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骨生花 第31章 第③〇章

火堆噼啪作响，驱散了一些寒意。

胡千隐搓搓手，把鞋袜脱掉摆在对面烘烤，转头看他：“我能烤会脚吗？”

蒋昭嗤笑：“要不我拿根棍子把你整个人串起来架在火堆上烤？”

“我脚不臭。”胡千隐笑笑，身子靠在洞壁上，把脚凑到火堆前。

烘了一会，蒋昭把外套递给她：“干了。”

胡千隐再次毫不犹豫地穿上，暖烘烘的，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气。

“里面还有吃的喝的。”蒋昭把包丢给她，默默地整理起洞口的柴火，用军刀削掉潮湿的表皮，放在旁边备用。

胡千隐撕开一包能量棒，递给他：“你先吃，你也累了吧。”

蒋昭意外地看她一眼：“你吃吧。”

“我就知道你不吃。”胡千隐咬了一口，声音含糊地说。

蒋昭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夜渐深，雨声依旧，山洞内火光暖暖，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靠近，交叠在石壁上。

胡千隐问：“晚上不回去啦？”

蒋昭指了指洞壁：“这上面有文字，图画，里面好像有机关，上次我跟踪过一个人，听到有铃铛的响声，还有狗叫声。”

“铃铛声就算了，还有狗叫声？”胡千隐惊讶，“你没听错吧？”

“应该没有......听错吧。”蒋昭被她问得也有点不确定了，毕竟只听到两声低叫。

“哦......那你是想进来找机关？”胡千隐环视洞内，前后左右都看了一遍，“这些图画我之前见过类似的，就那天晚上，我住在洞里，第二天往里面走的时候见过，那边的画比这里多。”

蒋昭问：“那你能看懂吗？”

“当然看不懂。”

蒋昭在洞内走了一圈，每一处都仔细摸索，胡千隐指了指洞顶：“上面试试。”

洞顶，蒋昭也踮起脚摸了一遍：“还是没有。”

胡千隐看着他的鞋：“你的鞋里没进水吗？”

蒋昭忍不住说：“你说话为什么总是突然就扯到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

胡千隐挠了挠半干半湿的头发，有点疑惑：“为什么不能？你的脑子是单线程吗？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啊。”

蒋昭拿起地上的树枝敲了敲洞顶，又过了一遍，坐在她旁边，说：“我的鞋防水，比你强。”

“你刚刚好像只是按压凸起的石块，试试推拉？”胡千隐摇摆着手示意，“左右推拉。”

“一会试吧。”蒋昭靠在洞壁上，有些疲惫。

胡千隐一本正经：“要是我的鞋子也防水的话，我就能穿上鞋帮你推拉。”

蒋昭淡笑：“我谢谢你。”

空气中弥漫着柴火燃烧的气味和雨水的清冷，外面雷声依然轰隆作响，洞内却静谧而安然。

胡千隐看着他失神的脸庞，问：“你们在哪里碰到会杀人的树藤？我怎么找不到？”

蒋昭歪头看她，眼神中带着明显的疑问：“你还想主动去找？去找死吗？”

“我当时心情烦闷，想大杀四方，被你惹的。”胡千隐拄着下巴看他，语气平平。

蒋昭的嘴角下意识抿紧，拿起旁边的树枝添进火堆，起身按照她的建议，在洞壁上推拉石块。

还真被他找到一块奇怪的石头，乍看之下，它与周围的岩石并无二致，布满了自然形成的裂纹和风化痕迹。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块石头的棱角要更加规则一些。

蒋昭轻轻按压石块各个位置，感受着细微的阻力变化。突然，他的手指在右下角停住了——那里有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凹槽。

“找到了。”他低声说道，手指顺着凹槽慢慢向左转动石块。

石头纹丝不动，他又试着向右转。转过大约45度角时，“咔哒”一声轻响，石块缓缓陷入洞壁。

蒋昭正要往里看。

“等等。”胡千隐把他拉开，“不怕里面有刀箭射出来啊。”

胡千隐把手电光聚焦在里面，身子歪靠在旁边，捡了根树枝伸进去，很快碰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听到了细微的铃铛声。

她转头看蒋昭，蒋昭说：“先别动了，万一铃声引过来什么东西。”

两人屏气凝神等了一会，没什么动静，胡千隐示意：“你看看？”

凹陷处露出一个巴掌大的方口，蒋昭举着手电向里照，低声说：“有铁链，铃铛，还有块......发黑的骨头，在远处就看不到了，黑漆漆一片。”

“我看看。”胡千隐说着往前凑。

蒋昭正要提醒她回去穿鞋，她整个人已经倾了过来。

借着手电的光，他能清晰地看见她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两人的呼吸在空气中交织，她头发上还带着雨水的凉意，却又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暖香。

胡千隐自顾自地探头往洞里看：“还有点臭，那骨头发霉了吧。”

铁链和铃铛都锈迹斑斑，显然年代已久。洞壁上有些不规则的划痕，像是利器造成的，再往深处，隐约能看见都是树。

胡千隐回头，她的长发从肩头滑落，几缕湿漉漉的发丝擦过他的脸颊。

蒋昭急忙偏开头，往后退了半步，嗓音有些低哑：“你没穿鞋，先回去坐着，我再看看。”

这一躲，胡千隐反倒笑了：“你声音怎么哑了？不会已经感冒了吧？”

她故意又往前凑了凑，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我把衣服脱给你？”

蒋昭无奈地推开她：“没有，你先回去。”

说着，把军刀伸进去，轻轻拨了拨铁链，铃铛又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在空旷的山洞里回荡。

“你说这铃铛是做什么用的？跟林子里的人传信号？”

胡千隐坐回防水布上继续烤火：“可能吧，把你跟踪的那人抓过来问问呗。”

蒋昭没说话，用手机拍了几张照，又看了一会，把石头复原，也坐了回去。

看到她丢在地上的外套，蹙着眉看她一眼，捡起来，拧了拧，水滴沿着衣摆淅沥淅沥落在地上。

蒋昭把包里的折叠绳索取出来，在洞内两块凸起的岩石之间拉了一道简易的晾衣绳，衣服搭在火堆斜上方。

胡千隐由衷赞叹：“牛。”

**

雨声从山洞外传来，淅淅沥沥拍打着石壁，像是一首绵长而低沉的曲子。山洞内虽勉强干燥，但冷风却时不时从洞口灌进来，带着湿气的寒意。

胡千隐抱紧双臂，蜷缩在角落：“你坐过来点，挡着点风。”

蒋昭问：“要不冒雨回去？走快点半小时就能上车了。”

“你明天早上不还要观察那个口吗？就在这睡吧。”

蒋昭又捡了一些树枝，添了几根，火苗蹿得更高了。他往她跟前凑了凑，胡千隐转头看他：“你冷不冷？我外套应该快干了吧。”

“我不冷，衣服再烤会，一会给你。”蒋昭确实不太冷，火势太大都有点迷眼。

胡千隐闭着眼，酝酿睡意，一会想起什么问他一句。

“你为什么不冷？”

“你包里怎么不多带双袜子？”于是蒋昭把背包套在她小腿上盖住脚。

“我上次在洞里睡了两天还是三天.......忘了，没有打火机，也不会什么钻木取火，摩擦生火，你会吗？”

“会。”

胡千隐夸他：“厉害，你才是真正的山顶洞人。”

她的侧脸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蒋昭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问：“你那晚跟着我不就行了，干嘛非要滚下山去？自讨苦吃。”

胡千隐扬起嘴角：“既然逃出来了，当然要迎接全新的生活啊，跟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告别。”

蒋昭问：“你在里面待了多久？”

“睡觉。”胡千隐不想回答，都说告别了，还非要问个没完。

外套干得差不多了，蒋昭拿过来给她：“直接套上去吧。”

胡千隐扯扯嘴角：“你以为我是什么坏女人啊。”把他的外套脱下给他。

半夜的气温降得很快，原本跳跃的火焰此刻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层橘黄色的微光，偶尔发出几声“啪嗒”的轻响。胡千隐缩在角落，睁开眼时只觉得冷意从脚尖一路窜上来，冰得她连指尖都在发抖。

她烦躁地皱了皱眉，环顾一圈，搓搓手，眯着眼朝旁边的蒋昭看去。他倒是睡得香，背靠着石壁，胳膊松松垮垮地垂在一边。

不怕她半夜起来杀了他？

胡千隐凑到他身边，手毫不犹豫地抬起，将他的胳膊拽过来，放在自己肩膀上。蒋昭似乎被这动作弄醒了一瞬，迷迷糊糊睁开眼，声音低哑：“你干什么？”

“冷。”她简单地回答，随后也不等他反应，直接钻进他怀里，把自己牢牢贴了过去。

男人的体温就是高。不公平，胡千隐心想。

蒋昭彻底清醒了，身体微微僵了一下。

火光虽暗，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额头靠在他的胸口，柔软的发丝拂过他的下巴，甚至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抬起的手在空中停顿半刻，最后还是轻轻放在她背上，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心跳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

胡千隐显然把他当成了一个温暖的火炉，调整了一下姿势，喃喃道：“你好像还有点热。”

我给你降降温。不客气。

蒋昭低头看着怀里的她，脸上浮起一抹浅浅的红，他呼吸变得小心翼翼，却无法忽视胸前那柔软的触感，以及她靠近时无意间带来的温暖。

他的手紧了紧，但又不敢太用力。