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不见月 第48章 第 48 章

一个关于她的转折点。

若是她不愿相信，那或许就会落得和那梦境一样的结局，终为他人做嫁衣，若是她相信，那边就是难得的一线生机。

好在她最后选对了，她也成功脱离了天道的掌控，跌入净海，步入虚无。

但这一切她也只是在心中所想，现在她没法开口对山南和叶明轩说，甚至于将这件事告诉无规都不行。

既然她确定了这一切的背后都有天道的影子，那等她将话说出来的一瞬间，无论是无规亦或是山南等，只要听过她的话，脑海中闪过关于那些的念头，或许都会被天道所察觉。

正如之前观言告诉她的那样，天道无处不在。

而她和观言却不一样，他们来自虚无，那是一个不被天道管辖的地方，所以他们才能这般自由。

现在唯一能与她谈论关于这些事情的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截枯木，让她不知年岁的等待。

“也不知他何时能醒，总归算是我欠他一场。”青越正是这样想着，耳边就传来了一句她想说的话，抬眼望去，只见山南有些苦涩的望向她洞府的位置。

青越也是如此，也不知观言何时能出现，在南海秘境里的一切，观言最后回望她的眼神，她看的分明，里面有她，因为观言的牺牲，才得以破除那孽障，这也算是她欠观言的。

也不知观言何时才能回来。

想到了观言，青越周身的氛围也多了些低迷，只低头看向那截枯木，指腹轻轻摩挲着。

许是为了活跃此刻的气氛，叶明轩倒是笑了两声，随后安慰道：“总会醒的。”

有些干巴巴的一句话，但却莫名的戳中了山南和青越，或许是因为他说的真诚，也或许是因为在此刻他们三人算得上的着人界最为亲近之人。

亲近之人说出来的话语，无论安慰与否，总归能多了几分信服。

叶明轩伸手挠了挠头，端起杯盏一饮而尽，随后看向山南开了口，“师姐，无论是你何身份，但从那年师父将我带回山上，我叫你的第一声起，你就是我的师姐，此生都是。”

“我也从未觉得你与旁人有何不同的地方，若硬要说，那便是你待我总是多了几分耐心，所以旁人的话你别在意。”

叶明轩这话说的诚恳，他也是真这么想的，刚才山南在讲述自身故事的时候，他能察觉到那些言语中含带着隐隐自卑的味道，或许真的就像山南所说的那般，因为还在孩童时期就就收到过一些恶意，也或许是因为旁的什么，但那些都不重要。

他只需要知道山南是他的师姐就好。

青越也调理好了情绪，顺着叶明轩的话冲着山南点了点头，说：“师兄说的没错，其他的并不重要，我们只知道你是我们的师姐就好。”

“你别在意。”

看着面前两双澄明的眼睛望着她，以及二人言语中的确定时，山南笑了笑，心中像是有什么在不断翻涌，让她原本正在平稳跳动的心好似在突然间就多了几分力道，那是一种满足的胀感，这感觉并不坏。

眼眶也微酸，好似有什么情绪急待流露。

其实他们说的并不是多感人肺腑的话语，严格说来，甚至算得上是有些平常和普通，但就是这样的话语，却是最打动她的。

在这样一个有些平常的雨天，几盏清茶，几句安慰，却如同砾石般破开了她的心房。

其实就这样也就足够了。

山南垂眸，将那些翻涌在心间的情绪压了些下去，也顺带着将眼眶中的湿润感掩去，而后伸手帮她们添茶，隔着袅袅上升的雾气，三人彼此看着，笑意掩饰不住。

“好。”

山南答应道。

山间的云雾合着雨汽缭绕在周身，那些平日里飞在这其中的鸟类也好似避雨去了，此刻显得这处多了些空旷与寂寥，既然如此，那这样的天气或许正需要一些故事来丰盈，也好让这场雨不再那么孤独。

叶明轩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或许是这时光正好，也或许是刚才山南给他的勇气。

杯中的清茶被一饮而尽，好似在为他壮胆，也在为他有些干涩的喉咙带去一抹润意。

他也开了口。

青越听着他的声音，好像也还是平常与他们相处时那带着些许吊儿郎当和漫不经心的意味在其中，但也好像多了些什么。

叶明轩说：“钟鸣鼎食，这或许在人界许多人的眼中都是可望而不可求的生活，但这些对于我来说，却如同枷锁一般。”

“我出生于武阳的一户富足人家，其实说是富足都算得上谦虚，承蒙祖辈荫佑，再加之双亲与长兄的因素，在武阳也算得上是富甲一方。”

“也正因如此，家中人对修真飞升一事都不太看重。”

听到这里青越眼中多了些疑惑，当初她与观言才从玉雾山出来的时候，无论是在朝天镇遇上的陈伯，亦或是旁人言语之中皆以家中有人修真为荣。

无一不在说着那是天大的幸运。

怎么到了叶明轩的家中，确实这样截然相反的态度。

察觉到青越有些疑惑的眼神，叶明轩像是想起了什么，苦笑一番，随后解释道：“因为家中富足，所以所请的护卫等也都是来自修真的人，其中也不乏有些声名显赫之人。”

听到这里青越有些乍舌，或许之前叶明轩说的富甲一方有些谦虚了，能请的动修真界声名显赫之人，且家中无一人踏入修真界，这样雄厚的财力，只怕是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也并不为过。

青越之所以有这样的感叹，全都是因为当初她与观言在人界时受尽了身无分文的苦，连马都只能买得起一匹。

或许是感觉到了青越看向他时，眼神中带着些许幽怨，叶明轩难得不自在的撇开了眼神，不再与她对视，当初在望仙宗初见小师弟和小师妹的时候，他就看出了二人的清贫之处，再之后一起回山的路上，那唯一的一匹马都被他们带上时，就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想。

所以现在看到青越的眼神时，让他莫名的多了些不自在。

“父母待我极好，但在其他事上却也有些傲气，在他们看来家中的财富数之不尽，即便是被旁人敬仰的修真者也都因这些财富而甘愿为他们所驱使，所以与其费尽心力，受尽苦难的修炼，不如留在武阳吃喝玩乐来的有意思。”

“这也是他们对我的期许，和唯一的要求。”

说到这里，叶明轩的声音中多了些莫名的苦涩与沉闷，“在经商一时上，我的天赋远比不上兄长，自小也都是资质平平，可以算得上是庸人一个。”

“因此家中对我的要求也不过是活着就行，家业已经有了兄长，按照他们的期望，我前半生只需在父母的庇护下生活，后半生待兄长继承家业后自有兄长庇佑，而我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像小时候那般富足的活着就行。”

“因为家业较大，连同出行的时候也都是修真者庇护左右，这是我对修真最初的印象。”

“这样生活在家人庇护中，自己什么都不用做的日子我生活了十多年，同样的，我也听了十多年的酸言酸语。”

“那些话自是不会在府中出现，但除此外，却会出现在我所去过的每一处地方，用不同的形式传到我耳朵里。”

“或是不经意间的言论，也或是明褒暗贬的吹捧之语，无处不在。”

“其实我知道那些关于我坐享其成的话语绝不会是我家中亲人的想法，大多数也都是那些眼红心酸之人对我的嫉妒，亦或是对我家的嫉妒。”

“这世间就是如此，他们无法在我父母兄长面前叫嚣蹦跶，但却能让我不舒服。”

叶明轩一字一句道：“因为我就是一个依靠家中，一事无成的废物。”

而后自嘲式地笑了笑，“或许他们也想要过我这样的生活，也或许只是单纯的想让我心中不痛快。”

“那时候的我虽无建树，但也知晓这些不过只是那些人无能的发泄，只是一些酸言酸语而已，其实我不该去在意的，因为这样的生活，是很多人奢求都奢求不来的。”

叶明轩的语气变得极轻，全然不再有那些吊儿郎当的味道：“但其实我也会不甘心。”

”我应该知足的。“

像是在喃喃自语也像是在告诉他们。

“但兄长的优秀与那些我不应该在意的话却还是让我有了些别的心思。”

“我也想要证明自己，不想只活在旁人的庇佑之下，不想父母在看向我时眼中只有无尽的宠溺，而不是像看向兄长时那种骄傲和自豪的光芒。”

叶明轩剖析自己：“我承认我是在嫉妒，嫉妒兄长的优秀，也嫉妒兄长能得到那些我得不到的目光与夸赞。”

说到这里，叶明轩自暴自弃般再次开了口，“你们看，其实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嫉妒自己亲兄长的人。”

“一个不懂得知足和感恩的人。”

山南看向他，眼神中多了一丝担忧，“明轩。”她想开口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也想告诉他在他们眼中他并不是那样的人，但看着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叶明轩，山南还是安静了下来。

叶明轩继续开口：“我自知在其他方面资质平平，即便我嫉妒长兄，却也从未想过要与他争夺什么，因为他待我极好，那些隐藏在心底的嫉妒我甚至没脸在他面前露出丝毫。”

“他太好了，我怕看到他错愕与失望的目光。”

“所以我的目光瞄上了那些来自修真界的人。”

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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