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罔以亢木和自己的心血为凭,为母亲驱逐了诅咒,大家都对这种不依赖于圣火而施展巫术的新媒介很感兴趣,相互交谈了不少。
不过对于这些知识,祁昆也是听不太懂,便说道:“好在劫难都过去了,大家又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巫王回道:“我倒觉得现在的形势更加危急了!”
祁昆问道:“怎么?”
巫王反身问道:“请问思幽姑娘,你对你师父了解多少?”
思幽默默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师父虽然把我养育成人,但却很少来天柜山,他只有在每年的暖季才会和我相聚,所以我也知道的不多!”
巫王说道:“据我所知,墨龙是伴随山海世界而诞生的最古老的存在之一,更是被水神共工收为属神,相繇和浮游既是和他互称兄弟,想来也是极难对付的,如果他们是这一切的幕后主谋,那真正的劫难或许才刚刚开始!”
“既然贵为属神,理应庇护万民,却又为何要与人类为敌?”宝儿有些不解。
“我也不明白呀!历史的长河中曾经有过多少风浪,谁又能说得清楚!”巫王说道,“有些过去了便真的过去了,成为永远的秘密,再也不会激起一点儿波澜,而有些却只是暂时被淹没,成为涌动的暗流,不知何时就会再度掀起轩然大波,万事万物终逃不过因果轮回!”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祁昆问道。
“我最近几天一直在分析目前所掌握的消息,看来相繇已经组织了一支异兽大军,并且在我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消灭了许多我们可以依靠的重要力量,本来巫咸和帝都也在他的掌握之下,只是被我们破坏了,也算是留下了一点儿反抗的希望!”巫王回答道。
“怪不得近来狏狼群聚,看来就要正式开战了!”榆罔叹道,“可惜大战在即,人类却重创未愈,刚刚圣火也被毁了!”
“相繇的身份已经暴露,下一步他一定会发动大举进攻,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我想,我们下一步要分头行事,做好决战准备。”巫王说道。
“巫王可是有什么对策吗?”榆罔问道。
“首先,火神殿被毁,我们失去了元火的庇护,根本没有胜算,这一点儿恐怕还要殿下亲自走一趟,到南海融天山上去祈求大神祝融再赐神火!殿下是帝室血脉,火神信众的首领,我想应该有希望打动火神为人类赢得一线生机!”巫王说道。
榆罔闻言点了点头。
“第二,我判断相繇的第一个目标应该是帝都,因为这里是人类世界的中心,帝都一旦陷落,会对人类造成最大程度的精神打击。我这次带来了一万名巫咸最优秀的巫师,会协助帝都组织防御,部署兵力做好迎战准备。不过,我们还是要马上派遣信使联络尚存的部族力量及时支援,毕竟与经营了近千年的相繇相比,我们还差得很远!”巫王接着说道。
祁昆说道:“我和宝儿可以回黄河林源向熊王求助!”
巫王喜道:“如果熊族愿意参战,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只是不知道谯晗现在怎么样了!”祁昆担心地嘟囔道。
宝儿闻言轻轻地拉了一下的他的衣角,忙岔开话题说道:“如此,大家便抓紧时间去准备,然后分头行事吧!”
众人闻言都一一退去,准备行程所需去了,思幽也默默地转身准备离开,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榆罔见她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样子,忽然说道:“妹妹留步!”
思幽闻言止步,回头问道:“哥哥何事?”
“我此行需要度过南海,不知思幽妹妹你……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榆罔问道。
思幽点头应诺。
祁昆说道:“对呀,思幽有鸾鸟,应该更加方便!”
宝儿说道:“又说浑话,青鸾乃是神鸟,怎么能随便呼来喝去!”
祁昆吐舌做了一个鬼脸,问道:“是吗!”
思幽说道:“自离开北极天柜山,那神鸟便和我相依,感情十分深厚,只是我修为有限,尚不能长时间连续驱使!”
巫王说道:“用意念之力驱使神兽乃是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思幽姑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能力,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思幽本想说,“其实这一切都得益于师父所创的‘凤灵引’!”不过她动了动嘴,最终没有说出那煞风景的话来。
虽然有确切的证据表明,灭绝人类这样残忍的事情是师父一手炮制的,但她至今都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师父在她心目中那伟岸的光华仍然难以褪去,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亲自问一问他,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二天,宝儿和祁昆便准备启程回黄河林源了。
临行前,祁昆把玄珠转赠榆罔,说道:“这是‘季女’赠送的宝物,可以在黑暗中隐匿行踪,就交还给你吧,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安登闻言问道:“季儿她还好吗?”
祁昆回答说:“她跟随赤松子在昆仑修仙,现在已经超脱物外,再也不受世俗束扰了!”
安登悲道:“只可怜我母女恐再也不得相见了!”
宝儿安慰道:“帝女得遇仙缘本是好事,您应该高兴才是啊!”
安登说道:“是呀!知道她平安,我也便安心了!”
送走了祁昆和宝儿,榆罔又安排了八方信使,向整个海内大陆发出求援信息,然后准备启程前往南方大荒。
又一天清晨,帝后悄悄送榆罔和思幽来到临水镇码头。
眼看着刚刚见面的孩子又要分别,安登有万分不舍,但她仍然说道:“孩子,帝都有娘亲为你坐阵,你便放心地去吧,去找回属于姜氏的荣耀!”
榆罔坚毅地回答道:“孩儿明白,母亲一定要保重身体,平平安安等着孩儿归来!”
安登看着成熟干练的榆罔,说道:“娘亲为你感到骄傲!”
在依依不舍中,榆罔和思幽带着狰兽一起踏上了楼船,向着大江对面而去。安登在码头一直翘首而立,目不转睛地看着渐渐驶远的楼船,直到它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侍香说道:“帝后,码头风寒,我们还是回去吧!”
安登这才喃喃自语道:“也不知今日一别还能否有再见之日!”
榆罔和思幽大概用了半天多的时间横渡长江,约莫在午后时分才来到了对岸。
按照计划,渡江后他们先要穿过洞庭山脉的莽浮林,接着再越过倚帝山,然后便会来到被称为寿华之野的东南荒原,在那里他们可以沿着淯水一路向东南找到南海的入海口。
届时,思幽会召来青鸾载他们一路飞过南海,到达南方海外的大荒之野,据说大神祝融便住南荒中融天山上的光明宫里。
两个人把楼船停靠在岸边,然后带着狰兽一起上了岸。
江水南岸是一条水草丰茂的河滩地带,到处是一蓬蓬齐腰深的水草,片片浅泽隐现其间、星罗棋布,**之内蛙声迭起、鸣虫齐唱,天地之间水獭潜游、鹤鹭徜徉。
榆罔本想招呼思幽一起乘狰兽前行,但经过这么多之后,两个人的心理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再也不可能找回当初那纯真的情义,以至于榆罔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只好和思幽一前一后踩着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
思幽在前若有所思,一边走一边抽着身边的草穗,榆罔则在后面缓步紧跟,本来随着谯晗的出现,他已经下定决心悄然退出这段并不般配的单恋,谁知命运却又偏偏要捉弄他,谯晗的突然离开让他对这份深藏的感情再次燃起了一丝幻想。
河滩地带并没有多远,在前方的雾气氤氲中,便是草木茂盛、湿热逼人的洞庭山脉,蒸腾的云雾为它笼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
“思幽!”榆罔忍不住喊道。
思幽闻言一顿,回身问道:“怎么?”
“我……”榆罔未曾开言先涨了一个大红脸,但他还是说道:“咱们这么走不行,虽然莽浮林离这里并不远,但以这样的速度天黑前肯定到不了,咱们还是乘坐骑吧,不然就得在这烂泥中过夜了!”
思幽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但她不得不承认榆罔说的是事实,于是回道:“好吧!”
榆罔闻言心中稍安,摸了摸狰兽的脑袋,说道:“一直朝着前面的大山行进,天黑前务必到山脚下!”那狰兽昂首长啸一声,好像敲击巨石一般震耳欲聋。
榆罔翻身上了狰兽,思幽坐在了他的身后,用双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角。榆罔一声吆喝,狰兽便四蹄腾空朝着南面的山脉飞奔而去。
有道是“望山跑死马”!虽然洞庭山脉看起来就在眼前,但真正走起来,榆罔才发现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
好在狰兽是山海大陆一等一的圣兽,行如风、疾如电,所到之处如履平川,两旁的水草依序为之倾倒,不时惊起一群群栖息觅食的鹭鹰。
就这样,直到傍晚时分,两个人才赶到了莽浮林的边缘。
莽浮林是生长在洞庭山脉间的一片热带雨林,夹在风伯山和夫夫山之间宽阔的山谷里,其间生长着有许多优良树种和珍禽异兽,不过也充满了各种危机,但从这里穿过去,总要比翻越它西侧的风伯山容易许多。
繁茂的雨林苍茫无际,到处是力竞上游的参天古木,起伏屈展的虬根匍匐在潮湿的泥土间,蛇形游走的古藤缠绕在扭曲的枝干上,构树、柞树、檀树、椆树、椐树、梓树等都孤直无桠、接天拂云,贪婪地争抢着宝贵的阳光。
由于时间已是傍晚,再加上谷深林密,莽浮林里一片幽暗,好像夜晚已经提前降临了一般。
蒙蒙雾气飘渺荡漾,把一切都掩盖了起来,只剩下偶尔的一声鸟叫和窸窸窣窣的虫语。
榆罔和思幽下了狰兽,榆罔说道:“我看这林中凶险,不如今晚便在林外过夜,明天一早再赶路?”
思幽回道:“也好,一切全凭哥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