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逢花 第10章 猩红狩猎

鹿柒抬起头卖力去看，却发现天空是真的完完全全变黑了。

“人司大人，您快戴上这面具与我一同祈祷吧！”

祭司将缓慢挪向祭坛中央的鹿柒拽过去，伸手朝她递过去一张面具。

鹿柒看的发呆，不自觉接过去没仔细打量，便将这张和自己脸一模一样的面皮贴在自己脸上。

“呃......”

鹿柒刚将面具贴向自己的脸，它便自动紧紧吸附在自己肌肤上。

她感觉像是有一只长满脚的大蜘蛛爬到自己脸上一样难受，刚想伸出手去扯那面具，便忽然慢慢失去了知觉。

最后一丝意识里，视野里的祭司摘取面具露出年轻的面孔，她伸出纤细双手交叠举过头顶，然后无数根细密的白色丝线犹如触手般急速生长出来。

它们一齐扎进鹿柒的脸，然后扎穿透过去如同活物一般无限延伸，蔓延到整个祭坛的天空，最后朝着那些戴着纸扎面具的人的头扎进去，

所有人一齐撕扯掉面具，露出真正整齐划一的面具般一样的容颜。

——或者说，它们一瞬间都变成了牵线木偶。

-

翻滚的碧海之上，一群穿着黑色术袍的人临空飞过，脸庞藏匿于兜帽之内看不清模样。

为首的人在靠近海岸的上空时折身停下，她伸出纤手，于掌心悬浮着一枚金灿灿的罗盘，上面一根指针盘旋着一条细小的蓝色龙影。

她看了一眼指针指向的方位，然后收起罗盘对后面紧跟的几人缓声吩咐。

“占心卦显示前面就是龙脉气息最强的位置了。你们切记行动万分小心，莫要打草惊蛇。”

后面那几人低着头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低声回应。

“属下谨遵阁主安排，势必佑护灵女安危，不得离开您半步。”

为首的黑衣女子显然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答复自己，她转过头看向前方海岸边缘掀起的浪花，兜帽没遮住的眼睛似蓝色宝石般荡漾着潋滟水波。

“不必了，我要孤身前去，顺便习练一番沧海溯回决，你们离我太近会有危险。”

那群人听到沧海溯回决仿佛如坐针毡，再次面面相觑一眼，然后有个人支支吾吾地退缩。

“那属下们就跟在您后面，不会贴太近的，如若有变故......必不敢延误！”

“好。”

被称灵女的那人迅速捏了个决，加速飞向那不远处的海岸，后面几个人见状连忙也施法赶上去，却不敢太快，像是避之不及一般远远地跟着。

神光落在岸上，手指用力扯下术袍迅速一挥，另一只手法印翻飞，那术袍便像是被透明的人支棱起来一般快速朝着岸上某个方向飞去。

她自己则穿着蓝白衣裙，不紧不慢地走在海岸的泥沙上，余光看见身后那群黑影也顺势改变了追逐的方向。

“蠢货。”

她嘴角轻扬，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走了几步，神光突然蹲下来，闭上双目伸出手掌，温柔地按在柔软的泥沙之上。

脑海里，黑暗中无数道粗细不均的金黄色光线犹如底下生命古树的无数只脉络般游走各处，仿佛细小蛇蔓般汇聚到它们的尽头。

翻滚摇曳着的金色汪洋中，凝聚着的巨大黄金之眼。

“找到你了。命龙之主。”

她红唇轻启，笃定地笑出来。就在她准备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突然在那片金色汪洋的下面，洞窥到了一片同样规模不小的金色矩阵。

“买一赠一？”

她猛地睁开眼睛，仿佛一只吃饱魇足的狩猎者。

“好买卖。”

-

鹿柒睁开眼，看见周围是天地初生般的一片黑暗。

她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去在黑暗里慢慢伸手去摩挲。

“不要动。”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鹿柒回过头，看见黑暗中莫名亮起一团白色光晕。

一把展开的玉扇悬浮在自己面前，氤氲着温和的光，敖胤好看的眉眼距离自己咫尺之遥。

鹿柒捂着嘴，想问什么又不敢说话，然后她看着敖胤，伸出手轻轻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方，着急得要跳脚了。

“你不要说话，按本座说的去做......”

鹿柒看着敖胤嘴巴都没动，自己却听见他说话了，顿时惊讶得不得了。

是我自己傻了吗？还是我在做梦？

“你不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啊呀，这人怎么还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呢？又不是心有灵犀，他们怎么可以互相心灵沟通呢？

鹿柒打量着面前神情依旧没有什么起伏的敖胤，对方看起来一幅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而她自己却焦急得眉毛发际线都要拧到一块了。

“不要再瞎想了，本座与你不用开口就能说话。”

敖胤伸出细长手指去捏住那折扇，将满天温暖光晕信手握在掌中，仿佛捉住了数只流萤。

鹿柒抬眼看着那团光晕在他手心凝聚，她想说什么，于是尝试直接在心里想出来。

“这是怎么了？我记得刚刚不是在祭祀仪式吗？”

敖胤突然松手，那折扇像是深海里浮动的大鱼，悠悠晃动着漂浮起来。

黑暗里鹿柒看不清周围的一切，耳畔只有呼啸的凉爽夜风，漆黑如墨的视野里她唯独瞧见敖胤如玉般俊朗的容颜。

“方才本座施法，将你与本座的意识连接到一起。”

即使不需开口，敖胤低沉温润的嗓音还是灌到自己的脑海里。

“连接到一起？为什么？”

鹿柒只觉得疑惑，她重复了这几个字，然后看向敖胤镇定自若的脸。

敖胤看上去依旧是那副模样，不紧不慢，却还是通过意识与鹿柒对话。

“因为这里除了我以外……还有很多别的怪物。如果贸然开口说话，有可能打草惊蛇。”

鹿柒疑惑不解，什么叫除了他以外还有别的怪物？

“嘘！来了。”

敖胤忽然一把扯过那折扇，拽起鹿柒的手躲在一边。

鹿柒看见远处黑暗里亮起无数点红光，伴随着一阵阵细密的脚步声从远处由远及近响起来。

直到那个声音越来越逼近，鹿柒听见自己的喘气声愈发平静起来，她几乎不敢呼吸了。

万古漆黑的夜里，无数戴着纸扎面具的人朝自己缓慢走过来，他们的神情隐藏在面具之下，看不见模样，只能依稀看见笔绘的五官在黑暗里显得诡谲和死寂。

暗红的血光从他们面具眼部的孔洞露出来，映照得面具分外惨白。他们挤在一起像是蜗居在洞穴里的数只昆虫，簇拥着中央被轿子抬起来的一只庞然巨物。

那是一只快被撑爆的轿子，顶部四周都坍塌了只余下一个底座，上面坐着一个上身是娇俏少女，下半身被八条长满尖锐倒刺的蜘蛛腿围绕着。

女孩手臂撑着脸歪伏在轿子上，面庞乖张可爱，她嘴角殷红含笑步步而来，像是一位孱弱而无邪的魇魔。

鹿柒心中害怕，便问敖胤要不要换个更为安全的地方躲避，却听见自己脑海里响起来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

似娇嗔，似恼怒。

“在哪？我怎么找不到你？”

-

天界九重天，九霄云殿外。

南天门外，数只仙鹤不紧不慢缓缓飞过，太阳神殿的光辉在身后显得光耀夺目。浩荡的云海之际泛出层层波澜，犹如自凡间升腾而上的寥寥炊烟。

一道颀长白影忽落地于门前，仙术敛去，看守的两名天兵认清来者面容，便迅速躬身行礼退让。

“参见大殿下。”

来人为一年轻男子，长发如泼墨及腰，一袭白衫裹上淡青色披帛。面容清隽，眉眼慈悲如男相观音。

“不必多礼。”

他衣袖轻挥做免礼姿态，温柔得犹如掸去青灯上的香灰。他手掌心执着的一串青白玉珠手链，发出悦耳的碰撞击扣声。

重昀眉眼含笑淡淡穿过南天门内，仿佛菩萨现身来普度众生。

重昀等到那句宣自己入殿的话响彻在云霄殿内外，然后起身缓缓走入内。

众仙家并列站在殿内两边，他走向殿前跪下双手举过头顶，朝着面前坐在九龙凤寰座上面的天界两位至高存在作揖。

“儿臣叩见父帝母神，祝父帝母神本枝百世，万寿无疆。”

“免礼。”

座上戴着珠冠冕旒的中年男子笑得爽朗亲切，他高大的身躯彰显着作为天界至高者的威严。

而坐在他身侧的美艳富贵妇人，头顶着九钏凤翎珠冠，母仪万千地冲着重昀笑。

“重昀此番来这，可不只是来对我和你父帝行礼的吧？”

重昀起身站在座下，垂下眉眼温顺地答复。

“母神说笑了。儿臣此次来九霄云殿，是因为儿臣近日察觉到，人界和魔界均出现了四方神器的踪迹。”

“哦？”

华贵雍容的天后有些惊讶，但她很快展现了作为至尊者的冷静。

“本座没记错的话，四方神器于数万年前就散落六界各处了，本不该我们天界管辖，由六界自由去竞夺。怎么？你也对这传闻中的神器生出兴趣来？”

重昀很意外，父帝母神听到四方神器居然一点都不出奇，就像是笃定这东西不存在或者一定寻不到一般。

“儿臣对四方神器并不敢兴趣，之所以前来禀告父帝母神，只因为儿臣调查到......”

“什么？”

天后起身，精致的珠冠发出琉璃般细碎的摇晃声。重昀成功地引起了她的兴趣。

“四方神器之首，可能与隐仙塔中预言的六界浩劫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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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

所有人笔直僵硬地围着那个坑洞躺平，他们仿佛听见什么细小的咒语一般，整齐划一的伸直手臂，将裸露在外的手腕高举向天空，像是向苍穹之上的神祇乞讨的饿死者。

她却看到黑暗中发出刺眼的光，无数道金色的纹路在脚边亮起，密密麻麻复杂的花纹像是金色的诅咒，亦或是邪恶的祝福。

四座石像在黑暗中崩裂瓦解，坍塌成万丈废墟灰烬，承载千年的守护灵力终是一点都不剩下了。

她看着敖胤，眼神里有朦胧水汽般湿润。她稚嫩的脸庞第一次露出那种神情，笃定一切否认自己的神情。

所以，她是骗了我么？”

“你需要维持自身高洁脱尘的模样，你得克制自己的**。”

重昀被他的眼神烫着了，他克制着自己的仪态，轻轻地无声地吸气然后化作滚进腹腔的柔软挣扎。

“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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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猩红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