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牧芮牟足了劲朝前跑,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便只余急促的呼吸声。
“他是在求救吗?”牧芮避开前方的石块继续向前,脑中却不断回放着最后回头看到的场景,奄奄一息的羽人朝着自己离开的方向发出悲鸣。
“他会被自己的同伴找到的。”牧芮这么告诉自己,便是没找到又与她有何关系呢?
这些羽人袭击了原始人的部落,还掠夺了女性原始人,根本不值得同情。刚升起的一丝恻隐之心渐渐消散,牧芮继续向前,脚步却不自觉地缓下来。
脑中又浮现出另一些画面,这些羽人是掠夺了原始部落不假,他们是可恶的侵略者。但在有翼人出现后,羽人为了护住被他们抓住的女性原始人束手束脚。
部落里倒下的除了原始人,也有不少羽人。其实有很多次,只要羽人将手中的女性原始人抛下与有翼人一战,或是在危机时刻用她们当盾牌防御,倒下的羽人不会有这么多。
两相对比,将孩子摔死,有翼人暴力对待那些看到自己孩子死在眼前的挣扎不肯服从的女性原始人,羽人被他们衬得显得温和多了。
“就回去看一眼。”重重叹口气,牧芮掉头往回跑。
羽人已彻底陷入昏迷,若非牧芮去探鼻息,只以为羽人已伤重而亡。
羽人受伤最重的是他腰腹处的抓伤,覆在伤口处最外层的羽毛秃了,内里粉嫩的皮肤被划开,露出里面翻卷的伤口。汩汩血液仍顺着伤口缓缓流出,羽人紧闭着双目,面色比牧芮先前离开时所见的又白上一分。
牧芮想要用手压住羽人还在往外冒血的伤口,却无从下手,总不能将手伸进伤口里吧,何况她的手并不干净。
听到不远不近的野兽嚎叫,浓厚的血腥气随时会引来猎食者,瞧了瞧左右,牧芮视线落在披着的千疮百孔的外套上。最终她咬牙撕下两条,打个结,用不太熟练的手法将羽人的伤口简单包扎。
布条渐渐被血染成深色,远处的嚎叫似乎更靠近了些,牧芮赶紧将羽人半抬起,打算先带他离开这个地方。
羽人的身长接近两米,身体结实,体重却比实际要轻许多。感受手下的重量,牧芮觉得或许再过一段时日她能将他扛到肩上。
倒不是说羽人的体重就十分轻盈,但比起相同体型的成年男性,或是其他生物,牧芮肯定是很难拖动他们的,更何况将这样的重量扛起来。
费了些功夫,牧芮真将羽人拽起架在肩上,像扛麻袋那般悬空暂时做不到,拖着他离开还是可行的。
“或许他的骨骼和鸟类一般也是中空的。”走了一段,牧芮抬手擦去额头浸出的汗水,扫了眼羽人几乎布满全身的白羽,嘀嘀咕咕。
双腿酸痛之前,牧芮寻到了一个不错的隐秘点,他们没出这片小森林,这处的灌木有半人高,边缘与一棵大树相连,将羽人安置在这里正好。
半靠在树干上,羽人整个被灌木遮挡,只要不是近距离恰好撞见羽人所在的位置,换个角度都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救下羽人,牧芮也不知道这个做法是对是错,他甚至可能根本不能称之为人类。
肚子突然叽咕地叫唤一声,牧芮匀了口气,转开视线。
记下此处的树木特征,牧芮又看了眼被灌木遮挡住的羽人处,离开去寻找食物。
记路让牧芮行进的速度大幅下降,走出这片小树林,牧芮寻到了河流分支附近,沿河走了好一会才找到一些野果。
先吃了一些填饱肚子,牧芮将这一片剩余的果子都摘干净才离开。
待牧芮进入小树林后,天空中的黑点逐渐变大,一个身负双翼的人形,落在了光秃秃的果树一侧。如鸟喙的上半部是一双锐利如鹰隼的双目,那双眼睛似乎能透过层层的林木,捕捉到消失的背影。
一双扇动的翅膀由远及近,在进入森林后折到身后,此刻的牧芮对此却丝毫未察觉,她在仔细辨认回去的路。
这片树林说小,是相比于先前牧芮走过的森林来说的,实则从这片小树林出来她花的时间觉不小于一小时。当然这中间免不了绕路,但若放在现代,这也称得上是一片森林了。
要在一片放眼望去满目是绿的森林中记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牧芮是在沿途留下不少的标记,然一棵树往往与它的前后的树十分相似,辨认起来很有些难度。
错绕了几次后,牧芮才再次找到先前做好的标记。不深不浅的刻痕在与她下颚齐平的位置,往上翘的一端是她离开的方向。
“都怪自己多事,管那羽人干什么呢?”吐出浊气,牧芮对自己突发善心的行为感到无力。自己都活得艰难,居然还要去救人。
“要不还是不回去算了,其实他和我也没关系。”心里这么想,牧芮抬起的脚,却是往回的方向。
细微的沙沙声从身后传来,立即引起了牧芮的警惕。没有继续前行,她闪到身旁粗壮的树后,身体被大树完全遮挡住。
在第一次换气后,藏在树后的牧芮见到了那道身影,睁圆双目,她死死盯着那身影,收紧了捧着果子的双臂。“怎么还有一只,有翼人不是都离开了吗?”
有翼人停在了牧芮先前停留的位置,与她只有一树之隔。这下牧芮更不敢呼吸了,双唇抿得死紧,额头上迸出一颗颗汗珠。
“千万不要绕过来。”满心祈求有翼人赶紧离开,不知不觉牧芮的脸都憋红了。
心脏的咚咚跳动声如擂鼓般在耳边响起,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有翼人终于离开。
当有翼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树林中,牧芮像是在岸上搁浅的鱼重回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卸下紧张的情绪,牧芮双腿发麻,有种快要倒下的感觉。紧紧抱在怀中的果子已有好几颗被压破皮,浅黄色的汁液沾染到了外套上。
又在原地等了一刻钟,确定有翼人不会返回来,牧芮这才小心翼翼从树后出来,向着标记的指向前行,时不时谨慎地观察四周,祈祷不要在发生任何意外。
回到了藏起羽人的灌木从后,牧芮彻底瘫坐下来,她需要缓一缓。
羽人依旧是牧芮离开时的姿势,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若非胸口浅浅地起伏,看起来像是一副没有生命的雕塑。
恢复些许,牧芮凑到羽人身侧,将一棵果子塞到羽人的嘴边。用力压了压,但羽人的牙关咬得很紧,牧芮没能将果子塞进去。
挤压果子,有果汁顺着破口留下,滴到羽人的双唇。汁液顺着牙齿的缝隙缓缓流入口中,等牧芮手酸了,果子也挤不出汁液了,羽人这才有了反应。
羽人微微张开双唇,无意识地轻轻开合,他需要更多。牧芮认命地又挤了三颗,手彻底没了力气。
“差不多了,再要就自己咬吧。”抬手又拿了颗果子,牧芮挑挑眉,这次很顺利地塞到了羽人口中。
看着羽人闭着双目将果子嚼碎咽下去,牧芮扫了眼羽人的伤口,伸手推了推。“喂,你醒了吗?”
咽下果子的羽人像是再次陷入了昏迷,摒弃了外界的所有感知,任牧芮推了又推也没有反应。
嘴角一瞥,牧芮又塞了一颗果子,轻轻松松送入了羽人的嘴里,很快果子又被咽下去了。
“昏迷了还能吃东西,也是挺能耐的。”牧芮嘟囔了句,继续塞果子。看你能吃多少。
事实证明羽人很能吃,带回来的果子少了一大□□人才停下来。
日光西斜,将远处的天空染成了不同的粉色,树木的剪影柔和地融入余晖中,镀上一层金粉色的轮廓,清风吹拂,带来一阵凉爽。
快入夜了,以牧芮的经验,此处虽没有先前的森林广阔,也称得上是一片小树林,白日未见野兽,不见得晚上也会安全。
目光落在伤口已不再渗出血液,但仍昏迷的羽人身上。“更何况还带着一个受伤的。”她心想。
要么上树,要么寻个洞穴之类的地方躲藏,牧芮决定先应付了这一夜再说。
此处地势平坦,要寻个洞穴是很有难度的,树洞也可遇不可求,牧芮走了这许多路,却是未曾见过树洞的。再去寻找显然来不及,牧芮仰头看向树顶。
如何将羽人带上树的过程实在不便细讲,总之等牧芮将她和羽人都安顿好了后,整个人像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夜晚的小树林中时不时响起未知生物的嚎叫,当听到树底近处窸窣的响声时,牧芮无比庆幸上树的选择,至少眼下除非有生物上树来,她是可以放下一半的心的。
还提起的另一半心是担忧自己睡下后会从树上掉下去,她所待的位置可比大学的上铺高得多,稍不留神就会摔个透心凉。
而唯一相对安全的三岔树干牧芮留给了人事不知的羽人,她在更上一层。外套的长度无法将她与树的主干系在一起,牧芮只得将腿与身下的树枝绑好打一个结,这是抵抗不住重力作用的,该摔还是会摔,不过是多了一丝反应时间罢了。
后半夜渐渐听不到那许多声响,牧芮沉重的眼皮落下后,没能立马在睁开。
清脆的鸟鸣唤醒了沉睡中的牧芮,她睁开双目,立即被晨曦的日光刺痛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