遇到山上打柴的樵夫,一问才知道,此地离淄州城有两日的脚程,远不算太远,如果全力使用灵力赶路的话,应该半日能到!
紧赶慢赶,赶到了淄州城外,季天行向守城的士兵亮出蓟州府府主令,急切的催促着士兵带自己去见淄州府府主,蓟州城遭奸人所害,被万鬼齐攻,请求援助!
那守城的士兵仔细看了府主令,恍然大悟又略带嫌恶地道:“你是季天行?”
季天行见他不慌不忙,面上还隐带喜色,不由更加着急:“对!我是季天行,劳烦你马上带我去见张府主,蓟州城等不得了!”
蓟州府府主求援?遭奸人所害?半个月前蓟州府遭万鬼齐攻,全城沦陷,皆因蓟州府府主试验邪阵,将护城大阵篡改,致一城百姓皆丧命鬼手,此事已得衢州江府主盖棺定论!既然你已亲口承认你就是在逃祸首之子季天行,那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府主大人!”说完就要用惯常栓在十恶不赦的罪人脖子上的锁罪链往季天行脖子上套。
季天行听得又惊又怒,忙后退几步用折扇打掉他的链子,与他拉开距离后大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季府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那士兵根本不听他的辩解,眼见一个人拿不下来他,招呼其他几个守城的士兵:“在逃罪人季天行在此,速速禀报府主大人,缉拿罪犯!”
一人向城内跑去报信,其余人纷纷上前来帮忙想要抓住季天行,四面八方飞来锁链,季天行怒过一时后也明白了过来,自己的换位阵不仅被更改了落地地点,中途还出了意外,现在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蓟州府全城沦陷,无一人生还,季府还被人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成了千古罪人!
季天行相信自己父亲,相信事情的真相肯定不会是这样的,但如今双拳难敌十六手,他得尽快离开这里,回去查清真相!
林鹿闲知道,季天行一路耗尽灵力感到淄州城下,早已精疲力竭,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必须要速战速决,不然护城队一旦赶到,他就走不了了!
还好季天行也不是个傻的,显然也想到了。
折扇升空,刮起强劲的大风,吹得八个守城士兵睁不开眼睛,季天行趁此机会,用最后的灵力开了一张换位符。
......
逃离淄州城不过两个时辰,季天行已经遇到了两拨来追拿他的人,林鹿闲估计,季天行这一次在淄州城露面,赶回蓟州的路上追拿只会更多。以他这样的状态,能赶回去吗?可能后来成了鬼,就是死在了回去的路上。
也的确如林鹿闲所想,赶回蓟州城的路上,前来追拿他得人不下二十波,且都会身手绝佳的人,可神奇的是,季天行不是有法器护身,就是能遇到“路过”的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简直就像是有人一路跟踪他,保护他一样,可就算是林鹿闲,也察觉不到他们周围有第三人的存在。
好像那些极限逃生,真的只是季天行运气绝佳,天不亡他。
等五日后再次到达蓟州城外面,那阴森森的鬼气不住的从原本淡金色,现在变成了白色的阵法结界中溢出,方圆十里的草木上飞溅上血液,如今已经干涸成血块,刻着“蓟州城”三个大字的城石被不知何人的剑气划了好多下,都快要看不出去来了。
林鹿闲望向季天行,他衣衫褴褛,浑身血迹,抬起一张脏污的脸仰头凝神看着这物不是人也非的故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路上他明明是很激动的,凭着命要回来看看的,到了家门口,他反而还安静了。
良久,半个多月未曾落过雨的蓟州府,飘起了细雨,渐渐地越来越大。砸在人身上发疼的雨点也狠命地砸在这座“鬼城”上,瓢泼的大雨将所有血迹和脏污都洗净。季天行再晚来一天,看见的就不会是一座混乱脏污的城池了。
好像终于受不住雨水的倾泻,季天行跪了下去,膝行着开始呜咽,哭声越来越大,震得林鹿闲耳朵疼,好像要和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比谁的声音大一般,季天行扑到那原本能出不能进,现在既不能进也不能出的结界前,用尽全力捶打着,让结界漾起一圈又一圈波纹。
许久之后,季天行忽然“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失了捶打结界的力气,歪倒在结界边,双目泛白,已然失了生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